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至东陵

面前人静了一瞬。
  卫怀胥察觉到什么，他继续道：“依照我们二人的模样，也就这般演戏不会引人怀疑。我记得你曾说过自己有一位兄长，想来假扮起来不会太难，也不易露出破绽。不过你若是不愿意，那便就此作罢，当我从未提过。”
  话说到这里，许步薇抬眸看他。
  “既然是为了演戏，那也没有什么，总归只是个称呼罢了。”
  少女垂了垂眸，神色平淡道：“无妨，就这样吧。”
  许步薇别过头，之后不再言语。
  车惟内，唯有一片寂静。
  东陵离荆南颇近，普通马车行至一个半时辰也足以到达。临近目的地之时，附近已有许多客栈，皆是为了方便那些慕名而来的游客，或者是路过的行人商贩落住，马车行驶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地方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
  行人如织，百姓云集。
  外面不时听到议论声，先前许步薇也曾偷溜出过一次营帐，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一心只顾着去百花楼里探寻消息，倒没怎么注意外头如今是什么模样。
  回归了市井人烟，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出来，一时间，竟然让人觉得脑子有些恍惚。
  几人走进一间客栈。
  听文琅先前说过几句，此次行程需得住上两至三夜，为的就是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方便在东陵行动。想到这里，许步薇忽然察觉，自己如今还不清楚卫怀胥的打算是什么，来东陵究竟又有何目的。
  “掌柜的，要三间厢房。”
  见来人气质斐然，面前小厮瞬间机灵道：“好勒，官人稍等片刻！”
  许步薇从思绪中抽出神。
  三间屋子，她身份同卫怀胥一样，两人各一间，剩下文琅跟尹枫住在一起，刚好不必畏手畏脚，害怕被人察觉身份。
  付完银钱，有小厮带四人上楼。
  “几位公子，就是这儿了。”
  兴许是照顾到几人能方便走动，店家特意将三间厢房安排到了一处。
  卫怀胥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目光比之前多了一些柔和：“你先休息一会儿，夜里再同我一块出去逛逛。”
  不知这话是随口一说的，还是顺带当着小二的面逢场作戏一番，许步薇没有多加留意，她点头：“知道了，兄长。”
  门一关，各自入了屋中。
  几人住在客栈二楼，外面离街道极近，有些许吵闹。不过在东陵，此处人来人往，住的地方每日都会客满，也找不到更好的客栈了。
  桌上有新鲜的果物和茶水，许步薇看了一眼专用削水果的刀子。刀柄不长，也没有军中的刀剑锋利，应当是担忧削水果的客人会自己误伤，所以才用了这般尺寸大小的匕首，不过若是拿这东西杀人灭口，也是够用了。
  许步薇这般想着，二话不说的放入了怀中。
  随即又躺在床榻上休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晚些，便有小厮来唤他们吃饭。
  楼里能够专供饭食，若是不想在这里吃的，也可自己寻饭馆酒楼。但他们此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以不论是住店还是吃饭，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都懒得多加计较。
  许步薇打开门，下去时便见卫怀胥已经跟两个侍卫早已等在原地。
  见人来齐，小二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拿了账单。
  “二位贵人想吃些什么？”
  卫怀胥看了许步薇一眼，她向来对这些吃食不太在意，只要能温饱，其实吃什么都差不多。
  见面前人隐隐有要将难题抛给自己的意味，许步薇认真道：“兄长决定便好。”
  卫怀胥没再多问什么，照着小二说的要了几个招牌菜，一下便见那人溜烟准备去了。
  再一抬眼，却见面前人垂眸在一旁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年看了看她的脸。
  其实也并非是自己太过关注许小五，只是自从出了军营之后，这人便一直魂不守舍，心事重重。
  有时候卫怀胥盯她许久，竟不见许步薇有任何反应，这么一看，倒是让他有些好奇，每日在她心中盘算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想来想去没有着落，反倒是菜很快上齐，方才许步薇没有认真听卫怀胥点了什么，现在认真一看，才察觉已经上了四五个菜。
  一眼过去，倒是大多都为清淡的。
  文琅看着这些菜品，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平常无论是在军营里还是其他地方，也没见自家公子吃的这般无滋无味啊。怎么一到来了东陵，不是八宝乌鸡汤便是些甜粥酥饼。寻常男子，也不必那么忌讳辣菜吧，这明显看着就是小姑娘吃的，难不成是此地的特色？
  “客官请慢用。”
  卫怀胥动了筷，许步薇停了几秒，也跟着夹着面前的菜，吃着吃着便有些心不在焉，暗暗想着如何在这几日行动。
  夜里要跟卫怀胥一同去夜市，恐怕没有机会出去，而且此处人生地不熟，她一个人，更不知消息从何处打听。
  可若是全靠卫怀胥的话，她想打听的东西太多，也总归是有些不太方便。

  所以，必须要趁回去之前，偷偷溜出去一趟才行。
  她拿起一块花酥。
  大约是为了迎合众人的口味，这里的厨子将糕点做的尤为甜腻，许步薇吃了一口，没什么胃口放下。
  文琅看了一眼她，还真将自己装成有钱人家的少爷，吃个饭都装模作样。平常在军营里，哪里能吃到那么香的饭菜。
  卫怀胥见面前人没怎么动筷，问道：“不合胃口？”
  “没有。”
  许步薇面不改色，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青年夹起一道菜入碗中。
  他不徐不疾道：“别急，再过两刻钟的时间，吃好了便去。”
  少女点头。
  说完，卫怀胥不由得盯着她的脸。
  原先在临川相遇，虽然许步薇过得有些落魄，但也好歹是在许家被用心养出来的。那时她的脸还有些肉，看起来也稚嫩，不过才来了这里一个月，竟然瞬间连下巴都尖了不少。
  也不知这人平常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身体，这般不讲究。
  察觉到面前人的眼神，许步薇奇怪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她吃饭时脸上有东西？
  卫怀胥没多说什么，他垂眸，将面前新炖的乌鸡汤推了过去。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许步薇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青年面不改色，依照二人的关系，许步薇以为他们还未到这般熟识的地步，虽说语气平淡，但是怎么看都是关心自己。
  往常在府中，她与兄长二人吃饭，也未曾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后来入了军中，都是男子，吃饭也都是便聊便填饱肚子，此时二人安静下来，倒是有些不习惯。
  她刚想接着开口，却见卫怀胥道：“你现在的话倒还挺多。”
  忽然想起前几日和方才在马车里的时候，这人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刺，好似任何人都不能近身似的。
  虽不知道当初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今这副模样，才慢慢像是当初那个许小五。
  许步薇轻笑一声：“兄长可是嫌我啰嗦？”
  “没有，”卫怀胥道，“我不过就是有些意外罢了，毕竟也不是每次都能见你话有这般多的时候。”
  尤其是对他说话。
  许步薇似乎也察觉到了：“许是因为没怎么来过东陵，有些好奇，自然话也就越来越多了。”
  她说着，露出半分淡淡的笑容，让人分辨不出真伪。
  其实真正让她在意的，是因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想要抓紧。又怕这几日稍纵即逝，没能得到想要的消息，那这一切，便只是空欢喜一场。
  卫怀胥默了一刻，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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