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圆月乐队接了场商演,就在学校后面的那个酒吧,为来演出的有名的歌手做开场。
这算得上是他们迄今为止赚最多钱的活动,还是和当下最有名的歌手同台演出。
宋渊乐得不行,召集天南海北的朋友,挨个送票。
苏寒在苏佳忆耳边小声打趣:“这票还没等卖呢,就都让他送没了。”
于是周五晚上,苏佳忆和苏寒走进酒吧,一眼就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张和歌算得上最捧场的那个,叫了许多学长学姐过来。
他熟练地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挂着笑容,看得出是尽力让所有人觉得不虚此行。
林京白也在他照料的范围内,看到苏佳忆他们过来,轻轻抬了下下巴,算是打招呼了。
他们刚在吧台边坐下,倪清月就冲出来,笑嘻嘻地拉住苏佳忆的手臂。
宋渊跟在她身后,吊儿郎当地笑。
“紧张吗?”苏佳忆问他。
宋渊不屑:“有什么好紧张的。”
倪清月偷偷啜着苏佳忆酒杯里的酒,被苏寒逮个正着。
“你酒量行吗?别一会直接晕苏佳忆身上,怪麻烦的。”他说。
宋渊听见,大笑着,把那酒杯拿来一饮而尽,抹嘴说:“放心,她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倪清月默默翻了个白眼。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那面林京白和张和歌也过来加入。
苏寒和他们都不算熟悉,他悄悄叫吧台里那红发女孩给苏佳忆换了杯果汁,然后就礼貌笑着听他们聊天。
听着听着,苏佳忆的手从一旁伸过来,轻轻扣住他的手指,
他一愣,抬头看到她依旧认真聊天的侧脸,又看了眼在他指间的纤长手指,意识到她是怕自己觉得被冷落,低头弯了唇角。
张和歌习惯性照顾所有人,自然也看到安静的苏寒,和他们在暗处相牵的手。
他跟着笑了下,却也说不上是在笑什么。
滔滔汩汩的话语里,忽然林京白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拉住,那手白而长,手指上有微微凸起的茧。
大家望过去,发现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许久没见过的谭老师。
他穿着黑色风衣,中长发散落在肩上,整个人几乎溶在昏暗的光线里。
“跟我来一下。”他眸色沉沉,看向林京白。
林京白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周围的熟人,情绪在下一秒转变成高傲:“凭什么?”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苏佳忆看到谭老师的手微微用着力。
“林京白,要不你去一下,”张和歌出来缓和气氛,“谭老师找你可能是有什么事。”
她不耐烦地皱了下眉,用力甩了下手臂,甩落谭老师的手:“疼,松开。”
然后拿着背包径直走出了酒吧。
谭老师向周围的人轻轻点了下头,就大步跟了上去。
“什么情况?”倪清月一脸惊讶,往门外看着,“我们出去看看吧。”
苏佳忆连忙按住她。
苏寒在旁边扇风:“你搬个凳子去看,还能回来的话,给我们讲讲。”
苏佳忆熟练地在他后背拧了一把。
一旁倪清月还眯着眼睛回忆:“他身上那件衣服好眼熟…”
马上到了演出的时间,贝斯已经出来催过宋渊一次,他却还稳稳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他邀请倪清月和他们一起上台演出,并且看这架势打算和她死磕。
倪清月心底生出一阵烦躁,她别过头,尽量压制着情绪。
眼看灯光渐渐暗下来,苏佳忆解围:“宋渊,月月也没和你们一起排过练,下次你们练练再一起上。“
宋渊说:“没事,我们配合很默契的。”
苏佳忆还想说什么,苏寒攥着她的手忽然一紧,她便噤了声。
说到底也是别人的事,他们终究不好说太多。
倪清月看向宋渊,心情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
宋渊看着,忽然咧开嘴笑了。
他揽过倪清月肩膀,说:“你不想上台也可以,那毕业之后我们结婚吧。”
倪清月有些难以置信,怔在原地,做不出反应。
舞台上灯光亮起,圆月乐队的其他人都已经在台上做好准备。
宋渊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个东西,一把塞在她手心,终于在全场的目光中跳上台。
倪清月张开手掌,看到躺在掌心的一枚戒指。
银色的素圈,内侧刻着【moon】。
台上的宋渊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在乎的语气,漫不经心向观众解释他迟到的原因。
事情经过被他删删减减,只剩下一句“要和我最爱的女孩子结婚了”。
他握着话筒,笑得肆意,说把接下来这首歌送给她。
台下的人在起哄,倪清月还盯着手心里那枚戒指出神。
和宋渊在一起这么久,面对他,她第一次想要退缩,她想拿过麦克风告诉所有人,自己才不要和他结婚…
她的思绪倏地停住。
似乎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在她心底,早已认定总归要和他分开,只是迟或早。
掌心灼热。几乎是下意识,她把求助的目光投给苏佳忆。
后者也早就明了她的心,轻轻把戒指从她手上拿下来,放到她随身的背包里。
“你和他好好说,别吵架。”苏佳忆说。
倪清月垂着头,心情说不上的低落。
音乐响起,是那个新年,被她带着气起名为《破坏》的歌。
她回头看,对上宋渊炽热的目光。
然而他刚开口,就忽地收了声音,表情冷着看向吉他手。
后面的伴奏见状也停住。
几秒后,前奏重新响起。
“这是怎么了?”张和歌轻声问了句。
没人回答得了他。只有吧台里的红发女孩擦着酒杯,淡淡说:“吉他弹错音了。”
本以为是过去式的小失误,然而还是刚刚那个位置,吉他再一次弹错了音。
这次错得更明显,连台下不懂音乐的人都听出几分端倪。
演出再次终止。
宋渊松开立麦,和吉他说着什么。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台上。
不大的酒吧内变得十分安静,每个人都竖起耳朵,试图听清现在的状况。
似乎交涉未果,宋渊骂了句,走回来,对着麦克说:“想弹弹,不想弹滚。”
说完挑衅似的回头。
这话像投湖石子,在人群中激起不小的波澜。
吉他显然也生气了,嘴里不停说着什么,指着他往前走,却在半路被乐队里其他人死死拉住。
每个人都在说话,声音却都淹没在台下细碎的讨论中。
这场景看过去,像一出精彩的默剧。
工作人员把他们拉下台,并承诺等下的歌手会多唱一首歌。
好在今天的观众大多是为他而来,注意力都被成功转移。
倪清月到杂物间时,空气里的火药味还十分明显。
“一首曲子弹过一万遍还能弹错,我找个幼儿园小孩都比你行。”宋渊见她来了,嘴里的脏话收敛了些,却也还在气头上,“你没听见这首歌对我多重要吗?”
吉他背着包,冷笑道:“对你重要你就自己唱啊,和我们乐队有什么关系?我看这是你们情侣的乐队吧,连名字都没我们的份。”
宋渊的火又上来,他蹭一下站起来,不客气地骂回去。
又是一场战争,只是这次的声音倪清月听得清楚。
她靠在门框上,心里越来越烦躁。
也不知吵了多久,宋渊喊了句:“散了吧,和你们搞乐队老子倒八辈子霉。”
片刻的安静后,吉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最后走的是鼓手,临走前,他说:“我们的音乐理念可能真的不合适。”
这个不大的屋子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宋渊坐在一旁的地上,头低低的垂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轻轻点着。
他仰头看倪清月,扯了下嘴角,去拉她的手。
倪清月长吐了一口气,在他旁边蹲下。
“真烦。”他说。
“不管怎么说,在台上你也该给他留点面子,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倪清月说。
宋渊嘬了下左脸,不耐烦地撇过头:“你能不能别教育我啊?天天说那些大道理有什么用…”
后面他还抱怨了些什么,倪清月统统听不进了。
她恍惚想起,这些话自己曾经也是这样说给许蓦。
她嫌弃他空泛又高傲的教育和约束,那么当时的他是不是也这样,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幼稚、无可救药?
自从上次在咖啡馆仓促告别,她几乎再没想起过他。
可是此刻心里一阵刺痛,她第一次在一段爱情里体会到羞愧。
宋渊察觉到她溜号,拉着她的手猛地一拽,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他问:“你在想谁?”
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侵略和怀疑。
倪清月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下一秒宋渊就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和以前一样,霸道的吻。
他嘴巴很软,舌尖灵巧,常吻得她心里开花。
而这一回合,倪清月全然没有游戏体验。
她的眼睛怎么也合不上,眼前只有虚焦的他的睫毛。
宋渊捧着她脸的手忽然有温热的触感。
是眼泪,从她脸上一滴滴滑落,浸湿他的手心。
他摊开手掌询问时,倪清月看到他手指上那枚和她一样的素圈戒指,还是选择了隐瞒。
对于失望和疲惫,她闭口不提,只是悄悄坚定了分离的决心。
他刚刚与朋友分道扬镳,自己总不能再抛下他吧。
她这样和苏佳忆说。
-
圆月乐队下台后,歌手即使来救场,酒吧里气氛还不至于太尴尬。
苏佳忆、苏寒和张和歌三个人坐在吧台聊了会天。
说到张和歌现在的工作时,苏佳忆难掩羡慕,她提起他租房的那个高档小区。
“又有钱赚,又是喜欢的工作。”她说。
张和歌一愣,不自觉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苏寒,迟疑着应和了几句。
眼见两人聊得起劲,苏寒清了下嗓子,说:“那个房子…”
他故意停顿,玩味地盯着张和歌。
“什么?”苏佳忆问。
张和歌会意,适时站起来:“我那个电视台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苏佳忆诧异地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问苏寒:“他怎么这么突然?”
“可能是,”苏寒不经意牵住她的手,“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吧。”
台上的歌手在唱缱绻的情歌,那些音符好像把他的眉目衬得更温柔。
她贪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苏寒噙着笑靠近,她才推他肩膀,示意吧台里那个女孩还一直在呢。
结果这动作被红发女孩看到,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认真擦酒杯。
直到他们偷笑完,苏寒又一次聊起学业上的趣事,那女孩才抬起头,偷偷打量着他。
女孩的目光被苏佳忆尽收眼底,她却也只是默不作声。
也许人家只是闲着没事看两眼。苏佳忆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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