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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君无戏言终是戏


转眼中秋在迩,妖月正在一个小摊前买菠菜,卖菜的是个小哥,因为他的摊位上经常有最新鲜的时令蔬菜,虽然贵了点,但对于妖月这个现代人来说,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堆蔬菜何乐不为。

        光顾得多了,小哥便认识了妖月,经常会给她个折扣。这会儿一边殷勤地帮她挑选最好的菜,一边不停地说话,还时不时暗送秋波,虽然他的语言表达能力相对弱了点,但妖月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意思是,我家有房有地有菜,父母双亡,你一个姑娘这么大还没嫁就别再挑了,干脆跟我算了。

        妖月只能装着一副弱智的样子,听不懂,还是听不懂,急的小哥差点就要叫出来。

        “前面菜市口要砍头了,过去看看吧。”

        “这次又是砍谁的头?”

        “你还不知道呢,就是前阵子皇宫里派兵抓的追命坛的人啊!”

        一个老太太跟隔壁摊卖水果的老头说着。

        妖月手中的菠菜全都掉落在地。

        “姑娘,你怎么了?”小哥问道。

        妖月迅速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菜市口跑去。

        “哎,人长得是好看,可是这脑袋有问题,算了,还是娶王大妈家的狗妞吧。”小哥看着妖月跑走的方向叹息道。

        待妖月跑到菜市口时,那里早已围满了人,一个身着官服的大人坐在主位上,拿着圣旨读了一通。妖月站得较远,加上边上的人议论纷纷,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片刻后,十几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人被带上了砍头台,被刽子手一个个踢倒跪在地上。

        妖月一个一个地望过去,并未看到慕容偲音,也没有看到苏洛梅,这才松了口气,看来皇上还是遵守了诺言放过了慕容偲音,可是为何连苏洛梅也一并放过了?

        只见坐在主位上的大人不停地抬眼看天空,身边的一个娃娃问一个大人:“爹爹,为什么还不开始啊?”那个大人说:“午时还未到,一到就下令了。”

        “哦,砍头头。”小孩欢喜地拍着巴掌。

        妖月心中为之一震,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只见他身穿麻黄布衣,带着一个打满了补丁的帽子,那个小娃娃也穿着破破旧旧的衣服。她摇了摇头,想必这孩子日后也得走他爹爹的贫穷路,哪有这样教育小孩的。

        “午时到,行刑!”

        这会儿妖月听清楚了,只见大人迅速地从面前桌上的竹筒里拿出一块令牌,将其扔置在地。

        侩子手扬起了刀,阳光照射在刀面上,折射过来的光线闪了妖月的眼,她眯起了眼睛。只听周围一片尖叫声,刀起头落,十几道血水溅出。

        “哦,好!”“杀得好!”“……”周围一片叫好声,心酸漫上了妖月的心头,若那台上被砍头的是他们的至亲,还有谁能叫得出口呢?心中难受,她扭头欲挤出人群。

        正在这时,台上又传来一阵呼喊:“带第二批!”

        妖月心一惊,迅速地回过身去。

        又是五个人被带了上来,三男两女,同样披头散发的样子,其中两个女子……“偲音!”妖月脑子如大锤所砸,那白衣女子不正是慕容偲音吗?由于隔得太远她看得并不十分清楚,但是那衣服,那发型,那身形分明就是她,而身边的那名女子无疑是苏洛梅。

        妖月盯着那半人高的行刑台,推开前面的人朝前奔去。

        人太多,妖月推了半天才走到原来所在的位置,那个小娃娃转过头来看着妖月,问他爹爹:“那个姐姐为什么要哭啊。”那个大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妖月,答道:“她可能被吓傻了吧,在胡言乱语呢。”“哦,姐姐真没用,狗蛋就不怕。”“狗蛋将来一定也能当官!”“将来当官,砍别人的头!”

        任妖月千呼万唤,还是阻止不了那块令牌的落地,行刑刀再次举起,她绝望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啊,杀人了!”“快跑,狗蛋快跑!”

        突然人群开始推搡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跑出菜市口,妖月吃惊地站起身来,一看,竟然有十几个伪装成群众的青衣杀手跳上了砍头台,三两下就将侩子手杀死,那个负责扔令牌的大人见状连忙躲到了桌子下面,一个杀手手持大刀从桌面上刺下去,准确无误地刺在大人的头顶上。

        三个青衣人解开了五个死刑犯的绳索,正欲拉走,五个人突然抬起头,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挥向杀手,其中一个青衣人提前察觉到背后有异样,一剑向身后刺去,身后的白衣女子倒了下去,滚到了砍头台下,而另外两名青衣人因避之不急被杀死。

        其他的青衣人见状连忙过来帮忙将其他四个死刑犯杀死,其中一个领头的说了一声“有诈,撤!”

        正欲离去,却有无数的弓箭从旁边的城楼上射出来,几个在外圈的青衣人被射死,内圈的几个青衣人向菜市口出口方向奔去,却被围堵上来的官兵逮个正着,当场杀死,人群大乱,四处奔跑中,一些不幸者亦身中乱箭倒下。

        那个抱小孩的男人也被一根乱箭射穿胸膛,小娃娃摔到了地上,摇着死去的爹爹哭泣着,从后面追上来的妖月连忙一把抱起小孩,跑到一个安全的角落后将他放下后又想跑回去,小娃娃扯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她回过身来摸着小孩的头:“你要勇敢,做个真正勇敢的男子汉,要放下杀戮之心,心存善良。”小娃娃停止了哭泣,像是听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回到菜市口时,官兵跟杀手都已撤走,只有几个当地衙门的人在收拾残局,一些失去亲人的老百姓在亲人的尸体前哭泣,遍地都是尸体,杀手的,死刑犯的,老百姓的……妖月站在中间,胃里翻江倒海地翻腾,眼光在砍头台下游走,忽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她急忙奔了过去,将那人的身体翻过,竟不是慕容偲音的脸,虽然神似,但对于跟慕容偲音相处过这么长时间的妖月来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再翻看苏洛梅的尸体,竟然也不是苏洛梅!

        回想发生的这一幕幕,突然明白这只是执疵的引蛇出洞,他早已在城楼里布满了弓箭手跟官兵,杀的第一批人都是些不太重要的,行刑的时候躲藏着的弓箭手跟官兵一直暗中观察人群中哪些有可能是追命坛的人。

        第二批带出来的是对于追命坛来说重要的人,然而却是由宫里特意命人乔装的,只为将追命坛的人引出,然后除之而后快。

        真是阴毒!妖月心中暗想,不知慕容偲音跟苏洛梅现在是生是死。

        “哥几个今天收获不少啊!”

        妖月正走着,听到前面有人这样说着。望过去,三名男子正每人拿着一个大包裹朝她迎面走来。

        因为思绪混乱想早点回去,她便挑了这平时很少有人路过的小道。三人看到妖月后停止了对话,其中一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妖月,然后对旁边那人使了个眼色,旁边那人则是一脸坏笑。

        妖月感觉到情形不妙,想回头走却已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经过那三人所在位置时其中一个故意撞了上来,妖月灵敏地一躲,那人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臭娘们,身手还不错嘛!”摔在地上的人在地上骂着。

        妖月没理他,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老大,没事吧。”另外二人赶紧过去扶。

        “老子没事!”他甩掉二人的手,望向妖月的方向时见她已走出一段路,连忙喊道:“快,快把那娘们抓住,老子今天非得收拾收拾她!”

        妖月赶紧跑了起来,后面三人紧跟在后面,她毕竟是一弱女子,才跑了一小会儿就被一人抓住了胳膊,她连忙甩开那人的手,那人手上的包袱掉在地上,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居然全是些金银首饰。

        “你们是小偷!”她惊诧。

        “老大,被发现了!”包袱被打落在地的人惊道。

        老大一下没反应过来,连忙叫一声:“快跑啊!”

        三人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妖月留在原地哭笑不得,也撒腿往前跑去。

        三个小偷跑了一阵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娘的我们跑什么跑?回去!”

        三人又继续追妖月。

        “加油,柳芷烟,很快就安全了!”她边跑边给自己打气,跑出前面那个口子就没事了。

        可是好不容易跑到胡同口时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完了完了,他们还有同伙接应,这次死定了。”妖月绝望地抬腿向前面那人命根子处踢去,要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却被人猛地一推,摔倒在地,她愤恨地抬头望去,那人逆光而立,她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慢慢向她靠近。

        后面三个人追了上来,那个被叫作老大的人吼道:“你是谁啊,这娘们是我们先看到的!”

        “所以呢?”那人冷冷地说道。

        这声音……

        那老大被那人冰冷的语气吓到了,再一看他的腰间别着剑,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但是被两个小弟看着,这个时候逃跑面子上挂不住,便硬着头皮说道:“所以,所以你,你给我滚!”

        那人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老大再也坚持不住了,“快跑啊!”

        剑出鞘……

        “楚歌不要!”妖月及时地叫住了仲楚歌欲挥剑的手,他这剑一挥,怕是又有三条人命因她而死。

        “走。”仲楚歌将妖月从地上拉起拖着她走出了小胡同。

        胡同的转角处,一个男子对另一个男子说道:“掌门,要属下去追吗?”

        “不必了。”柳晨东答道,他脸上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

        “去哪?”妖月问道,那人却不言语,“这不是我家的方向。”妖月挣扎着,却挣不脱那如铁钳般的手掌,“仲楚歌,你怎么老是这样啊,你这样是在侵犯我的人身自由!”她卯足了力气死死站定,不愿再前行。

        仲楚歌回头看她,只见她杏眼怒睁:“我累极了,我要回家休息!”

        “那不是你的家。”仲楚歌说道。

        “好吧,就算那不是我的家,可是也是我现在以及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妖月气得直翻白眼。

        “你以后住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什么?”妖月心想,莫非他要拉自己去跟他同居?

        “你别想多,你如今是皇上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娶的人,我可不敢抗旨。”他戏说道,嘴角微微上扬。

        妖月看着他微笑的脸,傻了眼,这冰块居然笑了!

        “我给你安排了另外的住处。”说完又要将妖月拖走。

        妖月使劲站定,却还是生生被拖出了几步,惹来旁人的斜眼,仲楚歌无奈地回了头,“你又要怎样?”

        “哎,什么叫我又要怎样?你这人太莫名其妙了吧,你说让我搬家就搬家?好吧,就算搬家,你也要让我回去把我自己的东西带上吧!”

        “你那屋里能拿的我已经帮你拿了。”说完手上加足了力,脚步也加快了,不容得妖月再停下。

        “什么?这,这什么跟什么啊?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还有,你怎么可以进去我房间呢,仲楚歌……”

        某人被毫不讲道理地拖到了深山老林了,对,是深山老林……“天哪……”走到了目的地后仲楚歌终于放开了妖月的手,妖月还没顾得上揉手腕,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

        连绵不绝的山峦,葱葱郁郁的树木屹立在山坡上,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块空旷的草地,虽已是秋季,但小草儿还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草丛中还有小小的不知名的野花,一条清澈的溪流静静地流淌。

        这,不就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遇到仲楚歌的地方吗?

        可是最让她震撼的还不止这些,前面有一个实木搭建起来的小屋,看起来极其精致,像是童话世界里一般,她欣喜地奔了过去。

        这木屋不大,但收拾得极其清爽干净。几案摆设皆以碧色青竹制成,夕阳的照射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莹莹淡淡。

        角落处竹制的低榻挂了青纱罗帐,上面被褥俱全。屋子一侧摆了张小案,旁边挂有铜镜,镜旁放了木梳。她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让妖月为之欣喜的是她的古琴也在。看着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她终于肯定了,仲楚歌的确是进过她的房间,这个杀千刀的贼!

        “你速度怎么这么快啊,我上午出来的时候这些都还在我的房间里呢。”妖月惊叹道。

        “有半天的时间了,两个像你这样的房间都可以搬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

        “谁要你搬来了?”她白了他一眼。

        “不喜欢?”

        “谁不喜欢了?”她又白了他一眼。

        仲楚歌被这两个白眼射出内伤……“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吗?”妖月看着外面天然的景致开心地说道,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要脸的话,这是,在邀请他同居吗……仲楚歌看着脸微微红的妖月嘴角又稍稍上扬了,片刻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是我们,是你。”

        “可是,我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多危险啊。”她豁出去了,不要脸总比不要命好吧。

        “我仔细观察过了,这附近并没有野兽,也不会有任何人来。”

        “可是……”

        “我每隔一天会过来一次。”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第一次,第一次他给她的感觉不再有恐惧,而是安全感,就是那样的感觉驱使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入夜,仲楚歌在屋外烤着一只野鸡,还有两条鱼,而妖月则在另一个火堆上烧了一些米饭,真没想到仲楚歌把粮食跟锅碗瓢盆也带过来了,这要搁在现代准是一家庭煮男。

        “烤好了。”仲楚歌将香喷喷的野鸡伸到了妖月的面前,妖月开心地接过,将鼻子凑过去深深地吸了口气,“真香,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仲楚歌笑而不语。

        妖月突然想到了之前也有这样类似的场景发生过,那个铜面人,她看了看这野鸡,再看了看专心致志烤鱼的仲楚歌,这分明就是场景复制,让她怎么相信那个人不是他呢?

        “鱼也烤好了。”这会儿仲楚歌没有直接递给妖月,而是将烤好的鱼搁在了一个盘子里。

        “我要走了,后天再来看你。”

        “这么晚还要走?”妖月焦急地问道。

        “因为里面只有一张床。”他笑说道。

        “你睡床,我打地铺好了!”妖月理直气壮地说着。

        仲楚歌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妖月的头,起身离开了。

        妖月没再挽留,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才半天时间他居然笑了那么多次,还竟然像宠溺孩子一样摸了她的头,像是在做梦一样,难道从今往后自己的生活真的可以回复到最初的简单快乐吗?

        “唉……”她叹了口气,别说回复了,就算这样的日子能长一些就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她看着手中香喷喷的野鸡,狠狠地咬了一口。

        “执书大人,皇上有令,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汀竹被狱卒拦在了牢狱的门口。

        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金牌。

        “大人请!”狱卒连忙将牢门打开。

        这个牢狱里关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即将行刑的死刑犯,汀竹一路走过去只看到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少许几个不甘心的人见到她后冲到铁栏边,大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径直走到了最里的一间,里面关押着两名女子,一个白衣,一个青衣,二人虽经历了种种酷刑,脸上身上都有血痕,但眼睛里还是有未能磨灭的光芒。

        “汀竹!”苏洛梅看清来人后第一时间冲了上来,“坛主让你来放我们出去是不是?”言语里有些许激动,眼里的光芒更加强烈了。

        而坐在里面的慕容偲音听到那个名字后身形微动,终究还是没有过来。

        “你的其他同党都已经被处死,皇上将你们留到今日已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你说什么?!”苏洛梅一惊,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这已经是牢房的最深处,没有人守着的,你不用做戏给别人看了,你跟我说实话,我只要听实话。”

        汀竹笑了笑,将手中提着的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有一条白绫,还有一瓶鹤顶红。

        “你选一样吧。”

        “不!”苏洛梅退后一步,“这不可能!我不可能就这样死掉,就算死也不该由你来!”她突然抬起了头,阴冷得看着汀竹:“是不是你背叛了坛主,是不是!是你勾引了皇上!”说完她又摇了摇头,“不,训练的时候你什么都是最好的,唯独勾引男人那关过不了。”

        汀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淡淡地问道:“你相信命吗?”

        苏洛梅不说话。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慕容偲音直了直身子,目不转睛地望着汀竹。

        “先帝在世时,鸾妃娘娘宠冠后宫,那时当今太后还是怡贵妃,虽名分上高鸾妃一等,但论风光,谁也比不过鸾妃,因此,鸾妃遭到众嫔妃的妒忌,以怡贵妃为主的一群妃子便合起来算计鸾妃,岂料鸾妃冰雪聪明一次次躲过劫难,直到怡贵妃怀上龙胎,贵妃大喜过望,便放弃了陷害鸾妃,一心养胎。一个月后,宫内再传喜讯,怡贵妃的妹妹如妃娘娘竟也喜获龙子,并且与她怀上的时辰不相上下。”

        “如妃娘娘先生产的。”苏洛梅接道,“那婴儿就是音王。”

        汀竹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年,先帝正好西征,听闻两位贵妃怀孕,军心大振,那一战获得空前绝后的胜利。为褒奖二位贵妃,远在千里的皇上传回圣旨,谁先诞下男婴便封为太子。怡贵妃为了给自己孩儿博得太子之位,不惜暗地里利用催生之法,终于早如妃半个月生产。”

        “太后娘娘第一胎不是胎死腹中了吗?”慕容偲音惊讶地接道。

        汀竹凄凉地一笑,那一个笑容落在慕容偲音的眼里,她便明白了。

        “那夜,怡贵妃本以为一子落地便可以为自己争得无上荣誉,岂料生下的是一位小公主,她顿时绝望,绝望之余又心生一计,随着那个计划的诞生,当天夜里,除了怡贵妃的心腹宫女之外,知道小公主诞生的所有人全被灭口,贵妃假装着继续怀孕,直到如妃生产的那天她在一片慌乱中与鸾妃相撞,当时场面本就慌乱,她便成功地制造了流产的假象,并将罪名栽赃到鸾妃的头上。”

        苏洛梅跟慕容偲音抽了一口冷气,苏洛梅隐隐也猜出了一些,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那小公主呢?”

        “太后在小公主的背上做了一个印记后就命宫女将小公主送出宫,小公主被送到了一户家境还不错的寻常百姓家,两夫妇起初将小公主视如己出百般疼爱,直到女主人诞下一个男孩,二人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常常打她骂她,小小年纪就要她做很多粗活,一个夜晚,她因为摔破一个碗被男主人锁在了柴房里,那是一个冬天,屋外下着好大的雪,她好冷好冷,她从柴房里找出了两个火石,点燃了一些柴火取暖,可是天那么冷,她还是不够暖和,她便将整个柴房里的柴火都点燃了,她从窗户爬了出来,看着那火龙将柴房吞没,将与柴房相连的房屋吞没,她就感觉没那么冷了,听到里面传来声声惨叫,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快,那年,她八岁。”

        苏洛梅跟慕容偲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笑着:“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追命坛,他们说,想要不被人欺负自己就要强大起来,我从来都没有想到通往强大的道路那么那么地远,那么那么地痛苦。”

        她看着苏洛梅说:“你,苏洛梅,总督大人的女儿,本已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你想要得到更多,于是将自己置于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哈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苏洛梅大笑了一声,“从我懂事起爹爹就没正眼瞧过我!众兄弟姐妹中明明我的字写得最好,我的画画得最好,可是他们还是看不起我,蹂躏我,践踏我,就因为我的娘亲曾经是一名风尘女子!”她眼睛里闪出泪光,“你说得对,想要不被人欺负自己就要强大起来,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狠狠地看着汀竹,“而你,却背叛了追命坛!”

        “背叛?我本就是太后的女儿,皇上的胞姐,楚国的公主,他们竟然将我送回了家,让我在自己的家当卧底,哈哈,我进宫不到一个月太后就从我身后的印记上认出了我!”

        苏洛梅突然冲上前来,抓住了汀竹的衣服,怒道:“是你,是你告发的我们,你该死!”

        汀竹拉下苏洛梅的手,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迅速地割破了苏洛梅的脖子。

        苏洛梅直直地躺了下去,在地上抽搐着。

        慕容偲音冲到了苏洛梅的身边,惊诧地捂住了嘴。那道刀痕割破了苏洛梅的喉咙,虽不会让苏洛梅迅速致命,但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任凭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体内喷出,一点一点地感受着死亡的来临。

        苏洛梅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容偲音,破碎的喉咙发出一些破碎的字音,慕容偲音听出来了,是“杀了我……”慕容偲音忍住心里的悲痛,一掌劈在苏洛梅的胸膛上,苏洛梅这才停止了抽搐,虽已死去,眼睛却还睁大了望着上方,慕容偲音不忍心看,别过了头。

        汀竹将木匣子递到了慕容偲音的面前,淡淡地说道:“她不愿意选,你选一个吧,给自己一个痛快,别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慕容偲音看着汀竹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曾经跟自己说笑的汀竹像是虚幻的一般,眼前的这个冷血女子是那样的陌生。

        她伸出手,拿起了那瓶鹤顶红,她说:“我可以再见一眼皇上吗?”

        汀竹看着她,摇了摇头:“他不想见你。”

        慕容偲音看着鹤顶红没有说话,片刻后揭开了瓶塞。

        “可以告诉我妖月现在的处境吗?”

        “她被逐出了宫。”汀竹答道,末了又加了一句,“皇上终究是更爱她。”

        慕容偲音笑了笑,拿起那瓶鹤顶红,头一仰便入了喉,倒下前她对汀竹说:“我也更爱她。”

        汀竹在慕容偲音倒下前便转过了身,她的手上还端着那个木匣子,木匣子里还装着那条白绫,泪水从眼中滑落,落在了洁白的白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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