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萤
傍晚十分，暮色渐沉。
夏蔓正和清烛在阳台上吃晚饭，而且还是一顿颇为浪漫的烛光晚餐。
清烛博学多识，为人也十分健谈，夏蔓自从来到虫族之后，就还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话。
凌霜本来话就少，而且夏蔓也总是格外主意自己在他面前的一言一行，生怕露出马脚。
所以跟着凌霜住在总指挥室的时候，夏蔓天天都被闷得要死的。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够和自己谈得来的人，夏蔓便忍不住缠着清烛和自己多聊聊天。
此刻二人吃饭的工夫间，夏蔓也没浪费宝贵时间，正饶有兴致地听清烛介绍他在阳台上种植的花草。
“这个叫做灯笼草，会捕杀从它身边飞过的飞虫，如果我们把手放上去的话，它也会咬我们一口。”清烛故作无意地指了指餐桌中央的灯笼草，随口朝夏蔓介绍道。
夏蔓闻言，赶忙把自己手放到了灯笼草面前，然而张着嘴巴的灯笼草只是凑过来闻了闻夏蔓，就兴趣缺缺地转过叶片，不再搭理他了。
没能如愿挨上一口的夏蔓，有些失落地撇撇嘴：“那它为什么不咬我？”
清烛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故作风趣地微微一笑：“可能是它知道你还病着，所以不舍得咬吧。”
夏蔓也笑：“那他还挺会怜香惜玉的？”
清烛抬眸，朝夏蔓眨了眨眼：“或许吧，但我可能在这灯笼草的眼里可就算不上香和玉了——就算我天天为它浇水松土，但它咬我的时候可仍旧是半点都不嘴软。”
夏蔓被清烛逗笑了。
然而笑过之后，夏蔓却心里莫名地有些伤感。
虽然和对方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夏蔓也能感觉出来对方是个很好的人，也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凌夜当年为什么会不顾身份和阶级的鸿沟，执意选择和他结婚。
见惯了虫族上流权贵社会中那些满脑子都是权财名利的肥肠油脑，再遇到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凌夜总司令，大概也很难不心动吧？
吃完饭后。
夏蔓对阳台上的花草植物失去了兴趣，转而缠着清烛给自己说一些精神力的理论知识。
清烛没有推脱，而是认真地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思路，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够快速让夏蔓了解虫族的精神力。
沉吟片刻后，清烛道：“我现在只能给你说一些基础的知识，不能教你实际运用。因为你现在还在恢复期间，所以我封印了你的精神力，等到你完全恢复之后，才能开始重新学习实践，可以吗？”
见夏蔓点了头，清烛便向他科普起虫族的精神力。
“光介绍的话可能会有些抽象，所以我先让你感受一下我的精神力，可以吗？”
在夏蔓的认真注视之下，清烛抬起指尖对准夏蔓的眉心，缓缓为他注入了一道能够舒缓身心的治愈系精神力。
清烛一边小心翼翼控制着指尖输出的力量，一边仔细观察着夏蔓的神色：“你可以仔细感受一下这种感觉。”
夏蔓感觉一股轻柔的能量从自己的前额缓缓渗入自己身体，如同松软的云雾般缓缓包裹住了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的，有一种如在云端的梦幻感觉。
“好舒服。”夏蔓轻声道。
“嗯，这是我的精神力，是治愈系的能量，可以给人带来舒缓治愈的效果。”
片刻后，清烛收回了自己指尖，道：“刚刚你所感受到的那股能量，就是属于我的精神力。用科学的话来说，精神力是每个虫族所特有的精神能量波动频率，代表着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和精神力量，而如果用宗教一点话来说，那么精神力其实就相当于每个虫族人的灵魂。”
夏蔓从前也了解过一些关于虫族精神力的知识，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新鲜的见解，忍不住反问道：“灵魂？”
“嗯，或许这么说会有些奇怪，但我觉得这样类比精神力和灵魂其实是比较贴切的。世界上没有人会拥有同样的灵魂，也没有人能够拥有同样的精神力，换句话来说，每个虫族人的精神力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特殊频率，这个就跟虫族公民手腕上的身份烙印一样，代表着他们各自的身份。”清烛顿了顿话头后，继续道：“现在，每个人虫族公民的精神力频率都是登记在册的，而能够精准捕捉精神力波动的探查仪器则遍布虫族领土上的每一个角落。而国家之所以要对进行精神力如此严格的管控，正是因为精神力的危险和强大。”
夏蔓皱眉：“危险？”
清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刚刚让你感受的精神力是治愈系能量，但大部分的精神力其实都是破坏性的，非常危险。精神力可以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譬如攻击、眩晕、疗愈、迷幻、蛊惑、诱骗等等，只要一个人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几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它去做任何事情。当然，除了甲级公民，也就是特权阶层可以随意动用精神力外，虫族社会中的其他三级公民都没有权利擅自使用精神力。”
见夏蔓若有所思的样子，清烛进而补充道：“在军区里会有专门针对虫族军人的精神力训练，但是除此以外，平民百姓是没有机会好好研究并且运用自己的力量的。在普通公民的学校里，老师只会教学生们最简单的精神力运用，比如说把书翻到下一页，或者是操纵钢笔写一个字。而这就是普通公民能够对精神力所修习到的极限了。”
夏蔓大脑转的飞快，默默将清烛所说的话，全都认真记在心里。
抬头看了看天色后，清烛适时地结束了这场关于精神力对话，拉开身后的藤椅，从餐桌旁站起身来。
“好了，我们时间还多，你每天学习一些，循序渐进就可以。”
夏蔓这才起身，帮着清烛一起收拾餐桌。
饭后，夏蔓正在和清烛一起在阳台修剪花草。
夏蔓拿着剪刀，看着眼前的各色花花草草，认真思考着清烛所说的内容，尤其是其中虫族社会对于精神力的管控部分。
很显然，在虫族如今的社会中，除了权贵阶层和军队士兵以外，普通公民是不能擅自使用这种力量的。
而正是因为如此，更能从侧面反映出精神力的强大和危险。
只有让人害怕的力量，才会被牢牢管控起来。
从前和虫族士兵在战场交锋的时候，夏蔓没少遇到那种精神力强大的强劲对手。
然而就算虫族士兵大都拥有较为强悍的精神力，但是他们同时却也非常依赖于科技。
据夏蔓所知，虫族军区里有很多的先进穿戴装备，能够以几何倍数的威力去放大、强化士兵的精神力。
虽然这种作弊的行为手段效果很好，但是只要敌军破坏掉相应的精神力增强设备，这些原本强悍无比的士兵就会瞬间战斗力骤减。
而藤芜星球之所以能够和虫族相抗已久，主要还是因为植物族人的天生特性，植物族的核心能力是自然力。
自然力源自于宇宙万物，所以植物族人在宇宙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发挥属于自己的能力。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源于自然万物的自然力，当然比依赖于科技的精神力要更为强大。
虽然平心而论，植物族的科技在整个星际中并不算是特别发达，既比不上虫族这种用金钱武装科技的军国主义，也没有赛博族那么缤纷绚烂的超前科技，但是植物族却尊重自然，敬畏自然，他们珍惜自己所拥有的自然力量去，却从不会为此而狂妄自大。
从自然中来，到自然中去，这是每一个植物族士兵入伍时都要许下的虔诚诺言。
而时至今日的夏蔓，就算已经失去了自然力，但也绝不会忘记这份信念。
凌霜来的时候，夏蔓和清烛还在阳台上修剪花草。
“亚父。”
“嗯，凌霜你来了？马上我临时有个会议，正好你在这里多陪他一会儿。”清烛放下手中的剪刀，走进屋里，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看了看腕表，准备去开会。
凌霜颔首，表示没问题。
等到清烛离开之后，凌霜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坐到了夏蔓身旁的藤椅上。
昨天凌雳就已经建好了夏蔓的s级涉密人员身份档案，现在可以进行身份识别录入了。
夏蔓好奇地看着凌霜用这个平板电脑对自己扫来扫去，分别录入了自己的外貌、指纹、声音等等信息。
“你的精神力现在还没法录入，先跳过这个，等之后你恢复了再补录一下，现在可以签字了。”
夏蔓瞬间有些傻了，茫然地望向凌霜：“签字？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要签什么呢？”
凌霜神色如常，道：“没事，因为你失忆了，所以你之前的身份也不能再用了。你现在给自己重新选一个代号吧。”
夏蔓看凌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也跟着演起来：“那么我从前的代号是什么？”
凌霜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前的事情，既然你忘了，就已经过去了，不必再追问了。”
夏蔓无语：“……”
明明就是你tmd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好吗！？
凌霜将平板电脑递到夏蔓面前，示意他签下自己的签名，夏蔓的目光正好扫过花园中飞过的萤火虫，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叫做“流萤”的代号。
签完字后，凌霜皱眉，看着平板上有些潦草的字迹，重复道：“流萤？”
夏蔓点点头：“嗯，流萤。”
凌霜什么都没说，就接着在平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好，从此以后，你就是虫族第三军区的流萤少将。”
夏蔓一愣，没想到s级涉密人员竟然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军衔。
这种感觉还是真的有点奇怪，自己居然就这么顺利地卧底成了一个敌军的少将……
凌霜真的他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吗？还是认为自己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或者说，凌霜对一切早已有所察觉，只是想把自己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以便更好的监控？
看着凌霜收起平板电脑后，夏蔓思绪纷乱，却也找不到最有可能的答案。
但是事已至此，再去多想也没什么意义，眼下自己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好好扮演一个失去记忆的流萤少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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