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势在必行的改革
历经南京之乱,朱由崧虽有皇帝之名,但已无皇帝之实。
摄政监国的闽王掌握了朝廷的军政大权。这是朱琳泽摄政监国后的第一个早朝,朱琳泽坐于朱由崧之侧,正式听朝。
朱由崧显已然心灰意冷,放弃了治疗,环着手在龙椅上直接睡了过去,睡梦中还想着回后宫之后翻牌子的事情。
刚刚恢复司礼监掌印之为的韩赞周也任凭朱由崧睡去,并不着急叫醒朱由崧。
万岁爷睡着了没事,只要闽王还醒着就行。
“圣上,江西几遭兵祸,全境残破、民生凋敝,民众早已苦不堪言,臣为数百万江西百姓请命,恳请朝廷免除江西百姓今年的赋税。”
江西总督袁继咸行色匆匆地从江西赶到南京,只为赶上今天的早朝,希望朝廷能够免除江西今年的赋税。
此时潞王朱常淓已经在东林诸公和郑芝龙的簇拥下直接在福州称帝,就连监国的流程都不走了,直接改明年为靖武元年,可笑的是明年也正好是红光元年。
潞王朱常淓移驾福州之时就遣人书信与袁继咸、何腾蛟这两位江西、湖广的大员。
袁继咸不傻,江西上游的武昌有左梦庚部,下游有闽王,江西夹在中间掀不起什么风浪。
再者,全年张献忠刚刚霍霍了江西,江西现在可谓是百废待兴,江西的百姓已经无法再承受兵祸。袁继咸是明白人,他要是表态拥立福州的靖武小朝廷,受苦的还是江西百姓。
要是直接站队弘光朝廷,隔着武夷山,福建的靖武小朝廷也不能拿江西怎么样。
“倪尚书,江西今年统共征收上来了多少赋税?”朱琳泽问倪元璐道。
“银六十六万两,米八十二万石。”倪元璐上前奏报道。
“朝廷所费甚巨,巨在军费,楚镇、鲁镇,及三总兵,崇祯十七年所费如下:楚镇额定营兵五万,需饷一百零八万两,鲁镇及三总兵有营兵各三万,总计十二万,总计需饷二百四十万两。
除此之外,还有京营兵六万,需饷一百二十万两,湖广、中州、闽镇、粤镇等诸抚镇如黄斌卿、郑芝龙、郑鸿逵、郑彩等......”
“别念了别念了,你就说说今年军饷总计耗费几何。”
朱琳泽越听头越大,心情也愈发郁闷,合着就老子是冤大头没找朝廷要饷银,自己掏钱养军?就连郑芝龙等人的军费也全都算在朝廷头上?
这弘光朝还真是一笔烂账,算下来一个战兵能分到二十两银子,这些银子要真能分到下面的营兵手里,养出来的兵自然不差。关键是这些银子多半是被上面吃空饷喝兵血的军官给瓜分了。
闽王军的普通战兵一年也才只要二十四两的饷银。
“仅军饷这一项合计七百五十万两有余,尚缺一百五十万两。”倪元璐奏报道。
“除了楚镇、鲁镇、以及黄得功部的饷银照常发放,其余各部暂停发饷,湖广的何腾蛟、舟山的黄斌卿到现在都还没表态,也暂时停了他们的军饷。”朱琳泽说道,“南京京营兵反叛,南京京营自今日起裁撤,闽王军三标人马改组为禁卫军,负责戍守南直,拱卫京都。”
他娘的,六百万两军饷啊,就养了这么一堆玩意儿?朱琳泽越想越气。
这六百万两要用到实处,不要说山东,就连北直隶都能直接收回来。
好在刘泽清反了,刘良佐也灭了,郑芝龙另立门庭,弘光元年只要不对北方用兵,军费这一块能省下不少。
眼下兵力不足,闽粤未平,朱琳泽暂时也没有对北方用兵的打算。除非满清鞑子南下,不过满清刚刚被他偷了老窝,元气大伤,还有李自成要应付,短时间内也无南下的可能。
“闽王明鉴。”
倪元璐乐得合不拢嘴,只发闽王军以及楚、鲁二镇,黄得功所部的军饷,能省下不少军饷,这一百五十万两的亏空也能填补上了。
“如此说来,去年正额所入不过六百万两?”
朱琳泽眉头紧锁,今年能收的赋税到现在已经全部都收上来了,没想到弘光朝一年的财政收入连发军饷都不够。
“正是,农综关榷总计六百万两,大小臣工今年的俸禄还没发呢。”倪元璐嘟着嘴道,他正为今年官员们的俸禄发愁,新朝初立,总不能第一年就拖欠官员们的俸禄。
“太少了。”朱琳泽叹气道。
“臣请免除江西一年之赋税。”袁继咸叩首道。
朱琳泽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祁逢吉,祁逢吉的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朱琳泽都担心祁逢吉把他的乌纱帽给摇掉了:“南直隶的赋税不能再加了。”
“只免一年太少了,要免就免三年。”朱琳泽想了想说道。
江西现在的情况一年也收不上多少赋税,不如免了江西三年赋税,给江西恢复元气。
“圣上圣明!闽王明鉴!臣替江西百万生灵谢过圣上,谢过闽王。”袁继咸喜极而泣。
“这三年不是给江西白免的,三年之后本王要看到一个繁华富庶的江西,袁继咸,你可能做的到?”朱琳泽问袁继咸道。
“若是给江西派一个好巡抚,那便能做到,还有叫左梦庚好好呆在他的武昌,不要动不动就到江西打粮。”袁继咸说道。
“左梦庚的事情本王也听说了,这件事本王会交代下去,至于江西巡抚之人选,可有人愿主动请缨否?”朱琳泽环视殿下诸臣。
江西的情况诸臣都是知道的,要是何腾蛟以湖广归附靖武小朝廷,那江西可就是腹背受敌的前线之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主动出头。
“臣愿出任江西巡抚一职。”
朱琳泽看向主动请缨者,那人却是左懋第。
朱琳泽满意地点点头:“若是左公愿出抚江西,再好不过。”
左懋第虽是东林党人,但朱琳泽也没一杆子将东林党全部打死,真心实意想办事的,无论是哪一党、哪一派的官员他都是欢迎的。
“若是左公愿出抚江西,朝廷又免了江西的赋税,三年之内还天下一个富庶的江西又有何难哉!”袁继咸也对这个江西巡抚的人选非常满意。
“本王今日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僚面前可是亲口答应豁免了江西整整三年的赋税,三年之内,任何人敢向江西的百姓伸手要一分银子,一粒粮米,决不轻饶!”朱琳泽毫不客气地说道,“陛下的浩荡天恩,要让全江西的百姓都感受到。”
“圣上圣明!闽王明鉴!”
早朝结束之后,诸臣退去,倪元璐上前诉苦道:“闽王,这个户部尚书,还请闽王另请高明吧,臣这个户部尚书做不下去了。”
“倪尚书这个户部尚书当的很好啊。”朱琳泽一面说,一面携倪元璐朝武英殿走去。
倪元璐以崇祯朝户部尚书之职接任了弘光朝的户部尚书,这个户部尚书由倪元璐担任再合适不过。朱琳泽暂时不考虑换人。
“江西的赋税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好歹也是块肉。明军的军费朝廷虽然能解决,但朝廷开支远不止军费这一项,光是大小臣工今年的俸禄,臣都不知该如何应付。”
倪元璐大倒苦水,对闽王免除江西赋税一事感到不满。免赋税就算了,关键是一免还直接给免了三年。
大明朝的各部尚书都难当,但要论最难当的飞户部尚书莫属,各部都伸手向户部要钱。要是有钱还好说,关键是户部也没钱。
“廷臣的俸禄从这次抄没所得中扣。”朱琳泽对倪元璐说道,“江西目下民生调拨,不若与民更始,给江西的百万生灵以休养生息之机,等三年之后,江西百业兴旺之时,再行征收赋税。”
“闽王仁慈,给江西免除赋税固然是与民更始之举,但闽粤未平,山东还要防着鞑子,这些都要耗费巨量钱粮,这三年之内朝廷怎么渡过难关?臣私下找过祁总督,祁总督也表示南直隶的赋税断不能再加。”倪元璐愁眉不展。
“赋税是不能加,但可以清丈田亩,缙绅与百姓一体纳税。”
朱琳泽也知道朝廷财政的窘境,清丈田亩之举势在必行,不然真如倪元璐所言,朝廷这三年都没办法挺过去。
“什么?”倪元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他听错了。
“清丈田亩,缙绅与百姓一体纳税。”朱琳泽咬字清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此举若是得以施行,可保朝廷财政无虞。只是若要清丈田亩,让缙绅与庶民一体纳税,其中的阻力非常人所能想象。”
倪元璐不禁对闽王刮目相看,不过也对闽王感到担忧,这些缙绅乃是朝廷之本,在朝廷上的关系盘根错节。闽王刚刚摄政监国,此举真能施行的起来?
“本朝积弊甚多,尤以税收为最,再不改革税收,江南的百姓也要跟着反啦。”
江南的大地主多出于东林一系,眼下东林党造反,另立门庭,正是清丈江南田亩,改革税制的大好时机。
现在朝堂上的官员北地南逃的京官正处于上风,江南当地官绅由于东林人另立门庭而式微。南下的京官多数在江南尚未拥有大量田亩,清丈田亩之事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意见。改革的阻力已经小了很多。
现在要是不改,将来可就没机会再改了。改革赋税制度要承担多少阻力,朱琳泽心里也清楚。
不过他并不是靠着文官们上位的,他的后盾是闽王军,只要有这支强军在手,他就算盯着骂名也要清丈江南的田亩,改革这不合理的税收制度。
“闽王若是有心改革,倪某愿住闽王一臂之力。”倪元璐说道。
“倪尚书可是浙江绍兴府人,清丈田亩迟早也要清丈到倪尚书家。”朱琳泽打趣道。
“倪某历经甲申国变,家事与国事孰轻孰重,心里还是有底的。”倪元璐叹声道,“国没了,纵然坐拥万顷良田,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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