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契约
翌日，时祈渊特意大早就冲到四楼敲响指定的房门，门上面挂着块临时牌，写有五个粉笔字：新人培训处。
弄得挺像那么回事，时祈渊淡然一笑，听到门栓响动几下，然后房门打开一条缝。
“请进。”莫老爷看一眼手表，“来得比较晚，明天更早一些。”
“抱歉，我今天有些状态不佳。”
“新人嘛，正常，不要学习的时候走神就行。”
走进房内，里面大概有寻常人家一个客厅大小，四周都是架子，上面放书籍资料，下面柜体存放东西。
架子中间一张方形木桌，时祁渊按照老人的指示在木桌前坐下，面前是一张契约。
“你可以先看看契约内容。”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翻箱倒柜，拿出各种药剂和粉末进行调配。
时祈渊的视线汇集到面前纸张上，正面是用炭笔手写的古老符号，背面是由符号组成的图案。
探险者一旦与深渊产生联系，就能理解和使用这些符号，大家称之为深渊文，它们单看是具有传播内容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又能形成具有力量的图案。
“不迷路小队探险者契约？”他苦笑道，“是我们小队的名字？”
背后传来老人粗糙的声音：“是，陆忘不太会取名字。”
何止是不太会，时祈渊撇撇嘴，陆忘的取名能力比风七还差。
契约主要内容为成为小队的一员后，需要遵守的义务以及守则：为自己，为队友，为七区，为生命。隐忍，陪伴，守护，不忘初心，众生平等……特别是不忘初心四个字还被打了圈圈。
内容和用词都过于中二，这些词大概不是出自华伊就是陆忘，毕竟像他们俩的风格，既然是契约，是队长的可能性更大。
这时，莫老爷已经拿着一瓶蓝色的药水走过来，搬过椅子扶腰坐下。
“我们每次入梦都会被拖进深渊，在这里长则一年，最短也有半个月。”
“只要身处深渊必受到辐射，所有人都会慢慢产生变异最后成为令人恐惧厌恶的怪物。所以，不忘初心不仅仅是我们小队的守则，也是是每个探险者最重要的守则。”
老人揉揉像被火撩过一般枯燥糟乱的头发，拧开蓝色药水瓶盖子，将里面液体倾倒于契约上。
蓝色液体接触纸面的瞬间像干冰一样变成烟雾，翻滚着，弥漫着，然后消失。
时祈渊身体往后倾靠，避免弄到衣服上，因为借衣服而导致的250块钱欠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跟我念。”老人示意他将手举到耳朵旁边，做出发誓的样子。
“诸生众灵……”
“诸生众灵，”时祈渊跟着读道，“以深渊为见证，我时祈渊今日加入不迷路小队，与小队同生共死，隐忍，陪伴，守护，不忘初心，不惧命运，勇为炬火。”
念完无比中二的宣言，他发现自己居然燃了起来，心中有股挥之不去的澎湃感。刚想说点什么发表一下感受，他的手被老者拽住，划开血口“啪”地拍到纸上。
“快，说个契约人。”莫老爷脸上出现不太寻常的焦急，“老人家记忆不好，出现了些失误，现在这张契约不能指向小队，需要有个契约人绑定。”
“不绑定的话会怎么样？”
“无主契约会被未知生灵争夺，你很可能被未知的污染物绑定，想想刚刚的宣言。”
时祈渊愕然，把刚刚莫名其妙的中二宣言替换一下，不迷路小队改成某个人，就是要守护和忠于对方，用生命那种……我就这么被卖了？
手下的契约开始变得透明，老人开始催促：
“快点！”
“……”
时祈渊眉头皱成一团，他刚来深渊，根本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他倒是想将指向设定为已经救急好几次的那位存在，毕竟那种存在根本不会屑于一只蝼蚁般的新人，但是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准确的名字，没法准确指向啊……
“快快快！”莫老爷再次发出崔促，“放心吧，契约具有平等性，对方也要像小队一样容纳你，且不伤害你。”
“我……”时祈渊将所有能喊的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横下心开口道：“陆忘！”
砰——
契约化作一片流光，一半游动着飞去门外，一半环绕时祈渊身周数圈，吸入到他身体里。
“阿嚏！”
楼上，做了整晚任务，然后一觉睡到现在的陆忘被喷嚏震醒，扯掉眼罩，乍眼的白色日光下，有一圈流光在头顶缭绕。
“契约？！”陆忘眼底暗含的戾气加重，立马翻身跳下床，穿好裤子后，扯出一件衬衣夺门而出。该死，是哪个不要命的想不通跟我捆绑？！
“莫老爷？！”他一边披上衣服一边蹭蹭上楼，“莫老爷！”
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陆忘是名优秀又帅气的探险者，曾经就有过爱慕者利用契约将两人捆绑，不过莫老爷擅长各种契约和诅咒，只要他在都能及时解决。
哐当一声，新人训练室的大门被踢开，陆忘黑着脸跳到莫老爷身前：“快，有契约指向我！”
然而这次的莫老爷不为所动，脸上划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那个……”一旁的新人时祈渊举起手，略显无辜地说，“是我的契约。”
陆忘明显呆滞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冲上前揪住时祈渊的衣领，愤愤道：“你根本不了解我就指向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刚来深渊，最熟悉的只有你了。”
“我是你最熟悉的吗？你可以指向你的衣服，裤子，哪怕是你在哪里找到的一颗石子！”
说完，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眼睛，顿时明白了什么，双双望向一旁准备离开的老者。
莫老爷眼角弯弯，眼睛瞟向屋顶：“我年纪大了，经常会忘记一些事情。”
华光已经追逐着，从楼下房间游走到四楼，环绕到了陆忘身上，他没有再反抗，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让所有华光顺着伤口的血液被吸入身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忘说了一句时祈渊听不懂的话，但这句话是对莫老爷而说，“不用多管闲事。”
莫老爷只是点点头，没有做任何回复。
契约达成，时祈渊觉得有种使命感充斥全身，他看向陆忘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感觉，仿佛两人之间有一股看不见的线作为牵连，而为了守护这根线，他能付出全部。
“盯着我看干什么？！”陆忘被他看得炸毛，连忙将衬衣扣子全部扣上，站到莫老爷身后，像只警惕的黑猫。
时祈渊撇撇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除了金钱交易，我们还有了其他关系。”
“你就这样尊敬你的队长吗？！”陆忘叫嚣道。
莫老爷劝解两位说：“好了好了，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凡事和气为主。我要给时祈渊上课，队长需要旁听吗？”
“我才懒得听！”陆忘说完，快速冲了出去，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陆忘平时当着队员总喜欢紧绷着自己，也就你能惹得他活泼可爱。”老人呵呵笑着关好门，再次回到方桌前坐下，“以后你就会明白，他可能是你最好的契约者。”
时祈渊跟着呵呵，老人居然用“活泼可爱”形容陆忘，他是太老了词汇量不够了么，全世界用活泼可爱形容也轮不到他陆忘，那就是一个有洁癖的傲娇幼稚鬼！
时祈渊端正坐好，脑子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跟莫老爷一样搓火球了。
“那么，我们今天学习什么？”
莫老爷揉揉糟乱的胡子，说：“这段时间我会教你一些诅咒，契约，以及污染物的知识，等差不多，我还会让风七教你搏斗。”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习搓火球？”
“我记得你是暗属性，不能搓火球，但是可以跟华伊一样变出一堆影子。”莫老爷笑呵呵说，“所有的这些都要等你进入第二阶段，目前作为学徒阶段最重要且只能做的事情是，适应变异。”
莫老爷将一只瓶子放到桌上，一团黑色物质从瓶内析出，在木桌中间形成一个又一个由符号文字组成的图案。
“这些是深渊的力量，探险者吞食污染物的析出晶石后，身体产生可控异变而能使用深渊之力演化成各种技能，也就是你说的搓火球，不同探险者在不同属性所领悟掌握的技能不同，也有通用款。”
“当然这些是后话，现在跟你说也记不住。”莫老爷手掌一挥，黑色物质形成的图案被一一驱散，只剩下一个诡异的破碎图案。
“这是暗之力，学徒期间，你会受到暗之力的影响而出现一些难以自控的症状，比如意识混乱，短暂失明，惧怕阳光，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大一样，但总的来说与暗相关。”
时祈渊尽量吞下刚刚的知识，趁机询问道：“其它属性也会有相关反应吗？”
“会，我想想啊，火属性学徒会忽冷忽热，每天不是感冒就是发烧，水属性这段时间喝水容易被呛住，声属性会忍不住唱歌，哪怕他们唱得很难听，空属性在家也会迷路。”
“也就是说，根据学徒的反应可以大概判断他们是什么属性？”时祈渊看到老者点头，继续问道，“那有多种属性的学徒呢？”
老人想了想，回答说：“探险者进入深渊即受到辐射污染，最终变异为污染物。这是无法抵抗的命运。”
“但先辈们创造出一条能够活得更久的路，那就是吞噬污染物爆增变异，然后再使变异颇为可控。第一步成为学徒的时候，变异的时间会直接缩短一半，但能拥有力量，此后通过晋升增加对变异的控制，又能逐渐减缓时间。”
“在这样的规则下，初始阶段同时吞噬多属性，只能多倍缩短变异时间，并且承受多倍的不良反应，傻瓜才会这么做。”
老人停下讲解皱了皱眉，又补充道：“我想起还真有不少傻瓜，第二属性的反应会更弱一些，对方没有刻意隐瞒的情况下还是可以依照反应分辨出学徒主属性。”
也就是说我现在变异成污染物的时间比单属性新人还要更短……“傻瓜”时祈渊礼貌地点点头：“我大概什么时候出现反应？对此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服下晶石的第三天左右，不需要准备什么，因为没什么用。”
莫老爷解说完毕，将时之力的图案也散掉，起身走到书架挑出几本书，一本一本摔到时祈渊面前：“好了，我们接下来讲讲契约和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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