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架
上课前，初春先回了趟办公室。
进门时她下意识朝角落的位置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初春松了口气，将遮阳伞物归原主后拿上课本和教案，思索片刻，在对面的桌子上放了三颗小橘子。
橘子是她妈妈种的。
自打初春抱上铁饭碗以来，萧暖月就有了种植的爱好。
去年在院子里栽种树苗，经悉心照料，竟真的长成橘子树，结满大大小小的果实。
待果实成熟，萧暖月特地选了几颗大的装进袋子里，嘱咐初春带到学校，分给同事一些。
于是俞正修就成了第一位幸运儿。
自家种的橘子不打农药，安全健康是保证了，味道却不太好。
一口咬下去酸得掉牙，微微的苦涩。
碍于萧暖月首次丰收的喜悦，初春咬牙吃掉了将近二十颗。
剩下的，就轮到她的同事们同甘共苦了。
“小春，你这橘子看着不错，哪买的？”眼看就要打上课铃，初春正要离开，邻桌的沈老师突然凑上来。
“自己家种的。”初春说，“您想吃的话可以多拿几个。”
“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本来就是拿来分的。”
“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啦。”
沈老师说完随便拿了一颗，剥开橘子皮，整个放进嘴里。
没多久，她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眉毛也拧成了麻花。
能让笑口常开的沈老师面露难色，可见其威力之大。
“橘子有点酸。”初春含着歉意道。
“还好。”沈老师说。
初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老师就提着橘子祸害其他人去了。
第一个拿到橘子的和沈老师一样整个剥了吃进嘴里，面部表情如出一辙。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人都只是笑着收下，然后放到一旁。
目睹这等惨状，初春想了想，默默将对面桌子上的三颗橘子收回口袋。
……
市中心。
某咖啡厅内。
仪态端庄的女人手捧拿铁，时不时望向窗外。
她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
桌上的咖啡由凉转热，由热转凉。
就在她心中希望泯灭，拿上名牌包包准备离开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修。”
她急忙站起来。
“闫小姐。”
闫雅青神情凝滞了一瞬，漂亮的眸子里多了抹黯然。
相比上次见面，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如何厚重的粉底也盖不住眼底青灰，瘦削到风一吹似乎就会倒下的身材，眼里怎么藏也藏不住的落寞。
夫妻多年，对方哪怕丝毫的变化都会第一时间发觉。
俞正修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坐到对面的位子上。
咖啡厅坐落在不起眼的角落，因而一天到头也没什么客人，面临倒闭的风险。
店里循环播放着贝多芬第十四奏鸣曲，徐缓的曲调中淡淡的伤感。
“找我有什么事吗？”俞正修开门见山。
他还穿着早上那套衣服，低调而矜贵。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会儿话。”闫雅青说，“今天不是周一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上午没课。”
简单寒暄过后，两人相对无言。
三年前，他们还是人人艳羡的夫妻，他们情投意合、无话不谈，如今早已从彼此的生活中销声匿迹，哪怕每周末会见一次面，却也只是两条无限延伸的平行线。
“最近怎么样？”片刻后，俞正修打破沉寂。
他之所以着急忙慌从学校赶来，还以为电话那头出了什么事。
毕竟离婚以来，闫雅青主动联系他无非是为了财产或孩子，像这样无事可谈的见面，实在有些尴尬。
“也就那样。”闫雅青搅拌着咖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贾正和我分手了，和平分手。”
美式咖啡入喉，许是过分苦涩，俞正修眉头微蹙。
“工作还顺利吗？”
“接了一部家庭伦理的戏，每天都在背台词，背得头都大了。”明白他转移话题的用意何在，闫雅青又往杯子里加了一勺糖，不咸不淡道。
作为当代知名演员，她的档期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排满的。
工作使她得到充实的同时失去了很多东西。
人们总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想要珍惜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
闫雅青垂眸看着液面上倒映着的精致面庞，自嘲地笑。
来这里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突发奇想把人叫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想像婚姻存续期间那样发发牢骚，向他请教孩子的教育问题，又或者糖醋小排该怎么做才好吃。
但直到俞正修出现在面前，她忽然明白。
自己不过是想见到他而已。
如此可笑，如此荒谬。
迟来了那么久。
“周末早点过来吧，佳佳说想你了。”此地不宜久留，闫雅青说完戴上墨镜。
“嗯。”
“那我先走了，下午还有场拍摄。”
“我送你。”俞正修和她一同起身。
闫雅青看他两秒，殷红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你还是那么体贴。”
“应该的。”
闫雅青没再说话，心里一阵酸楚，但她还是笑了笑。
难言的伤感萦绕心头，扰了她一路。
回想起来，和俞正修一起度过的时间虽短，却无比幸福。
每天早上温热的漱口水，摆在餐桌上的早饭，没有意义而闲适的对话。
他也经常像现在这样送她到机场或影楼。
看似不经意的关心，总是被她忽视。
“你说我怎么想的……”
窗外风景匀速向后退去。
闫雅青望着不远处的鲜花店，轻声呢喃。
“什么？”俞正修专心开车，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事。”闫雅青从包里拿出化妆镜补妆，心不在焉道。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
再怎么不明事理也不会提出那样无理取闹的请求。
补完妆，汽车刚好停下。
闫雅青道谢后推开车门，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有些俏皮地问：“我涂的口红好不好看？”
俞正修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自然地回：“很自然的颜色。”
“谢啦。”闫雅青展颜微笑，“周末见。”
“周末见。”
……
正午。
阳光变得毒辣，像能灼伤皮肤。
室内冷气充足，中央空调吹得人手脚冰凉。
和那群火力旺盛的少年不同，初春经不住22摄氏度的空调风，下课铃一经打响便立刻离开教室，因此收获学生不拖堂的一致好评。
这之后是午休时间。
一中的午休相对自由，学生有一个半小时的吃饭以及休息时间，老师亦是如此。
将玻璃杯放到桌上，初春抬眼看表，这才发觉已经到中午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中作为c市位列榜首的重点高中，历年来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优秀学子，省状元更是屡见不鲜。
人们常说，成为学霸靠的是百分之一的天才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这一点体现在绝大多数人身上。
即使是开学第一天，学生们都很快进入状态，有条不紊地听课、做笔记、刷题，有的甚至在暑假期间就学完了高一课本的全部内容。
也许有人会说他们太卷，但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这是日常。
和沈老师一同去食堂打饭，初春和往常一样选择了米饭配素什锦。
天气太热，人总想吃些清淡的。
“就吃这点啊？怪不得这么瘦。”沈老师瞅了眼她的饭盒，情不自禁地开启碎碎念模式，“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整体嚷嚷着减肥减肥的，都饿得跟火柴棍一样了还节食，早晚要落毛病的……”
共事一年，初春习惯了沈老师的唠叨，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没过一会儿，话题就扯到了高考改革。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办公室。
食堂有专为老师提供的座位，但那里人多又嘈杂，相比之下办公室要清净许多，还能边追剧边吃午饭。
由于紧张，初春从早上起到现在一直空着肚子。
她刚要坐下来，只听有人破门而入。
“初老师！”
初春手一抖，筷子险些掉落在地。
心里隐隐涌上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班长张大钟焦急道：“您快去看看吧，班里两个同学打起来了！”
开学不到半天，同学之间记不清名字很正常。
但打架这种事实在超出初春认知范围。
也许是经历有限，她搞不懂两个人的矛盾为何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激发。
并且引起不小的影响。
赶到现场的时候，教室外围了不少人。
他们小声议论，没有一个敢上前劝阻。
那完全是单方面的压制。
教室后排，课桌和座椅凌乱分布，高瘦的少年将同班同学牵制在地，拳头无一不往脸上招呼，下手果断残忍，几乎不像这个年纪做出的举动。
倒在地上的人承受伤害的同时奋力挣扎，然而面对压倒性的力量，也只能护头防御。
很快，嘴角就出了血。
这便是初春对闵邯的第一印象。
暴力、冷血、下手狠毒。
没有半点学生的样子。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两个人分开。
可初春一个人还不及他们半个强壮。
却也来不及想太多。
没等她踏出半步，纤细的手臂被一股力量束缚。
随即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朝两个少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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