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犯言直谏
赵王的提议，虞百里并没有当一回事。
不过，他的态度依旧谦卑的劝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下官完全可以将贤王扔到那满是腐尸和污秽的黑囚室里，可此事若是被陛下得知，他万一要是动了恻隐之心，那岂不是就……您说是不是？”
秦鼎一想也是，只好暂时按下心中不快，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刑罚用了之后，能令人无比痛苦，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伤痕？”
“那自然是有的。”虞百里媚笑道，“黑囚室便是其中之一。”
“正常人顶多在里面坚持一天，心智坚毅之辈，也不过三五天。”
“除此之外，还有笑刑，站刑等，多的是。”
秦鼎大喜，当即说道：“给他用上！”
“下官遵殿下之令！”虞百里躬身应道，转过身的时候表情却忽然冷了下来。
送上门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赵王插手大理寺，这个事就看怎么说了。
但此次的事主是贤王，以他的所表现出的反应，又怎会轻易放过此事？
站队这个东西，始终得讲究利益最大。
很快，一个上窄下宽的囚车被推进了秦枫的监舍。
“殿下，您受累，这是赵王的要求，下官也没办法。”虞百里苦着脸在秦枫耳畔低声说道，“下官加了点东西，殿下等会装的像一些。”
秦枫颔首，神色一片淡然。
但在秦鼎背着手走进监舍之后，他却忽然暴起。
犹如饿虎扑食，又如疾风掠过。
秦枫一肘暴击，直接将秦鼎打到了墙壁上。
虞百里根本都没有看清楚发什么了什么。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鼎已经被砸在了地上，正哀声叫唤。
这……
虞百里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
可他的脚步刚动，秦枫已如狂风一般掠过，再度贴在了秦鼎身上。
紧接着，摁着秦鼎那张涂抹了不少脂粉的脸颊左右开弓。
“狗东西，我看你是骨头痒了是吧，给我用刑？来，你给我用一下我看看！”
那拳拳到肉的力度，看的虞百里感觉自己的脸颊都火辣辣的。
“殿……殿下，这样子怕会适得其反？”他定了定神，上前小声劝道。
秦枫依旧没有停下，“本王遵纪守法，但却不会容忍小人骑在我的头上屙屎撒尿。”
虞百里：……
秦鼎早就已经被打迷糊了。
他晕了又醒，醒了又被打晕，整个人都快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又是一阵凌厉的老拳头后，秦枫终于收了手。
“将他弄醒。”
扔下这句话，秦枫施施然的走进了囚车，故意憋气将自己的脸涨到泛紫。
这操作，直接就把虞百里给看呆了。
“殿下，人都晕过去了，您就没必要这样了吧？”虞百里讪笑着劝道。
秦枫不做言语，继续忙着憋气。
虞百里见状也不再劝了，只是看着这场面有些头疼。
他亲自将赵王弄醒了过来，关切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挨了秦枫一顿二十年功力的老拳头，秦鼎一张脸肿的老高，能清晰看见片片淤血。
都已经快看不出人样了。
脑子还有些混沌的秦鼎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滚一边去，没用的废物！”
他眼神怨毒，一把推开虞百里，跳到秦枫面前抬手就是两巴掌。
打了两下之后似乎有些发怯，又问虞百里道：“关好没有？”
虞百里想说，他压根就没有关，这是贤王人家自己进去的。
“殿下放心。”虞百里说道。
这下，秦鼎终于放下心来，挥舞巴掌冲着秦枫憋得发紫的脸颊直接左右开弓。
“你刚才不是挺凶残的吗？来，跳出来继续打我啊！”秦鼎放肆骂道，“废物东西！”
秦枫像看死人一般静静地看着秦鼎。
“你这么看着本王干什么？只配逞匹夫之勇的丘八，你死定了。”秦鼎阴恻恻笑道。
“这一次没人会帮你，也不可能会有人帮你，废太子携愤谋反，当——诛！”
“我告诉你，你从生下来就被我踩在脚下，永远只会被我踩在脚下。”
“费尽心机当了太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一把扯了下来！”
“如今快要死了，却还被蒙在鼓里，真可怜！”
秦枫静静地看着。
这狗，今天的话是真的多。
“赵王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监舍外面响起。
秦鼎猛的收手，眼神阴沉的瞪了一眼虞百里，轻笑道：“张廷尉方才看见什么了？”
“本官该看见的都看见了。”站在监舍外面的，是廷尉张温。
他奉了皇帝的旨意，来大理寺找秦枫问几句话，却没料到看到了这一幕。
秦鼎活动了两下打人打的有些发酸的手腕，边往外走边说道：“那如何才能让张大人什么都没看见呢？”
“你杀了老夫便可！”张温沉声说道。
这毫不留余地，不讲丝毫情面的回答，让秦鼎的脸色骤然阴沉。
“张大人这又是何必呢。”秦鼎在张温的身侧低声说道，“贤王谋反已是铁案，他哪怕是不死，也一定会变成一个被永远囚禁的庶人，为他仗义执言，小王有些担心影响张大人您的前途。”
“你要威胁老夫就大点声说，我耳朵不好，听不见！”张温正气凛然的喝道。
秦鼎被噎了一下，“张大人一身忠肝义胆，小王佩服，告辞。”
撂下这句话，秦鼎转身直接走人。
张温目视着秦鼎离开，这才迈步走进了监舍。
“对贤王殿下你也敢用刑？”他不怒自威，沉声喝道。
虞百里连忙叫屈道：“张大人您误会了，这可不是下官的注意，是赵王勒令！”
“赵王站在这里，下官哪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照做。”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贤王为什么要在把赵王差点打死后，自己钻进囚车憋气了。
合着他这是早就算准了一定会有人探望他，才故意这么做的。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真的高。
虽然那几巴掌挨得实在是有些冤，可能实现的目的却很大。
张温这个人，眼里可容不得一点沙子。
“还不快把人放下来。”张温喝道。
虞百里连忙上前，将秦枫从囚车里搀扶了下来。
结果刚出囚车，秦枫就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虞百里见状立马说道：“张大人，殿下……昏过去了，您看这……”
“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太医！”张温沉声喝道。
“滥用私刑，岂有此理，你在此盯着，若贤王苏醒即刻派人告知与我！”
虞百里重重点头，“大人放心。”
张温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大狱，看那龙行虎步的样子，应该是进宫告状去了。
人刚走，秦枫就醒了过来。
他揉着发酸的下巴，对虞百里吩咐道，“去给我弄两个鸡蛋，再找些冰块来。”
为了让秦鼎那个狗东西上套，他这一次是真的连脸都豁出去了。
这几巴掌挨得，疼倒是一般的疼，就是心里极度的不爽。
虞百里看着秦枫这行云流水般的一番操作，嘴角轻轻抽搐。
不得不说，贤王殿下的手段是真的花。
赵王估计肯定还以为是巧合。
就贤王这等手段，谁要是栽他手里，怕是只有哭的份。
……他就是个例子。
……
张温怒气冲冲的赶到了立政殿。
一进殿，却看见皇后在那里批阅奏疏，而皇帝高卧榻上枕着皇后的腿在睡觉。
“臣张温拜见皇帝陛下，拜见娘娘。”
秦芫被这犹如闷雷般的一嗓子惊醒，轻咳一声，问道：“张卿啊……何事？”
他好像已经忘了，是他让张温去大理寺看秦枫的事。
张温被眼前这一幕刺激的怒气蹭蹭的往上冒，见状大声说道：“请陛下严惩赵王！”
“臣方才奉陛下旨意往大理寺寻贤王问话，恰见赵王对贤王施加站刑，在脸上狂扇巴掌。臣敢问陛下，禁足的皇子出现在大理寺，还擅动私刑，当为何罪？”
“竟有此事？”秦芫看了一眼何皇后，“你亲眼所见？”
“臣敢以性命担保，此事，老臣句句是真！”张温沉声说道。
有些事情他现在非常想不通。
前几日，皇帝分明在私下里说过，要削皇后与外戚之势。
可如今不但处处打压重臣，竟连批阅奏疏这样的权力都交给了皇后？
朝令夕改，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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