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我的面目（3）
唇边蔓延出苦涩笑意，南宫喻眼角似含着泪，唇角微翕，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耳畔愈发急切的风雨声像是阵阵催促，晃眼的闪电仿佛撕裂了漫漫长夜，屋内悲凉气氛愈烈，有风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烛光摇曳，似乎随时都有陷入一团漆黑的可能。
借着微弱的光，南宫喻看到了夏云婉苍白如纸的面庞，声音也仿若在一瞬间沙哑了。
“婉……不，或许现在称你一声云亭郡主更合适些，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爱上的人是真实的你，我不在乎你是谁，如果你不是夏云婉，那我爱上你的时候，你也不是夏云婉不对吗？”
睫毛轻轻颤了颤，夏云婉闭上眼，倔强抿着唇：“可我却一直占据着她美丽的外表。”
南宫喻嘲讽的勾了勾唇：“所以云亭郡主一直觉得，当初的自己不够好看？可是在我的印象中，云亭郡主一直都很活泼可爱，我也知道，她在沈靖心里，是最宝贝的妹妹。”
“你没资格提我哥！辰王，算我求你，就当你从未认识过我吧，放过我，也放过沈家。”
“可是我做不到，我爱上你了，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而且你是知道的，我自幼失去母妃，后又失去并肩作战的兄弟，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所以……”
“那在王爷看来，我和梦瑶，难道就能彻底摆脱噩梦，彻底走出这些伤痛吗？”
攥紧双拳，感受着指甲插入掌心的微微刺痛，夏云婉心痛到快要窒息，身子不住发抖。
没有人知道沈燕婷和柳梦瑶是怎么一路咬牙坚持到今天的，也没有人知道她们极力伪装自己的身份只为复仇有多辛苦，只是柳梦瑶找寻到了自己的幸福，沈燕婷却要孤身一人了。
可这本就是她该有的人生，当沈府被那场大火烧为灰烬之时，她就只能是一个人了。
南宫喻颓废的跌坐在小杌子上，连声音都莫名泛着苦涩：“既然你是沈燕婷，那你这一路吃过的苦，定不会比我少，但现在我们不该讨论这些，我只想要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夏云婉努力挺直背脊，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王爷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
“你我相识相恋一场，到今日几乎分崩离析，我只想知道，你，可曾真的爱过我？”
“说没爱过，那肯定是骗人的，我既已决定要做回我自己，便不能在这时选择撒谎，我和王爷的感情，是建立在一点一滴的生活中的，但我想，这种感情，也是这样消散的。”
“我不相信爱过的人说放下就能放下，我与你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我已经为我犯下的错向你道歉了，你何至于排斥我至此？就像你说的，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不好吗？”
相比起第一次拥有刻骨铭心爱恋的南宫喻，吃过爱情的苦的夏云婉明显要成熟许多。
如果一切都能以重新开始来定义，那这世界上的事情，不就都变得格外简单了吗？
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夏云婉稍稍放松警惕，紧握着匕首的手也渐渐松下来，“王爷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或许对王爷来说，回到起点没什么复杂的，但对我来说，却是截然不同。”
南宫喻皱了皱眉，“我不理解，如果你不爱我了，那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或许是恨吧，我本以为做回自己是能让我找寻到快乐的方式，但我却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不完美的我，我说服不了自己，我不能确定，我的感情源自于我，还是源自于夏云婉。”
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痛苦的地方，虽然她一直坚持要做回自己，但每每看到镜子里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她心里的那根刺就隐隐作痛。
更何况，他刚刚亲口承认了，他从来不喜欢云亭郡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夏云婉。
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时间久了，再浓的爱，恐怕也会消失吧……
眼中似蒙着薄薄的水雾，南宫喻声音似哽在喉咙里：“话不能这样说，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都会好起来的，而且我们……”
“没有可能了，王爷，放过我吧。”夏云婉抿了抿唇，语气透着倔强，“我对王爷的感情，已经逐渐转变为怨恨，那是一种不管怎么努力，都找不回爱的感觉，你能懂吗？”
“婉儿……”
“我不后悔我重生这一世的生活，我不后悔我为报复蒋府的所作所为，我更不后悔为替原主打抱不平而做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但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嫁给了你。”
心脏仿佛被人一箭射穿，南宫喻呼吸一滞，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头晕目眩。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脱口而出的这些话已让他遍体鳞伤，但显然，她还没说完，对他的打击，远不止于此。
“我恨自己的软弱无能，若不是我的软弱，我便不会这么顺理成章的嫁给你了，我更恨自己瞎了眼，竟会不顾一切动用父亲的精锐兵将帮你捉拿翊王，却险些害得沈家军全军覆没，南宫喻，如果你再朝我靠近一步，我便当真死在你面前！”
语气愈发急促，望着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的南宫喻，夏云婉高举起匕首，声音格外尖锐。
南宫喻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微微发颤：“婉儿你别这样好不好？你不要激动，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难道现在连我坐在你身边，你都不能接受了吗？”
夏云婉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是，我无法接受和你独处在一个空间里，王爷，我想你应该要明白了，能大度的接受你，能事事处处为你考虑的人，是性格怯懦的夏云婉。”
“不，不是这样的……”
“很难以置信对吧？我就是伪装她伪装的太久了，我被爱狠狠伤过，我本以为我能在家国天下面前放下所有对你的成见，但直到翊王勒紧了我的脖子，我内心深处对你能放下一切来救我的渴望至深时，我才知道，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只能是沈燕婷。”
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随着南宫喻大步往外走的动作，夏云婉的身子不由再次紧绷。
“南宫喻，我还是这句话，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想嫁给你做所谓的王妃！”
宽厚温暖的掌心紧紧攥住了木门把手，感受着掌心处微凉的触感，南宫喻脚步一顿，绝望的闭上眼，但原本沉重的呼吸，却在这一刻，渐渐归于平静。
“我知道了，你好生休息，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不愿相信我的人，那便待明日从夏府多派些人手过来服侍吧，今夜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声音清冷，混杂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竟莫名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她凝望着他倔强的背影，愣是没有听清楚，他推开门的一瞬间，那带着浓浓爱意的话语。
“只要你能好好的，只要你能开心，那我们，从今以后，便井水不犯河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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