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秦柱石
“贤王进庖厨，这事新鲜啊，都让一让，让老夫也瞧瞧！”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忽然从后面响起。
秦枫站在石阶上看的比较远，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后面往里挤的胡国公。
这老爷子。
金殿上敢直接骂皇后，到了这里却跟下人一起凑热闹。
还真是没什么架子。
“一帮没眼力见的货色，还不赶紧见过胡国公！”秦枫骂道。
东宫一群下人被吓了一跳，慌忙侧身让路，拜倒在了两侧。
胡国公捋着胡须，爽朗的笑着走了过来，“贤王今日大杀四方，这是要自己庆祝一下自己？就算是庆祝也没有必要亲自下厨吧，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啊！”
秦枫挥手屏退了下人，笑说道：“国公啊，您看小王这哪还有什么好名声？”
“多这一个不嫌累赘，少这一个也不觉碍事，无所谓的事。”
胡国公哈哈笑了起来，“贤王殿下性情豁达，比老夫想的开。”
“既然老夫今日不请自来，那说什么也得蹭贤王殿下这一顿亲手炮制的佳肴。”
“国公爷，我这饭可不好吃啊！”秦枫故意说道。
“闻着甚是诱人。”胡国公仰头嗅了嗅，笑道，“贤王多虑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人愿意跟老夫吃饭。愿意跟老夫坐一桌的，哪怕摆上一桌的铁疙瘩，老夫也给他啃干净喽。”
秦枫轻笑，这老爷子尽说大实话。
就他今日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怕是真没什么人敢继续跟他坐一桌了。
“如此说来，小王爷与国公爷可算是一丘之貉了。”秦枫笑道。
胡国公脸色微黑，骂骂咧咧说道：“老夫当年就建言陛下哪怕是想尽办法，也应该让殿下您多读点书，可你偏不干，非要舞枪弄棒。你我若是一丘之貉，朋比为奸，那那群东西算什么？”
“自然是魑魅魍魉啊！”秦枫说道。
胡国公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好，如此说来，这顿饭便更加的有滋有味了。”他开怀大笑道。
“来人，给国公爷看茶！”秦枫下令道。
“国公爷稍坐，小王的大餐马上便好。”
“好说 ，好说。”胡国公摆手道，“贤王亲下庖厨，老夫今日可算是享受到了。”
秦枫折身进厨房，试了试面，虽然醒的时间有点短，但也差不多了。
他娴熟的将面反复揉搓，直搓的光亮如球，有了足够的劲道，这才开始拉面。
手臂大开大合，如此反复十数次，一碗面下锅。
小覃自告奋勇的在一旁烧火，直熏得泪眼朦胧，但锅烧的很旺。
待面条浮于水面，又稍煮了片刻后。
秦枫一筷子捞起，不多不少刚好一大碗面。
再淋上浆水浇头，撒上葱花香油，完活。
“端出去，先让胡国公尝尝！”秦枫吩咐道。
伺候一旁，看的眼都快花了的侍女连忙上前，和两样小菜，一起端了出去。
胡国公看着面前简简单单的一面两菜 ，有些傻眼。
他以为秦枫亲自下厨，一定会整饬一顿大餐，结果……就这？
虽然小菜和面条看起来都有所不同，也很有食欲。
可他的期望值一下子下来了。
“嗯？酸浆？”他先喝了一口汤。
味道虽然很不错，可期望值瞬间更低了。
这也太寻常了。
京城中就有不少卖汤面的小店，一碗汤面三四文，是京中寻常百姓最喜欢的吃食。
因为便宜 ，能吃饱！
“贤王殿下这是要返璞归真，走进百姓啊，得，也算好事！”
胡国公摇头哂笑一声，捞起了一筷子面。
呲溜！
劲道爽滑的面条，在口中打了个转儿便入了喉。
胡国公眼前猛地一亮，“这面有点讲究。”
他又夹了一筷子沙葱，眼中顿时有了满足的神色。
“沙葱清脆，萝卜酸辣口，后味还有点甜，这两样小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边吃边点评，不觉间他那一碗面就见了底。
而胡国公竟然有一种还没吃的错觉。
“你过来！”他冲伺候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你客气的给贤王殿下说说，就说……老夫饭量大，这一碗……不顶饱。记住，客客气气的，把老夫的原话告诉贤王。”
让贤王下厨，他安坐此地，还要加面，这让老爷子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奴婢遵命，请国公稍候！”侍女抿唇轻笑。
“那个……沙葱和萝卜也再来点。”胡国公又说道。
“喏！”
最寻常不过的浆水面，却让胡国公越吃越过瘾。
竟吃出了远胜海珍海味的感觉。
一口气整了足足八碗！
只可怜到现在还饿着肚子的秦枫，在这炎炎午后，忽然间就这么变成了饭店大厨。
在胡国公吃饱喝足之后，他才终于有了吃饭的机会。
好在他醒的面足够多，否则，他这个午饭估计得等到晚上去。
“贤王有勇有谋，就已令老夫非常意外了，竟没想到厨艺竟也是如此的精湛。寻常小面，家常小菜，做出来的却是人间绝味！”胡国公顺着圆滚滚的肚皮，不禁赞叹道。
秦枫现在看这个老头子，一点也不顺眼了。
抢他的饭就算了，啥玩意有勇有谋令他意外？！
虽然前身确实就是个只懂舞枪弄棒的棒槌，可这话明着说出来怎么就那么的逆耳呢！
“国公爷今日应该不会是专程来为我祝贺的吧？再说了，这事，似乎也没什么好祝贺的。”秦枫擦了擦嘴，在侍女将碗筷撤下去后问道。
“贤王可有谋反之意？”胡国公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问道。
秦枫：？？？
大爷，您别闹啊！
“贤王方才说了，我们是一丘之貉。”胡国公打了个饱嗝，正色说道，“皇后有插手朝堂之意，不，她已经在这么干了。吏部、兵部、京畿八卫这样的实权衙门几乎皆在外戚之手，若有朝一日真发生什么，大秦可就完了啊殿下。”
“国公是想我振臂一呼？”秦枫问道。
胡国公面色肃然，郑重点头，“正是如此。”
“国公怕是想让我早点死。”秦枫有些无语的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做，就有人想用这样的借口弄死我，我要是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死的更快？”
“天下还是有有识之士的，届时必定会高举义旗，景从殿下。”胡国公劝道。
“国公，造反可不是这么造的。”秦枫摇头道，“大秦虽然深受内忧外患之困，可天下还算和平，我父皇一心向道，但也身体康健。”
“如此时机，我振臂一呼，何人会从我？又以什么样的理由跟着我造反？”
“其次，我们有兵吗？有钱吗？我们什么都没有！”
“此话从国公的口中出来，从我的耳朵进去，就到此为止吧。”
在不恰当的时机赤手空拳造反，这就是实打实的找死行为。
胡国公轻嘶一声，很认真的想了想，嘀咕道：“殿下的意思是造反要有人有兵有势力，还要有恰当的时机，和足够的钱财是吧？如此，老夫大概明白了。”
“说实话老夫一生忠君事国，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没经验，想的有些简单了。”
“其实之前我也没想过要造陛下的反，可陛下对那个女人太宠信了。”
“这样下去，迟早出事，还不如及早图之！”
秦枫：……
这大爷，是真彪啊！
“此事后议，后议！”胡国公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似乎有了主意。
而后，他从怀中摸出厚厚一叠银票，放在了桌上。
“殿下，饭资。”
秦枫一脸茫然的看着胡国公，“国公吃一顿饭需要花这么多钱吗？”
胡国公微微一笑，“老夫知晓殿下为了凑齐给北戎的岁贡，都差点变卖东宫的东西。老夫一生余财不多，抠抠搜搜二三十年，才不过攒下来这区区三万两银子，也算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殿下不要推辞，我知道我恐怕命不久矣，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也操心不到哪儿去了，各安天命吧。但在死之前，我想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
秦枫不禁有些感动。
这是他揽下岁贡以来，第一位慷慨解囊的臣子。
“我不会客气，但我只要一万两，而且也不会白要！”秦枫说道，“国公这几日就不要出门溜达了，回去之后，在西北角的屋子里靠北挖一个三尺见深，与肩同宽的坑，您躺进去，然后命人在头顶，脚底各点一盏灯。”
“记住，灯不能灭。”
胡国公神色怪异的看着秦枫，“殿下这是……想救老夫的命？”
“原因我就不说了，国公按我说的去做便是。”秦枫摇头说道。
倒不是他故意卖关子。
而是与天斗，嘴巴得严实点。
胡国公有些狐疑，看起来似乎不是很相信。
“不过在土里躺几天罢了，国公为何不为了儿孙试一试呢？您是大秦老将，那云山城上，说不得您恐怕还得再走一趟，试试又不碍事。”秦枫淡淡说道。
胡国公见此重重点头，“好，老夫回去之后就睡土里。”
“切记我方才说的，一个不能错。”秦枫再度叮嘱道。
“多谢殿下，不管成与不成，殿下这份心意，老夫领了。”胡国公抱拳，震声说道。
留下一万两的银票之后，这个嫉恶如仇，脾气火爆的老国公孤身一人来，又孤身一人离开了东宫。
秦枫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他真的不希望这位大秦柱石就此撒手人寰。
可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胡国公表现在脸上的那些东西，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皇后并没有用正经手段对付这位大秦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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