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纷争
徐白看出她的想法，便道:“桂花嫂子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只是到时候若形式不好，便请嫂子替我去县衙跑一趟了。”
“这……”
孙桂花正要说话，便听得嘈杂人声隐约响起，她脸色一变，道，“别怪嫂子没有提醒你，这下了怎么办！”
徐白施施然把竹篓放回堆放农具的地方，水生和和木生吃过饭正在里屋睡觉，她进去把门关上，免得吵醒了这俩小崽子。
行动间，村长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地走到她家门口。
甫一到门口，徐白就听到杨赵氏那老巫婆尖利地哭嚎声，孙桂花一见她就像耗子见了猫，缩到一旁去了。
“天爷啊！我的好儿媳，你徐氏欺人太甚啊！把我儿媳害成了这样子，你怎么赔！”
杨赵氏刚看到她，就立马飙起了演技，旁边村人被刺耳的嚎叫声吵得纷纷杨旁边站，剩下的几个男人站在中间那儿，脸上的神情很满意，显然是杨家的人。
徐白旁若无人地迎上去，装作没听见杨赵氏的哭声似的，走到村长面前，一脸讶然:
“村长带这么多人来我家是做什么？难道是知晓我家无大人可依靠，要替我家耕地来了？”
村长知道徐白这是在暗讽他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她一个孤女，脸色有些不自然，他驼背微弯，咳一声清了清嗓，道:
“徐丫头啊，十几日前在村口那山脚下，你可曾与杨大媳妇儿见过面？”
这是来三堂会审了？
徐白眼珠轻动，玩味道:“村长，十几日前我见过的人那么多，我怎记得见没见过她？再说了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村长还未说话，杨赵氏立马抹着眼角那不存在的眼泪，嚎叫到:
“黑心肝的小蹄子，怎生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心肠，诚心恐吓我那可怜的儿媳，吓得她回家就生了病，现下一日不如一日，你拿什么赔！”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徐白冷喝到，转头又对村长说，
“村长，你今日带着这么多气势汹汹闯进我家，就为了这个？”
村长沉声道:“徐丫头，你只说你十几日前有没有碰见过胡氏就行，其余的我自会分辨。”
徐白淡淡道:“见倒是见到了，不过可没像这老巫婆所言恐吓她，倒是她见我不在，正欺负我两个幼弟呢，想是做了亏心事，自己吓自己，吓出了病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你！”赵氏跳了起来，要冲上来打她，被旁边她儿子强拉住。
今天他们可是占了理，来之前他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冷静，别把有理变成没理。
村长却直言:“按胡氏所言，你拿你母亲吓唬于她，可有此事？”
徐白忽地笑开，“村长这话说得怪，胡氏不先欺负我两个幼弟，又为何怕我提我母亲，必是心中有鬼。”
村长长舒一口气，只要她当众承认就可，那就不怕她抵赖。
他向后一抬手，让杨家兄弟把杨胡是抬到人前来，在众人面前掀开了点被子。
只见十几日前生龙活虎的杨胡氏，现下不仅气若游丝，脸色蜡黄，连原本饱满地双颊都深深凹陷下去，瘦得脱了相。
徐白看着眼角一跳，这可不像病的。
村长又说，“徐丫头，你看清了吧。”
徐白抬眼望向他，“村长有话直说。”
村长使了个眼色，杨赵氏她丈夫，也就是杨胡氏的公公杨老汉站出来，一双三角眼紧盯着她，开口道:
“徐家丫头，我儿媳这情况你可看见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们也不多要，那日我这婆娘打破了你的头，便还了一家六口人的粮食，如今你害得我儿媳快丢了命，可怎么偿？”
话脱出口，杨家大儿跟着气汹汹道:“是啊！你怎么偿？别仗着你们外来的人多，便想欺负我们杨家！”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村长立即瞪他一眼，生怕引起周围外来人的反弹，坏了事。
他摆了摆手，“丫头，这下我可不能再偏帮你了，你惹下这么大的事，我虽是村长，可也不能不顾对错是非不是。”
对错是非？这老东西明显是和杨家串通起来公报私仇，这是想给她扣屎盆子呢，她倒要看看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一村人仍旧分成两边站，原住民站在左边，一脸的气愤和同情。
外来安置的村民就站在右边，脸上多是观望的神色，但总的来看大部分村民都看着有点同情杨胡氏。
只有周大娘一家和狗娃爹娘脸上带着担忧和为难。
这可对她不利啊！
徐白平静地看向躺在床板上气息微弱的胡氏，确实可怜，不过这罪魁祸首可不是她。
徐白淡淡道:“若是我所为，村长以为该怎么赔。”
村长给杨老汉使了个眼色，杨老汉会意，上前道:
“自然是一命偿一命了……”
此话一出，周围村民瞬间哗然，若说徐白是胡氏病倒的加害人也说不过去，虽然确实有她的原因，但若是闹出人命，那可就过了。
徐白倒是明白杨老汉不会直接要他性命补偿，因为他们若是真这么看重胡氏，早就把她送去医馆了，何至于等这么十几天，必然有另外的企图。
果然，就听杨老汉又道:“不过，我杨家也不是那等凶恶人家，一条人命，十两纹银，如何？”
“吓！十两这么贵？”
“我记得当初杨家娶胡氏才拿的二两聘礼呢！”
“我看她一两都拿不出来！”
“这还不如要她的命偿呢！”
徐白冷笑出声，“我要是拿不出来，你又要如何？”
杨老汉就等着她这句话，几乎立马接口:“拿不出来不打紧，有的是法子换钱，我已请了牙行的刘嫂子来，拿不出来，就拿你自己换去，刘嫂子！”
“哎！”
一个中年女人应声从人群后面挤出来，众人这才发现，这个刘嫂子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刘嫂子穿着劣等绸料子衣裳，中等微胖身形，圆润的脸盘上一双眼睛充满算计，她上下打量一番徐白，片刻后满意地微微点头，说:“是和好苗子，杨老汉，这生意我接下来。”
杨老汉见她满意，心中也是喜悦，便说:“刘嫂子，您看过人了，这下可以过手了吧！”
一来一回，两人竟然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交易起来。
周大娘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怒道:“姓杨的，你要不要点脸！咱们村里可从没有做过卖人的营生！”
杨老汉看了眼村长，村长没有说话，杨老汉便有些得意:“她赔不起，便拿自己赔，不让她偿命，已然是我发善心了。”
杨赵氏道:“就是，我这苦命的儿媳可还没给我生过大孙子，要是一口气就这么没了，我可上哪儿去给我儿子再找个媳妇儿？”
“你！”周大娘气得仰倒，大壮赶紧上来扶着她。
狗娃娘却把目光看向村长，徐白帮过他家，她还是得站出来帮她说句好的。
“村长，咱们村卖人这个先例可不能开啊！”
村民已经在这一道接一道的事中震惊得不清了，此刻终于有些反应过来，眼见真要卖人，也是不忍，看着村长纷纷求情道:
“是啊村长，咱们村可不能有这先例啊！”
“就是，我看不如让她先欠着，日后慢慢还就是。”
“对啊，这徐丫头无父无母也可怜，再把她卖出去可不就更丧良心了？”
村长皱着眉头一叹，一脸为难的样子:“这，这我也没办法啊，他们两家的事，既然说清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那胡氏不还没死呢！”
“就是！”
杨老汉眼见风向不对，眼珠子一转，咬咬牙道:
“大家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家土根还没有儿子，这胡氏要是没了，我儿子怎么传宗接代？只要大家不拦着，等这钱一到手，我愿意分出一两给各位乡邻。”
这话一出，诱惑力极强，村民们顿时息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些意动。
这时节，家家都断了炊，田间地头野菜都快挖没了，新粮还没下来，家里人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今儿要不是村长叫，他们指定待在家里躺着，免得浪费体力。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多文，村里不到一百户，分一分，每户能拿到十文钱出头，稍微省省，还能撑一段日子，再找点树皮野菜，说不定能等到新粮下来。
一时场上鸦雀无声。
徐白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等待他们的抉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攘攘，皆为利往。
如果系统要她救的是这么一群，食人血肉的玩意儿，那她觉得拯救这个江山真的没有意思，她宁愿在这里呆一辈子，也不想救这群人，她自信凭自己的手段在这个时代活得滋润潇洒并没有难度。
就在刘嫂子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个村民忽然开口问到:“你说的是真的？”
杨老汉喜道:“自然是真的。”
那村民正犹疑，他婆娘忽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干农活的手如蒲扇般大，瞬时他那脸就肿得老高。
他婆娘骂到:“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想要这钱也要问问老娘同不同意，我们家不用这卖人得来的钱！”
这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清泉，村名们如梦初醒，纷纷一句接一句道:
“是啊是啊，这事可不能干。”
“对，我们可不能要这不干净的钱。”
“杨老汉，你这儿媳娶的时候聘礼也没那么多，怎的就要了人十两银子？”
村民们七嘴八舌，徐白心底忽地一松，方才郁沉沉的心情明显好起来，看来还是好人多嘛。
杨赵氏狡辩到:“我们那是嫁娶，这是人命，十两银子怎么就多了？”
徐白扬起一个大大地笑，忽然开口道:“十两银子，确实不多。”
周大娘听见这话，急得骂她:“徐丫头，你这是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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