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陌上公子玉

夏日正盛，处理不好，身上的伤最容易溃烂。
  许步薇休整了一个早上，掌柜给的药只能治疗普通的皮外伤，像她这种伤口深的，又损了经脉，得需服药好好休养。
  小二送了些饭菜进来，吃完饭后，许步薇便收拾东西下了楼。
  白日里，大多数是歇歇脚的过路人，有些在此处住店，有些也只是吃一顿便饭，好休整力气，方便夜里赶路。许步薇想起昨夜掌柜的说过，此处离临川不远，若是快的话，来回不过一个时辰。
  临川虽比不得长安繁华，但却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它不同于燕州，为边境要塞，每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相反，这里水路茂密，若有商业往来，则消息最为灵通。
  她打量着店里上下，询问站在门铺面前的那位店家：“掌柜的，客栈里可有快马？”
  拨着算珠的手微微一顿。
  昨天还面色苍白的少年，休息了半日，便肉眼可见的生龙活虎了起来，说话也比昨日柔和了不少。
  “这……”
  他神情有些为难，问道：“小公子要快马做什么？”
  按理来说，快马只有来这的贵人才会有，他们客栈只能帮忙照看着，寻常情况下，不敢贸然擅自做主。许步薇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只是她依旧假装不懂，略带难过的伸手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闻昨日店家说此处离临川不远，我想着找匹快马想先去看一看，拿些药材治伤，顺便看看我那位兄长。”
  “他在临川做生意，让我来寻他，眼下路程已经耽搁了数日，我身上的盘缠也不多，收不到我的消息，想来他应该要担心了。”
  少年说的诚恳，眼底也透露着失落，似乎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那掌柜的正想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即便见许步薇从怀中掏出两块碎银放他面前。
  “这……”
  “不瞒大人说，这一路过来，我一个尚未弱冠之人，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临川就在眼前，掌柜若是能做到，便帮一帮在下，待日后定然感激不尽。”
  “公子见外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昨夜如此，今日亦是如此。不出意外，那人收了银子，脸上也多了片笑容。
  “马匹自然是有的，就在客栈后面的马窖里，若是不嫌弃，在下替您挑匹好的。”
  “小二！”
  他招呼一声，从偏厅里又出来了位小厮。
  “带这位公子，去寻匹快马！”
  那小二弯着腰点点头，立马引着许步薇走了。
  “多谢掌柜的。”
  *
  到临川的路程并不远，虽然马匹比不上在燕州城军营中的马健烁，但到底没有被客栈里的人亏待，日日放足了马料养着，赶起路来，也算得上快了。
  晌午的日头最是炎热，赶路时，许步薇没有停留歇息，很快便到了临川城门处。不少百姓在城门口处停留，也有将士在城门口守着，维持秩序。她“吁”的一声，停下来跨步下马，牵引着马绳。
  不远处传来士兵的声音。
  许步薇顺着声音看过去。
  城门口的两名肥头大耳的壮汉盯着面前的百姓，比旁人高出半截，扯着嗓子问道：“你们几个，哪里来的？”
  “我……军爷，我们是从济南来的。”
  “通关文凭有吗？”
  “有……有的……”
  两人从包袱里拿出册子。
  许步薇停在原地。
  一般来说，出入城门有士兵代行检查通关文凭，依照当日来往进出城的百姓，偶尔会松散一些，只选其中一些百姓来择阅，可若是选中的人拿不出来文凭，便不得入城。
  许步薇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昨日走得匆忙，行李包裹都被扔在随行的马车里。这些身外之物，如今早就不知被扔到了什么地方，此时来查，必然拿不出来。
  可是要进城门，需得通关文凭，他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能弄出一个假的文凭出来？
  这显然不大可能。
  她心中有片刻犹豫，此时还有百姓掩护，许步薇担忧再晚一些城门关闭，便回不了客栈。好在同时有人进城又有人出城，能分散众人的注意力，又加之少年个头小，真要躲起来，一般来说，鲜少能引起旁人的目光。
  只可惜，今日有些侥幸了。
  许是人群中未曾有勒马经过的，她从一旁路过，便轻易能够让人看到。正走了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喝住她：“站住。”
  少年顿了顿。
  她无视那道说话声继续前行，不料身后的声音又大了一些，那人指着许步薇，提剑呼喊道：“说你呢……前面的给我停下来！”
  最前面还站了几名士兵，没等她通过城门，千钧一发之时，便有人用剑挡在了她面前。
  “这，官爷……”许步薇慌忙抬头，佯装不知发生了什么，停下来唯唯诺诺道，“发生什么了？”
  侍卫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来。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让你停下就停下，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官爷误会了……小的方才路过，没听到官爷的话……”

  见他谄媚一笑，带头的壮汉挖了挖耳朵，似乎是懒得听他的废话，开口道：“废话少说，通关文凭拿出来。”
  她脸上笑了笑：“文凭？有的有的……官爷且等着。”
  许步薇皱眉，到处摸身上的口袋，下一秒，忽然焦虑道：“哎，我……我这文凭到哪里去了，明明就放在身上的……这……”
  她道：“军爷……你看，我这……”
  汉子盯着他，见她在这里磨叽了半日拿不出东西，心情也跟着莫名有些烦躁，手中的长鞭看着便要扬起：“臭小子！你敢糊弄老子！”
  许步薇脸色微变，她盯着几人，正欲想办法。而这边话刚说完，便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忽然来了一辆马车，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人群哗然——
  少年亦是抬眼看去。
  里面的人掀起车帘，从缝隙之中，能看清楚是位翘楚公子。青年一身幽色玄衣窄袖锦袍，面如白玉，衣领之上绣有金蟒，如瀑的发丝垂落肩头，一眼过去，神情凌厉，气度非凡，不自觉便引得众人将视线落他身上。
  “好俊俏的大人……”
  百姓之中，已有女眷隐隐欢喜。
  卫怀胥垂眸往外头看了一眼，人群中有人抬头看他，正好对上少年清幽的的目光。
  城门外，刹那间多了抹艳色。
  少年直视着马车里的人，神色平静，不见有几分波动。
  底下的小厮认出她，轻声道：“公子，是昨夜那位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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