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犹豫不决（上）
回府的马车上，夏云婉神色恹恹。
青瑶端坐在夏云婉身边，牢牢握着夏云婉微凉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安慰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南宫喻的选择和决定，青瑶也完全插不上手，她能做的或许也只有陪在夏云婉身边，让夏云婉一点点把事情想清楚了。
琥珀色眼瞳中的光渐渐灭了，夏云婉忽然伸手挑起帘子，目光空洞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嫩绿的枝条已抽出新芽，枝头上一朵朵花含苞待放，微风带着暖洋洋的气息，空气中不时有一两只蝴蝶飞过，俨然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声音似哽在喉咙里，夏云婉低垂眼睑，声音很轻：“青瑶，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啊？”青瑶脑子里一片空白，“你在说什么啊？”
“你发什么呆呢？从太子妃那里出来，我就觉得你好像有点晃神，皇上驾崩了，父亲留在宫中吊唁，府上也不能没有个主事的人，回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你有话现在直说吧。”
夏云婉身为南宫喻的准王妃，说话做事已被条条框框约束，夏府的天，她需要撑起来。
不管有没有人听，也不管庶母们和兄弟姊妹们是如何看她的，至少肖总管和府上的下人们已经习惯了事无巨细来向她汇报，夏侯远默许的也好，他们的讨好巴结也罢，夏云婉不喜欢，但也不至于排斥，就当是为夏府做贡献，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重生，难道不就是为了让这个本将支离破碎的家庭，重新收获生活的希望吗？
青瑶尴尬的笑了笑：“我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你，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大好，所以……”
“我脸色真的很差劲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夏云婉苦涩一笑，“也不知道我刚刚在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面前可有失态？虽然我一直提醒着自己，但我还是控制不住了。”
“你放心吧，至少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你还算淡定，只是后来……”
“说到这里，青瑶，你觉得太子妃这个人怎么样？”
心猛的一沉，青瑶小心翼翼探头出去打量着随行小厮的神态，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虽然回到夏府以后她们不一定有时间能坐下来好好聊此事，但眼下绝非能议论宫中事务的时机，毕竟这马车是太子妃安排的，随行护卫她们周全的人，也都是东宫里的。
若不是夏云婉脸色苍白，想来夏侯远也不会让她们坐宫中的马车回府。
宫中的马车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比起官宦人家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这彰显着身份地位之差，也从侧面透露出即将登基的太子与各官宦间的亲密程度，属实是有点张扬了。
但碍于太子在场，太子都没对太子妃的决定挑出任何不妥，夏侯远自然也不敢多言的。
只是若她们能沉得住气等等夏侯远，那夏府的马车，怎会有眼前这般危机重重的处境？
“无妨。”夏云婉声音压得极低，“我觉得太子妃是个可交之人，此番送我们回去的护卫和小厮也都是太子妃面前的红人了，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背后嚼人舌根的。”
青瑶有些迟疑，“你就一点都不怕对方留了一手？小姐，我觉得……”
“我不担心，能这样掏心掏肺给我讲道理的人，除了祖母，恐怕就只有太子妃了。”
“小姐可是认真想清楚了太子妃这番话的用意？”
“太子妃话里的深意多着呢，不知你指的是哪件？大道理我基本上都懂，只是有件事我还在纠结，或者说，是我想不通，所以才让我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
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夏云婉痛苦的闭上眼睛，想努力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
怎么每每想起南宫喻，她就会想起那次在山洞里的场景呢？
那时的南宫喻真诚勇敢，身上有一种奋力向前拼搏的力量，与现在周身的清冷气息不同，那是种能温暖她心的能量，只可惜这种感觉，夏云婉再也找不回来了。
或许他们都变了，又或许，是因为那份爱消失了，只是他们都还没能彻底清醒。
青瑶深吸一口气：“你想不通的事情，是不是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劝王爷？”
“是，不得不承认，太子妃让我动摇了，这让我觉得我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是错的。”夏云婉抿了抿唇，“青瑶，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努力让对方更好，而不是避而不见呢？”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但未来的生活是你自己的，怎么走，都要看你的态度。”
“如果换做要谋反的人是林泽，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我当然会去找他，打也好，骂也罢，我一定要让他清醒，我也同样相信，他对我的感情，足以让他听从我的建议，哪怕这个建议，不是他第一时间能接受的。”
不是第一时间能接受的？
脑子里嗡的一声，夏云婉抬眸怔怔望着青瑶，琥珀色眼瞳中迸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青瑶最后这句话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让身陷迷雾的夏云婉一时间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也让她沉寂已久的心，莫名有了些许悸动。
曾经她多次劝他放弃争夺太子之位，他都不肯答应，那他现在，是否是在等她的劝阻呢？
男孩子不管到多少岁都是个孩子，这般赌气，这般胡闹，一时也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若能解开这个心结，若能像太子和太子妃那般甜蜜恩爱，夏云婉觉得自己今生再无所求，只要能安稳度日，只要能让身边的人都收获幸福，这就是她对自己人生的定义了。
唇角不自觉向上扬起，夏云婉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青瑶，我想，我心里有答案了。”
“你终于想清楚了。”青瑶舒了口气，“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但只要你别再把自己绕进去就好，坦白说，我刚刚真有点担心你走不出来。”
“不会的，我怎么会让自己走不出来呢？等回到府上，你帮我找些纸笔过来吧。”
“找纸笔做什么？你要给谁写信吗？”
“晚些时候，给静柏府送封信吧，我会找父亲商量，明日抽空去静柏府做客的。”
青瑶了然的点点头，紧绷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去，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夏云婉心情也格外舒畅，她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民谣，只恨不能立刻飞到南宫喻身边去。
未来的生活，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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