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沈远被叫醒后，只是和别人聊了会，原以为吃饭的时候程云就会和之前一样过来，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去问了前台，因为看到我们走在一起过，前台告知我“您是（程云）那位先生的朋友吧，他办理了退房先行离开了，他拜托我如果有人来问的话就说‘祝玩的愉快’。”

        程云就和他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在了沈远的生活里。

        回去吃饭，贾谊炳知道后也愣了一下，显然他也觉得程云会和我们一起吃晚餐。不过一小段时间，程云在我和贾谊炳的心里都取得了相当的地位，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大概就是社交能力强的人的魅力吧。

        贾谊炳很快就在饭桌上调整好了情绪，喝村里人特色酒的时候喝得眉飞色舞。我也尝了几口，味道醇厚，口味清甜，咽下后会有凉意，和青稞酒类似。我回到饭桌后兴致不高，没什么交流的想法。看贾谊炳高兴也不打算扫他的兴，总归是出来和他玩的，总不能因为自己意外结实一个好感度高的人就把自己朋友晾着了。

        在这样的想法撺掇下，一个没注意被他灌了好几杯，脸很快就红了。我过去没有测量过酒量，不知道喝多少会醉，加上脸皮薄一杯红，也就没有人会对着我要我喝。

        “不知道喝醉会怎么样，听说有些人会耍酒疯。”我放下酒杯想，除了必要场合我从来不喝酒，现在我有点儿好奇了，我是会夸张地耍酒疯，还是那种喝完后特别乖的。

        还没多遐想，看看对面已经开始撸袖子的贾谊炳也只能放弃这个诱人的决定了。至少眼前这个看着不像是安分的，这里就我们两个，我可不想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拘留所里过了一夜。

        看着渐渐变少的酒液，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强制拿走了他手边的放着酒的器皿。一个人一天喝就不能喝太多，就算是果酒也不行。在贾谊炳缠着我要酒却拿着我调的饮料都没分辨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应该是差不多了。

        拜托老板打包饭菜，我打算先把贾谊炳带回房间里安顿好。感谢老板，他同意我可以迟一点来取打包的饭菜。

        我们是住的双人间，房卡放在我这里，省去了摸他口袋找房卡的麻烦。一开始控制他的时候有点麻烦，会乱挥手在附近找酒，干脆像背小孩子一样背着他，有点重，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背着走了一会，就感觉脖子这一块的肉有点痛，还有湿热的感觉。每个人的醉酒状态都是不一样的，他没有出现语言增多或是神经兴奋的通常状态。整个人都贴在我身上，体温偏高的同时还流了不少汗，心率也有点加快的样子，大概是真的喝高了吧。下手没轻没重，捏得我肉有点痛。

        一路上路人的目光引起了我的高度不适。虽说男人背男人是很少见，也没必要用一种拐卖人口的眼光看我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快点回酒店房间就好。”我安慰自己，强压着自己的不适加快步伐。

        真是奇怪，我不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的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敏感起来了？不仅会感到不适，还会有厌烦的情绪的产生，对于我来说这是个有点新奇的不良体验。

        在过去，我从来不会因他人的语言表情而变化，说难听点叫目中无人，说好听点叫不受外界的影响。我的世界里，人和人之间的链接非常的简单，在意就在意你的全部，于是你就存在；不在意不至于忽视你，然而你就和不存在不相上下。

        从我对自己的观察来看，也有迷惑的地方。你说我没有情感吧，好像也不是没有情感波动，只是比较少，对我在意那几个波动的就挺厉害。但是吧，除了他们之外，十分微弱。如果是完全这样，我也能用我心比较小只能装几个人来忽悠自己。

        在我的人生中，除了亲人外，有几人却给了我相似的感觉。是一种渐渐感到熟悉然后变得亲密起来的情感，这种熟悉是随着他们长大产生的。让我感到难以理解的是，我的熟悉感绝不是渐渐相处产生的熟悉感，而是他们长大后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的熟悉感。为了分辨这个我想了很久，得出这个结论，我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人是会欺骗自己的动物，我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现实中依然自然地和他们相处，想到的时候会想要远离，并会为此感到歉疚，大概是觉得这么想的自己是很糟糕的吧。

        明明我就是我，我却从来不曾理解过自己。我，是不是一个笑话呢？面对不同的问题，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有些事，我想不到如果，于是只能选择本能和被动的承受。

        这样杂乱的思绪从没有在我心中停下过变化，我总飘在空中，好像随时会坠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审判，因为感觉不到脚踏实地的实感，我是如此期待结局的到来，那样我就来可以休息了吧。我是如此真诚的想的。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耳边突然有热风吹过，酒气感觉更重了啊，贾谊炳问我。我一感觉没人就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也算是排遣内心的寂寞吧。之前他很老实地呆在我背上，以为他睡着了。

        “听了多少？”我问。听说醉酒的人有两种，要么很吵要么很乖并且都不会记得醉酒后的内容。除了不知道在我背上干啥，目测贾谊炳应该是乖的一类。

        “嗯~，是、坠~落。”他说。这时已经到了房间里面，我要把他放下去拿寄放在老板那的食物，晚饭我还没吃饱呢。

        “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死呢？”我问，一般人对结局都不会想到死这种事情上的吧。

        “因为远远和我说过‘盖棺定论’，”他顿了一下，用一双带着泪光的眼睛看着我，“你说你，好希望能快点、快点知道，还说你和父母约定好了，什么时候死。”他眼睛充血，态度是很认真的。

        这样的行为像个孩子，所以我决定认真回答他而不是糊弄他。

        欺骗和敷衍是只有在大人中寻常的交流方式，对孩子不行。

        “只是好奇而已，我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我无法通过自己来指导自己是谁，所以只能来问你们，因为对自我的好奇所以我才会喜欢心理学。“我感觉我的表情相当柔和，给他擦擦眼泪，这个问题大概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

        “‘盖棺定论’，只是我们国家的人都是这样评价别人的。”说道这我平静地看着他，又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调笑语气和他说“男孩子就不要这么容易哭了。”

        我得承认，我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我自己了，表情和语气完全不搭调。什么情况下一般人该怎么做有什么反应，我都是从别人身上观察来的，只是拿在手上久了便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了。因为披着表皮的外衣，也是人类的一种行为模式，而学习是人类的本能。我是这么认为的。

        无论什么都有“因为所以”，理性的思维逻辑混合着激素情感组成了现在的我。所以我不知道在我面前总是轻松愉快的贾谊炳内心有这样敏锐煎熬的一面。

        “失职了，以朋友的身份。”我在心中叹道。“也不知道这么想的我，是不是还在自己的怪圈里。那是走进去就出不来的不归路。”

        看他得到回答还不满意的样子，我说“我也不甘心，为什么我要一直担惊受怕、好像渴望着什么一样虚无地活着。我不能成为自己的引路人，但是我遇到你们——你、我爸爸妈妈、我妹妹，和其他朋友，你们可以成为我的标杆，成为我衡量的标准。如果我的世界是空无的，你们就是我唯一的道标。所以我觉得，我很糟糕也没关系，没有实感也没关系，无论期望还是失望，总有人会拉我一把，不会把我丢下，所以我才会是你面前这个肆无忌惮的样子。”大概真的是酒喝多了，我也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好了，困吗？不困的话，先去洗完澡再睡觉。”我露出了一个有点释然的笑来。

        “要洗澡。”贾谊炳摇头晃脑地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还要拿饭菜，人家老板能给我放着一会就不错了，不能一直放那占人家位置，你要洗的话，等我一下。”我说着把他用被子裹起来听说醉了就会容易睡觉，就算是夏天直接放外面也容易着凉感冒。不说他这幅样子，我也怕他一个人出问题。

        摸了摸他的头，汗湿的，的确该洗。“带回弄点醒酒的东西回来，明天头痛就不好了。”我一边想一边把他挪到床中央，免得我回来的时候他滚到地上。

        于是，我就没有看到贾谊炳脸埋在被子里窃喜的表情。但是后来我就知道了，有时候和一个人熟悉这点会变得很明显，有点什么东西一看就看出来了。不过没关系，说出去的话都是真心的，也没什么好感到羞耻，我接受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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