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么那么大的烟
大抵是昨儿个夜里风吹的有些凉，江水儿破天荒的起晚了。
她向来是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穿什么衣衫配什么鞋子又要绾什么发簪，甚至精细到口脂的颜色也能分出个不同来，更遑论几时辰起几时就寝。
江父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平日里没了课，只要天头是好的，他总会摆弄着他那些藏书来晒，往往这时，江月总会在一旁打着下手，今日也不例外。
江水儿：“父亲。”
江水儿给石桌上的藏书又翻了一面：“前几日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陪母亲去镇子买过年裁衣的布料吗？”
江父慈爱的抚着书架上一本本宝贝：“今日日头好就晒一晒，再说了，买你同月儿的就好了，我们两个大人也不会再长了身体，那些银钱就留着给你们娶妻嫁人的用，以后才不被人看低了一等。”
江水儿翻书的手一顿，眉眼笑着凑了过去：“父亲还不知道吧，月儿决定要科考了。”
江父正拿着自己宝贵的胡韵，忽听得这么一句差点没拿稳摔了去。
“月儿，你准备科考了？”江父很是激动，虽格外克制，那道炙热的眸子到底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他一生读了半辈子书，只有江水儿这一个女儿，虽也是从小用心去教的，可到底女子参加不了科考，说遗憾吗？心底还是有的。
江月有些腼腆：“是，我想试试。”
江父一拍手：“好！”也不让他们跟着晒书了，拉着江月就要回书房去翻他之前写的那些个诗词歌赋。
江母笑着忙拦住：“你这人这样大岁数了也还像个孩子急躁，科举又不差这一两天，再说，月儿就算要考，也是一年后有机会，莫忘了，今儿孩子们约了继续去摸鱼呢。”
江父珊珊笑着：“也是也是，不急于一时，不急不急，你们去吧，这不用你们了，好好玩，过些日子就要教你科举那些考纲，以后想撒欢的玩怕是没时间了。”
江水儿也笑：“是是是，我们一定好好玩。”言罢，她拉着江月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在村口，李二狗和张三帅早早在那等了。
李二狗有些抱怨：“你们怎么这么慢，我们等的时间可能抓上好些鱼了。”
张三帅摇头有些无奈：“你就知道吃，好了水儿，我们快些去吧。”
李二狗撇嘴：“从小到大你就水儿长水儿短的，以后莫不是让水儿做你的娘子？”
张三帅脸被李二狗一句话闹的羞红，说话也磕磕绊绊：“你，你瞎说什么，我，水儿你莫听他瞎说。”
江月似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不抓鱼了吗？”
李二狗忙背着竹篓起身：“抓抓抓，今儿我要抓个比昨个还大的来让你们瞧瞧！”
江水儿轻声笑着，一众人的欢声笑语远远荡着，传在山里，在树林间，整个世界一瞬都变得温柔美好。
“对了，忘了和你们说了，月儿打算明年要参加乡试正式科考啦！”
李二狗最先叫嚷起来：“哇，那月儿以后岂不就当了官大人？”
张三帅也笑着，眼里满是憧憬：“说不定还能入了京城在皇帝身边做官呢。”
李二狗哼道：“还嫌我读的书少，我看你才要多读些书，在皇帝身边做官的那不是官大人，那是太监，都是没把的男人。”
江水儿到底是个姑娘家没听过这样的粗话，一时间脸有些红。
张三帅一巴掌拍在李二狗后脑勺：“水儿在这你怎么嘴上还没个把门的胡言乱语。”
李二狗抬手轻拍了两下嘴好似犯了错的人扇自己巴掌一样，只是他打的轻，也只是为了哄江水儿开心做的势罢了。
李二狗：“我该打该打，水儿，你就当我没说，刚才刚才那句话，我收回，收回。”
江水儿抿着唇噗呲笑出声：“快去捉鱼吧，我可没说原谅你，一会可要捉一头大的上来叫我再开开眼，不然我可就要记你的仇一个月也不理你了。”
李二狗眯着眼笑，他本就生的胖，这一笑直把眼睛笑没了变成一条细细的缝。
“是是是，定叫咱们水儿姐姐看好了。”
张三帅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回头招呼了一声也挽着袖子下去摸鱼了。
江水儿瞧着河里两个半弯着腰一胖一瘦的俩人，由心底的笑道：“其实有时候想想，这样也很好，山清水秀平平淡淡的，天下那么大，我们有自己的快乐就好了，谢谢你月儿，前几日还那肯样哄我。”
江月虽没笑，眸子却柔了些许：“书上说，男子汉应顶天立地，孝敬父母教养儿女，所以。”
“所以？”
“所以，我说我要科考并不是随便说说来哄你开心的。”
江水儿扭过头去看着他：“你真的要考？”
江月点头：“你忘了昨天我们的约定了吗？”他脸上带着笑像想起了什么：“何况，我许久没见父亲那样开心了。”
江水儿认真的想了想早起院子里父亲的愉悦也忍不住弯了唇角：“是啊，母亲生我伤了身子，没有儿子一直是父亲的心痛，他虽从不说，也不给母亲压力，可我们都知道，他心里一直还有有着遗憾，好在有你，月儿，你是我们的家人，只是来的方式不太一样。”
江月儿顿了顿，也不知想着什么。
远处李二狗捞着条鱼招手：“喂！你们俩在背着我们说些什么，鱼上来了！快！月儿竹篓！我要抓不住了！”
江月忙起身去拿竹篓，走路时候背影有些慌忙，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听了那番话有些不寻常，但江水儿知道，他这些年活的太过压抑，太过规矩，生怕做错了事被人厌恶，更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叫他们觉得麻烦。
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更像是江月从前在村口捡到的一只小狗，它害怕又欢喜，只能一边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你一边又卑微的摇着尾巴。
张三帅自水里冒出了头，怀里还死死扣着一条大鱼，虽瞧着没有昨个李二狗捉的那条肥大，却也是极重的。
“快，我抓到了！”
江月忙又去拿竹篓，只这还没递过去，那头鱼却滑回了水里远远溜了。
李二狗狠狠一扑扎了个大水浪，起身骂骂咧咧：“白瞎这么一条大鱼，张三帅，你怎么也不抓紧一些，我看你是真的捞不到好鱼，瞧瞧，捉上来了也留不住，但是你也看见了啊，不是兄弟不够义气，我都喝了好几口水了，奈何它逃的太快，我刚扎进去它就没影了。”
张三帅没答语，颤抖着抬起手问：“为什么这么大的烟？”
江水儿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树林那头正升着浓浓的烟，黑黢黢一片，在青山绿水白云蓝天的罗浮山很是不协调。
李二狗妈呀一声像见了鬼一样：“那，那不是咱们村子方向吗？”
江水儿也坐不住了，连竹篓也来不及拿：“我们先回去吧，捉鱼，捉鱼明天再说，先回去看看。”
李二狗也点头：“回去回去，别再是谁家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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