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夜

家中排行老四的他，幼年起便多爱画画，在大公子生病前就已经搬离了许府，一直居于城外的一处宅子中。

        他的生辰八字与秦夕兰倒是相合，二人结亲后能互相扶持，事业兴盛。

        这些确实让丰禾宫主颇为满意，但是瞧着许执影谈话间对权力功名毫无兴趣，甚是闲散之辈，对未来许府的掌权权是丝毫没有撼动的能力。

        这样的人如何能给阿兰一个好归处？

        丰禾宫主此刻越看越不满意，但是一宫主位怎好在大堂上直接说出不满意的话语。

        她只计划着把两人的婚事往后再拖一拖，若此间能给秦夕兰寻到个更好的归宿，又何必非要吊在许执影这颗歪脖子树上呢？

        在屏风后的秦夕兰瞧瞧许执影，又看看丰禾宫主的表情，一时也不知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东西，毕竟自己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

        如此说了许多话，丰禾也不想再继续等座下人展示他的回答了。

        “许公子才华出众，举止稳妥，确实难得。不过感情之事，倒是两情相悦才能算是美事一桩。

        阿兰最近为筹集本宫的寿宴废了不少工夫，届时想请咱们一同去看看。若是许公子方便的话，我们不妨一起去看看？”丰禾宫主笑言，这种长辈的邀请多是难以拒绝。

        “二人婚前不宜见面，如此会不会坏了规矩？”李绪心中好奇，便询问。

        “什么婚前婚后的，现在不是讲求两人要合上眼缘，才能合心缘吗？咱们啊，也追求追求现在这些年轻人讲的新奇观念！”丰禾表面虽然如此说，但是内心巴不得二人见面不合适，散了好呢！

        “多谢宫主盛意，执影必当前去。”许执影起身拱手谢恩。

        众人散场后，秦夕兰才动身回府。

        丰禾只带着几个女眷转去秦府。许执影本是男子，没法与女眷们一同前去，只另行办法。

        鹊袭早已按照秦夕兰的计划布置妥当，早早就打开秦府大门，便迎上了丰禾一行人的到来。

        几人随着鹊袭观光了自家主人为祝寿所布置的场景，称赞几句后，便留下来吃些点心喝茶。

        瞧着一行女眷说笑聊些生活上的小事，秦夕兰与许执影两人一句话都没搭上，倒是在这种场景下拘束得很。

        便这样闹闹哄哄到傍晚，丰禾才带着女眷离开。

        忽然天降大雨，一行女眷有专人接送的轿子，便不打算给秦府填麻烦，起轿回宫了。

        而许执影来时并未有专程的轿子，身旁只一位小厮，而小厮也并没有准备雨具。

        眼下两人对望尴尬，许执影望着府外瓢泼大雨，眉头紧皱，便作告辞起身要离去。

        “不用走了，在秦府过一夜吧。”秦夕兰顺势挽留道。

        “未正式过门前，与姑娘相见便已不合规矩。一切未成礼前，我不希望姑娘的清白因我受损。”许执影停下脚步，微微侧脸对她说着。

        “我们之前在街上便已经见过了，此次见面也不算不合规矩。至于清白，劳公子大哥所拜，小女的清白能值几文钱？”秦夕兰说话倒是直白，全然没有一个待嫁姑娘的娇羞。

        “姑娘，发乎情止乎礼。至于外界如何平白污蔑姑娘的清白，我虽没法制止，但是我自身言行一定得对得起姑娘。”许执影言行中有一股执拗。

        “发乎情止乎礼？说出这句话来，怎么，你是喜欢我吗？”秦夕兰更不避讳，二人不过才见一次面，怎么能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许执影仿若呆滞在雨前，二人确实才只见一面，一见钟情根本不可能。而当时求亲时说过，自己幼时心悦于她更是假话，不过是求亲所说的噱头。

        “我……”还未等许执影回应，周围的雨滴落下的速度，仿佛被放慢了数倍。

        许执影嗓子里只吐出那一个字，便顿住了。

        等着他回话的秦夕兰倒是略显着急。

        “我会留下的，有劳姑娘。”许执影便开口回应道。

        没听到他正儿八经回答的秦夕兰脸上略有怒气，唤了鹊袭安排他住下，便转身离去。

        转身的同时，秦夕兰嘴角泛起了笑意。

        是她求着外祖母以祝寿为借口邀请他前来，是她故意拖延时间让他感受到这场雨的异样，是她让他以为自己遇到危险，被迫选择留下。

        这一切只为做一个局，她今晚必定要逼许执影使出自己的武功。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地面上，极为诡异。

        那并不像是水滴入地的声音，而像是冷寒的利刃插入柔软草地，同时也插进府中人的心。

        “这是下雨了吗？怎么这么冷啊？风吹得冷飕飕的。”

        “估计啊，是倒春寒。今夜还是得多加点衣被。”两个奴仆小声讨论着。

        屋外雨声并不大，却犹如银针一般插入人的神经中，满府的人都难以入睡。

        夜早已深，许执影并未吹灭火烛，还在昏黄的灯下画些什么。

        兴许是窗户掩得并不严实，一阵大风就将那窗破开，桌案上的蜡烛瞬间被风吹灭。

        许执影受着这冷风，重重打了个喷嚏。

        “什么阴风啊，吹得人脑后发麻。”许执影吹口气暖暖手，伸手便要去关那窗户。

        风力太大，他好不容易找了根木棍才把它别上。

        窗户终于关上了！他一手摸上那火折子，准备重新把烛火点燃。

        然而关上窗子，才刚暖和片刻，温度便又降到冰点。

        “邪了门了。”许执影嘀咕道。

        “执影，许公子，公子……”耳畔传来女人的呼唤，各种称呼都有，用着娇柔，魅惑，摄人心魄的叫法。

        唯一不变的是那女人的嗓音。

        “这声音，是花影姑娘吧。”许执影思索片刻才认出。

        “公子你真是假情假意，明明喜欢的是我，你却要对那个秦夕兰表明心意。”那声音就在自己耳边萦绕，两人明明如此接近，却感受不到女人的气息。

        许执影倒是乐在其中，只不过唯一让他遗憾的便是，那声音的主人并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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