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因为是你
上午，朝霞散去，日光滢滢。和皓月晕乎乎地坐在露台，脑袋仰靠在椅背上，像一株静物。昨晚上失眠，怕影响宋荔休息，和皓月在酒店走廊转悠了一会儿，总疑心自己会被安保带走，便一个人漏夜出了酒店。倒也不敢去僻静的地方，在附近的几座大厦转了一会儿，和皓月走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不好意思干坐着，和皓月点了一大杯冰可乐。值班的女孩对她这样的闯入者习以为常，黑滴滴的眼珠子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指指楼上，接着忙自己的了。
和皓月上了二楼，厅很大，亮着一半灯，一个阿姨带着小女孩，和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叔都待在暗灯的一边，另一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脑袋上梳一个小揪揪，正在打游戏。
和皓月选了个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外面发呆，安静下来的大都会既滋生安全感又蕴藏危险的气息。她每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手机，等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她有冲动给明川打个电话，先问问他西京最好的夜景在哪儿？再不经意地提到酒店大堂的见面，然后呢？会被认为是神经病吧，这大半夜的。
但是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宋荔呢？也许是从老妈那里学来的经验，老妈有很多好姐妹，有一起长大的赵阿姨，曾经的同事齐阿姨、茂阿姨，还有店里的张阿姨，还有肖潇姐……和皓月有时候听她们聊天，总觉得她们关系好到恨不得性命相托，事实上，谁家有个大灾小病的，半辈子的朋友也都倾心相帮，可是，和皓月经常听到她们撒些莫名其妙的慌，比如，比如老妈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别人，爸爸再过一年就回来了。
和皓月不想撒谎，可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明川的出现和刘胤希的表白，让思绪混乱缠绕成一团，她想一点点理出个头绪，却越想越乱，乱的没法说，索性，宋荔只是问了句跟刘胤希怎么回事，她就“不想说”揭了过去。
和皓月向自己坦白，虽然意外，虽然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刘胤希，但刘胤希的表白依然让她兴奋。和皓月把可乐捏地溢出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被正式告白，有点滑稽，但那种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很特别。
回想认识刘胤希以来的交集，大多都是因为江耀，单独相处的次数两只手可以数得过来。他们第一次遇见应该就是镜湖ktv那次，天呢，和皓月想到那天被老妈呼巴掌还被拎小鸡一样拎走，瞬间感到无地自容，用吸管把冰可乐啜地呼噜呼噜响。第二次见就是被邀请到他家的别墅参加他15岁生日会，当时光想着去见世面了，还拉上了宋荔一起。
上高中后，他是转学过来的，和皓月不由地想，难不成他转学是因为自己？不可能，倒不是小看自己，而是，她不认为自己是这么迟钝的人。每天看着江耀跟女孩勾勾搭搭，宋荔被很多人追求，她还跟他们抱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心里暗暗期待着那么一个人的出现。
干嘛呀，要出现的不早点出现，要表白的不早点表白，和皓月抱着自己的胳膊生闷气，咕咚咕咚喝完可乐回了酒店。
好容易乏了，刚眯一会儿宋荔就醒了，一说话，发现自己嗓子疼。
“都这样了，你就别去了。”
“那几个起来了么？”
“一个都没，估计还是得我一个人去。”宋荔一边往自己身上涂防晒一边说，突然来了一句戏词，“命运呐！终究要本帅一个人上战场！”
“你好开心呀。”
“我开心死了。”宋荔快快乐乐地装扮好了自己。
这时候，郭鹏和孙磊敲门，宋荔垮下脸来，和皓月挥挥手，宋荔开门走了。江耀倒是睡得踏实，郭鹏和孙磊一走，上了个厕所回来，直接换到了里间去睡。
刘胤希则过来叫和皓月去吃早餐，和皓月埋到被子里装聋作哑，刘胤希没有胡搅蛮缠，而是在吃完早餐后，给和皓月叫了一份到她房间来。
和皓月向送餐员道过谢，看着一桌精致的早餐，难得地没有胃口。昨晚上在观景台，和皓月被刘胤希的告白弄得下不来台。也不能这么说，是她自己摔下来的。在和皓月确定刘胤希确实没再开玩笑后，问了一句想起来就想咬掉自己舌头的话，她问：“为什么？”
估计刘胤希也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思路，不是“你喜欢我什么？”或“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也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为什么？
刘胤希想了想回：“因为是你。”
这么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和皓月听得脸颊发烫，刘胤希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好意思，说完这句话，抓她的手突然用了很大的力。
就是这四个字，从昨晚上到现在，和皓月颠过来倒过去地琢磨。突然想起甄羽蒙学姐的一句签名：天气好的像个渣男。
沐浴在渣男阳光里，和皓月莹白光洁的脸像是蒙着圣光，她又一次想到了明川，才认识两天，这个人却已经无数次影响到她。
“因为是你。”
和皓月再次看向刘胤希给她叫的早餐，煎蛋、煎肠、煮玉米、牛角包、一碗海鲜粥和一盘水果。和皓月双手掬一下自己的脸，我心虚个屁啊，明天还吃不到了呢。
吃过饭洗了澡出来，和皓月收到了宋荔发过来的照片，是她和段逸尘的合影，她扮的是赤木晴子，给段逸尘租了套无脸男。并且，他们已经甩开了孙磊和郭鹏。
没聊一会儿，宋荔挂了电话，和皓月一觉睡到了中午，跟江耀刘胤希一起去跟宋荔汇合。
他们是打车过去的，和皓月抢了副驾驶的位置，江耀想要搞一下气氛，没人配合，蔫蔫地闭了嘴。江耀几次试着跟和皓月说话，和皓月根本不搭理他。
大家坐火车回北锵市，明川主动联系和皓月的时候，她正拿着宋荔的手机学习玩一款叫勇敢者言的游戏。
—你什么时候回？
—今天
和皓月学着明川简明扼要地表达方式回了两个字，想着要不要具体说明一下，收到了明川发过来的车次和时间。和皓月一看，他在14车厢，就在隔壁的隔壁。
明川是被秦阳送上车的，之前走的时候没告诉他，今天一大早秦阳就去他家蹲着了。等在候车室的时候，还一直扬言要给他买橘子，朱自清老先生肯定没想到，自己怀念父亲的文章会被后来的小流氓们这么用。但是等他上了车，打开秦阳塞给他的木盒，众目睽睽，他还是感动到握紧了拳头，这小子居然偷偷送给他一个经典款的徕卡变焦镜头，起码八层新。不一定这小子怎么从他爷爷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秦爷爷作为老牌摄影师，镜头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这么一想，明川马上拨了个电话过去，秦阳刚上地铁，像在等这个电话似的，半秒之内就接通了：“这么快就来谢我了？”
“我是要问问你，镜头不会是从爷爷那里偷的吧？”
“我是那种人吗我？”
“是。”
“当然不是，我跟爷爷奶奶保证，下一次一定考到班级前十名。”
“那我还是直接给你寄过来吧。”
“送你的你就踏实用，考不到前十顶多回我爸妈那里住。”
明川想说，回你爸妈那里挺好的，还在犹豫，眼睁睁看着和皓月出现在视线内，左顾右盼，一边往这里来。明川只好在匆忙挂电话前，别扭地说出“谢谢”两个字。
和皓月也看到了明川，但被一个大汉挡着，再也过不去了。大汉看也不看她，抱着胳膊看着车窗外，良田万顷绿油油，和皓月看一会儿景色，看一会儿明川，也不着急。
乘务员大姐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来，腿让一下。”
和皓月凝神听了一遍，小声嘀咕，不是八宝粥吗？她小时候跟着老妈坐着火车去看老爸，每次遇到小推车，和皓月都会缠着妈妈买八宝粥，然后喝两口就不喜欢了。
像是听到了和皓月的嘀咕，列车员阿姨下一遍广告词变成了，“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和皓月一歪脑袋，在阿姨经过的时候，跟在后面越过了桩子一样的大汉。
明川站了起来，阿姨以为他要买东西：“要什么？”
明川看一眼和皓月说：“八宝粥吧。”
阿姨：“几个？”
明川：“一个。”
大汉则要了一个泡面，又从小桌板拿了水杯，在判断去哪边打热水的时候，左三步右三步撞到了和皓月才决定向另一边去。
和皓月不受控制地向明川跌去，居高临下地明川提溜住和皓月的胳膊：“慢点。”
和皓月站稳了举着车票：“你说巧不巧？”
明川：“你表弟？”
和皓月顺着明川的目光看过去，刘胤希站在车厢连接处，挥了挥手。
和皓月捂着嘴咳了一阵，咳出个大红脸。
明川让和皓月坐，把八宝粥递给她，“给，你要的。”
和皓月拿住八宝粥，目光瞥过去，看到的是刘胤希的背影。
明川又心情很好地想到了橘子。
“你笑什么？”
明川食指一折，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吗？”，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笑。
“你是不是想到了你学姐了？”
“不是。”明川明确回答。
和皓月呲地一声，打开八宝粥，“他不是我表弟，啊呀，其实我跟你说的表弟也不是我表弟，我们一起来的有六个人，算了，以后再跟你介绍吧。你，是为学姐回来的吗？”
明川摇摇头。
“那，是为女生回来的吗？”
明川放在椅背上的手一偏，手指修长，指关节崎岖好看，他的手在和皓月的头发上两寸处比了两下，和皓月的头发看上去又黑又硬，特别适合拍出森木的质感。
和皓月舀了一口粥喝了，直观感受就是太甜了，但一点都不好喝。
“我女朋友，分了。”明川答。
和皓月咧咧嘴，想要装作自己只是随意说说，没想到明川这么开诚布公地给出了答案。
“你们为什么分手，是因为你那个学姐吗？”
“你”明川想，在和皓月心里，自己跟学姐指定非比寻常，他用鼻子喷了一口气，还是解释了一句：“不是，我们其实不熟。”
两个人说话，一个仰头一个低头，看上去非常暧昧，去打热水的大哥，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个时候左手一碗泡面，右手一杯热水地回来了，嘴里噙着泡面叉，瞪着两个人。
“快点，这么费劲。”前排一个瘦瘦的大姐，这时候站起来大吼一声，中气十足，旁人纷纷侧目。
“要亲就赶紧亲，墨迹。”大姐接过泡面，坐下前对明川和皓月说。
回到北锵已经入夜，和皓月没有再回到原车厢，到了站，和明川几乎等到车厢空掉才下车。回到家，和皓月才觉得自己的心踏实下来，老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是杜亦枫送老妈回来的，他帮忙把老妈的东西送进来，老妈又把他送出门，在门口依依惜别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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