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东伟没有再说话，看着窗外发呆。
“别想这些了，帮我洗菜吧。”黎芳看着东伟走进了厨房，也不免叹了口气。也去厨房收拾着，几次她想说什么，但都憋了回去。
第二天，东伟陪黎芳从医院看完病出来。黎芳被检查出慢性支气管炎。
“你看看你，这回得戒烟了吧”东伟关心的埋怨道。
“我从十三岁开始抽烟，怎么戒的了”黎芳皱了皱眉。
“还有，大夫说让你少吃高糖，高油的食物，你得注意。”
“我妈都不管我，你怎么那么多事？”黎芳不耐烦的说，“你现在还管上你老板了，反正也死不了。”
东伟还想争论，却也安静了下来。
……
春节一天天的近了，东伟打算干完这两天就回家。这天下午，东伟收完钱回来，拿纸擦着手上的，头上的血。黎芳走了过来。“东伟，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芳姐”
“你母亲来找你了”
“什么？她在哪？”
“在后面包间，我先请阿姨坐下了。你快去看看吧”
东伟听罢，马上往屋子里跑去。
“妈，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能闯多大的祸。”东伟的母亲，一看见东伟就不由得大声哭起来。
“妈，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东伟跪在母亲面前
“我不生气？我和你爸送你上大学容易吗？你可倒好，在学校里打架被开除。还闹出了人命”东伟母亲边哭边捶打着跪在地上的东伟。
“阿姨，这也不完全是东伟的错”黎芳也在一旁劝着。
东伟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我和你爸爸都是农民，你出什么风头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
东伟和他母亲一起哭着、说着，黎芳也有好几次哭了出来。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东伟母亲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妈，我在这工作，我们老板对我很好的。”
东伟母亲看着黎芳说“这孩子人老实，就是性子太急，谢谢您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
黎芳说“东伟挺好的，办事也稳当。”
晚上，黎芳请东伟母亲吃饭，三个人又聊到半夜。东伟的母亲也在谈论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纵然还是伤心的责备东伟，但也逐渐理解了自己儿子的委屈，更加伤心的哭着。一个贫穷的普通的家庭之所以常常遭受苦难，是因为他没有更多的容错。他们小心翼翼的活着，但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会使本来就战战兢兢的生活一蹶不振。
第二天，东伟决定和母亲回家，过完年再回来。
临走前黎芳嘱咐着“过完年早点回来，店里事挺多的。”
青海的春节是和大部分北方春节习俗一致，即使有些细微的不同，不过是在美好祝福的基础上进行演变。青海人拜年在除夕夜的晚上，在十二点的时候点燃松棚（一种用松木搭起的中空小塔），然后趁着夜色和爆竹声去敬拜那些亲戚家的长辈——活着的和死去的。
东伟在拜完年后往家里走，大年初一的太阳已经在准备好出现在地边，满地的鞭炮屑给地面刷上喜庆的颜色。空气里火药味还没有完全散尽，街上还没有人也没有车。东伟一个人放肆的在马路中间走着。人总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自己可怜的生活，攥紧拳头却不知道可以打什么东西。
东伟在家里住了十几天，赶在元宵节前回到了黎芳的店里。临走前他细细端详着母亲，母亲居然已经这样老了，他从未想过母亲怎么会以老人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但此刻他的眼前确实个实实在在的沧桑的老人。他知道，他没有多少可以时间去闯荡了，他的那个家母亲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都市的酒吧没有淡季和旺季，只是在不断掳掠不同的有钱人。元宵节的晚上，黎芳也早早的关了店门，和店里的人过元宵节。吃完晚饭，黎芳拿起酒杯说“趁着大家今天高兴，我宣布一件事，以后我们店稳稳当当做买卖，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不然就是挣了钱花着也不痛快。你们说呢”
“行，听芳姐的。我没意见。”龙龙说。龙龙是黎芳最可靠的人，尤其是涉及到打架之类的事，他总是跑在最前面，像不要命一样。他也是芳姐店里的老员工，去年他父亲生病时，黎芳垫付了十万的医药费。从那以后，黎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我也没什么问题，芳姐说了算呗”小杰是芳姐的小学同学，也是店里的调酒师。
东伟看了眼黎芳，没有说什么。
“东伟，你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东伟知道，黎芳下这个决心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
其他人都表示没有问题后，黎芳接着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从明天开始整改，首先是卫生问题，明天我们好好打扫店铺，算是有个新气象。把那些过期的食品，勾兑的酒水都扔了，重新买合格的正品。账目呢也规规矩矩的做，该上税上税。放出去的账只要回本金就行，不要利息，也不要太着急，还不了就等几天。店里的工作也重新明确一下分工，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大家仔细听着黎芳的安排，都明白以前虽然有提过这件事但都没有坚持下去，但老板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改革了。大家都知道，酒吧改革后，工资肯定会降低许多。但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情绪，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视金钱如粪土，毕竟这是一种法律带来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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