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申洲的亲戚3
马车从侯爵府门口开始摇晃离开。
云瑶靠在车璧上还抿着嘴, 一脸不高兴。
凌君胤看的忍俊不禁，伸手，在她嘴角捏了一下：“这么气呢？不生气，跟她们不需要计较, 只当了空气便是。”
“哼。”云瑶撇开头用鼻子回应他。
凌君胤扬眉，还有啥不明白的, 这气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向前靠了靠：“我没有惹你吧, 怎么将火气都烧到我的身上了？”充满耐心的哄着。
云瑶转过头看着他：“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非要让她们在你眼前乱晃。”
凌君胤听了一阵无奈, 噎了下没有第一时间辩解，伸手将闹脾气的某人拖着到了怀里。
云瑶来回乱扭以表达自己的不爽。
凌君胤见她这般无奈笑出了声，抬手对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坐好。”
云瑶颤了下，控诉的瞪向对方，不过确实不再动了。
凌君胤见此笑了笑，将人圈着：“我这让人通知你在大厅等你, 你都不曾来，我若是离开了, 你要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淡淡的一番话, 并不是替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单纯的说明。
云瑶突然就不闹了, 他说，他不能走开, 因为怕自己找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跟一根刺似得扎进心窝子, 憋着嘴巴就那么看着对方。
凌君胤叹息声：“怎么办呢，这么委屈。”抬手在她脸上蹭了蹭。
云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重生就变得很孩子气，一点小事就非要纠缠个明白，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有一个人毫无条件宠着她，纵容着她。
“君胤。”云瑶唤了声趴进凌君胤怀里。
凌君胤轻笑，抵着她额头将人彻底拥到怀里：“确实挺泼辣，脾气坏，可又怎么能这么招人心疼。”
对于云瑶，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宠溺，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直奔郊外，赶车的是落尘，一边坐着八斤来回张望着后退的景色。
随着她们马车离开了城门，侯爵府也是人仰马翻。
“简直无法无天。”
中堂正屋，李氏的咆哮炸天响起来，屋子里，奴仆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
柳氏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云玲跪在地上哭的委屈不行，一边擦脸一边说道：“她这么羞辱玲儿又能如何？玲儿不过是心疼祖母随着娘亲从申洲到了京城，难不成，玲儿还稀罕她们侯爵府的富贵吗？爹爹生意做的那般红火，整个申洲谁不给爹爹三分薄面，我用得着跑到这里来让她羞辱吗？”
“真是不知所谓。”柳氏冷声咬牙道。
刚才自己女儿哭着跑回院子，跟她说了大厅发生的事情，打心眼里恨不得将云瑶那小蹄子嘴巴给撕了，不过几年没见真正是厉害了，目无尊长。
“娘，这云瑶是不是疯了？我好歹是她的婶婶，玲儿是她姐姐，她这种态度是要做什么？这不是公然打我们三房的脸吗？”柳氏蹭的站起来，红着眼哽咽道。
王妈扶着李氏赶忙坐下，端了杯茶递过来：“老夫人你先息怒，也要冷静点，三奶奶也是，恕老奴说句不当的话，这里确实是侯爵府，咱们处处受制也是情理之中，那大小姐可不是当年的那个丫头了，如今又有太子妃头衔在身更是不得了，总是这么硬碰硬只能吃亏。”
“难不成就这么咽下去了？”柳氏喝道。
云玲还在哭，用袖子擦着眼泪，抬头看向李氏满腹委屈。
李氏深吸口气已经平静下来，喝了两口茶眉头皱了皱：“王妈说的对，那丫头可厉害着呢，如今不仅有太子撑腰，还有一个太傅府，那个戚氏可不是省油的灯。”
“娘…”柳氏不满出声。
李氏瞪过来：“你闭嘴。”训斥一句，又看向云玲严肃道，“你也不要哭哭啼啼了，你不去招惹她，她能让你难看吗？谁让你跑去前厅勾搭太子的？”
这话就难听了，一出口，柳氏和云玲都是犹如雷击，云玲更是眼中闪过愤怒。
李氏双手搭在身前垂下嘴角：“不要以为老身不知道你这脑瓜子里想什么，今天这件事也算是给你提个醒，云瑶可不是好惹的，太子爷也不是普通人，你想一飞冲天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和本事。”
“娘，你这话不是让我们娘俩寒心吗？”柳氏不能忍了，出口反驳。
李氏冷眼看向她悠尔一笑：“怎么？这就让你寒心了？难不成你自己心里都没有一杆秤吗？什么分量就该做什么事，你自己扪心问问，你们家云玲能攀得上太子吗？她本就没有那个头脑那个手段。”
“是，我是没用，我是比不上云素心，你呢？你也是我的祖母，凭什么心里眼里都惦记着云素心，好事都是云素心，就我没用，就我蠢笨。”地上的云玲爆发，跳起来叫嚷。
李氏脸一沉：“放肆。”
“我今天就放肆了。”云玲嚎啕大哭，“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们，这进了京，你就一心想着给云素心计划，想着如何让她在这京城中落脚扎根，祖母，玲儿对你难道不够尊敬吗？可凭什么就要这么对我，今天这件事云素心也有份，凭什么挨骂的只有我。”云玲受了大委屈，才不管什么放不放肆。
柳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冲上来拍了她一巴掌：“怎么跟你祖母说话呢？”偷摸回头看了眼李氏。
李氏一张脸都成了锅底，冷冷盯着云玲。
柳氏心里头一跳：“跪下。”
“我不。”云玲哭喊。
柳氏急的直咬牙，转过身双手握着：“娘，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她这也确实受了大委屈，那云瑶说的话着实难听，又是在那种场合，也不是儿媳妇儿帮着自己女儿，可明明就是这样呀，怎么说娘还在府里，可他们这些人，哪一个将咱们当回事了。”
李氏逐渐气消，瞪了眼云玲：“你这脾气，迟早就是要吃亏的。”双手撑在身前，“你以为我偏心，我为什么偏心？就因为你这不成大事的性子，做事冲动不用脑子，是，素心是比你讨人心疼，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你看看你大姐，任何时候都是稳重妥当，你只要能学会她一半，祖母何来的偏心？”
云玲红着眼不吭声，就是掉眼泪，心里将云瑶和云素心同时恨上了。
李氏撇了撇嘴移开视线：“这两天都给我安分点，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哪里都不许去，我可提前警告你们，要是坏了我的事，你们就都给我滚回申洲，这辈子都别想我再替你们争。”
“娘。”柳氏也跟着冷静下来。
李氏狠狠挖了她一眼：“你这当娘的，主要时候要知道劝，什么都由着她迟早出大事。”
“媳妇儿知道了。”柳氏心里头不甘，面上装样子。
………………
郊外一处隐秘的山谷，一座豪华的宅子坐落在这个地方，四周空无人烟，但是风景优美，耸立环绕的高墙看着威严坚固。
云瑶从马车上下来在原地打量，歪过头：“这是你的别院？”
“嗯，平时也不怎么来，但是这边风景很好，也胜在安静，没事的时候来这边散散心是个好地方。”凌君胤牵着她往里面走解释着。
云瑶笑了笑：“你这太子还真是会偷懒。”
“这往后呐，只要偷懒，我都带着你。”凌君胤一点不介意云瑶调侃他，反而如此说道。
云瑶心底跳了下，咬了咬唇没有回应，装作不在意的看向别的地方来回打量。
凌君胤几不可见低眼看了看身边人，嘴角弧度轻扬说不出的愉悦。
别院里，风景更胜，假山耸立，长廊环绕，直入第三道门才看到正院，十分宽敞，云瑶打量的目光突然一顿，盯着墙角位置一排植物出神看着。
“待春天来了，花开了，会更美。”凌君胤从身后拥着她在耳边轻语。
云瑶笑出了声却红了眼，快速挣扎着转过去仰头：“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那墙角下，一排陈列过去的正是木棉花。
凌君胤抵着她额头轻笑：“为什么不能知道？”抬手，略过她脸颊，“瑶儿，没有了娘，你还有爹，还有我，她能替你做的，我都能，以后，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也不会让你感到害怕。”
这么一句话真的没什么惊天动地，可是云瑶鼻子一酸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拽住凌君胤的袖子哽咽着：“你怎么这么讨厌，就知道骗我的眼泪，你讨厌，你烦人。”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讨厌，我烦人。”凌君胤顺着她的话，掏出帕子给她擦着，“乖，不哭了。”
云瑶抱住他胳膊贴上去：“君胤，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哪来的为什么。”凌君胤圈住她轻笑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侯爵府的丫头居然这么泼辣，再见到你又觉得，你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胆大，反而如履薄冰，宴会之上，你的一幅画至今让我不能忘，便也是那个时候发誓，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好好保护，让你永远不会再重复噩梦。”
虽然，他不知道云瑶经历过什么，可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那些所有黑暗都不会在属于云瑶。
云瑶破涕而笑，扯着他袖子：“你会不会决定的有点太仓促了呀，要是哪天发现我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会后悔吗？”
抬头，一双眼都是笑意，可深处，只有不安和彷徨。
凌君胤收敛了所有表情，只剩坚定：“不要那么看轻我，也不要轻易否决自己。”
侯爵府，已经临近黄昏，海棠苑挂起了灯笼。
主房，一名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出门，云筱雅赶忙迎上去，扶了扶身：“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小姐莫急。”大夫很客气的说道，拱了拱手，“夫人的伤是板子打的，本来就是伤筋动骨的事情，又因为耽误了几天，所以治疗起来有点麻烦也需要时间，不过老夫已经替她重新接了骨，痛苦是难免的，但是，这是最好的恢复方法。”
云筱雅红着眼，她自然知道痛苦，从昨天起母亲房间里就没有断过惨叫和哀嚎，看了看身边的翠莲。
翠莲赶忙上前，掏出锦袋：“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还希望大夫不要嫌弃。”
“不不不…”大夫后退一步拒绝，眼中闪过惶恐，低着头，“小姐这就严重了，前来治疗夫人那是受人之托，那就是老夫的分内之事，怎么还能要小姐银子，这样，老身今天先回去了，小姐让人多照顾着点夫人，明天一早老夫就会再来。”
大夫的客气和反应让云筱雅有点疑惑，但是人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强迫，扶了扶身：“有劳了。”
“小姐客气。”大夫也回了一礼转身离开。
云筱雅看着大夫直到看不见才回头看向厢房。
翠莲疑惑道：“这大夫好生奇怪，对待夫人也是客气的很，到底是什么来头？”嘟囔一句。
云筱雅袖子底下手也是一紧，想到祖母让人前往北楚请大夫，再见这大夫莫名其妙的态度，还有祖母这两日总是神秘的举动……
“我不管什么奇不奇怪，我只要母亲好起来。”云筱雅冷声说道，向房间内走去，“她只有好起来，我们才能将承受的一切还回去，百倍，千倍。”
转身消失，留下一段阴毒的保证在空气中，风一吹，散了。
夜，云战进了府，一整日都在外面奔波忙的脚不沾地，一进门看到管家迎上来就问：“大小姐可有好好休息吃东西？”
“大小姐不在府中。”管家说道。
云战向前的步子一顿：“不在？去哪了？”心里头无端一股惊慌。
管家没想对方反应这么大，赶忙道：“中午太子就来将人接走了，也留了话，不回来用晚饭。”
听了这话提起来的心才放下，不过，更多的是失落，这个孩子，似乎真的与他远去了，一甩手背在身后向主院走去。
管家又急匆匆跟上：“对了老爷，今天下午老夫人就让王妈送了话过来，说老爷回了府就让去中堂。”
“让我去做什么？”云战气哼哼的冷笑一声，脚步都没停。
管家一头冷汗，这他一个做奴才的就是传话，哪里知道老夫人喊老爷做什么，闷着头：“这老奴也不知道呀，不过，老夫人请来的那个北楚的大夫真的很厉害，听说那楚姨娘…”
“哪来的楚姨娘。”云战突然站定冷喝道。
管家吓了一跳，噗通跪地：“是是是，不是楚姨娘，是那个楚秀，说是今天下午已经能坐起来了，腿好像又能动了。”
“呵！”云战眼中冷意闪过笑了笑，“能不厉害吗？北楚仁寿堂的人你真当是吃干饭的。”一甩袖重新往正院走。
突然定住，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去中堂。”
管家莫名其妙抬头看了眼，云战脸色漆黑真看不出什么好来，赶紧应了声站起来跟上。
云战一路进了中堂，王妈就站在门口，看到人到了挑起帘子吆喝一声“老夫人，咱们爵爷来了。”
云战抬头看了眼王妈，一脸汕媚，有点厌烦的皱了皱眉。
“爵爷。”王妈迎上来行了行礼。
云战没出声摆了摆手，如今秦梦岚都死了，他也懒得跟这些人周旋做样子。
王妈嘴角笑意僵了下，不过很快又缓和下来给他掀起帘子：“老夫人都等了一天了，快进去吧。”
云战进入的身子顿了下，接着闪入了房间。
房子里，燃烧的檀香味道很熟悉，他从小到大闻得都是这个。
进了房间看到李氏盘腿坐在床头，柳氏曲氏都在，一边一个，见到他进来都只是敷衍性的笑了笑，连起身都不曾，云战也根本不在乎。
李氏睁开眼看向云战，似笑非笑：“你来了。”
“嗯。”云战低着眼睛应道。
李氏笑出了声：“这一眨眼都二十来年过去了，你都成了孩子爹，再过两年这女儿也都要出嫁了，算起来，除去秦氏死了这件事，你的今天成就，老身也算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
云战没有出声，面上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曲氏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娘将大哥从小养大，悉心教导，自然是不愧对任何人。”
“可不是，大伯如今可风光着呢，堂堂侯爵府，就是宫里的贵人也都会给三分脸面，更何况咱们这种小地方来的，这还好是亲大哥，若是别人，咱们别说进府里住了，就是路过都是高攀。”柳氏说话相对刻薄，讥讽显而易见。
李氏冷笑声：“可不是，你们大哥现在有头有脸了，有能耐了，我这个当娘的想跟他说一句，都得看人家脸色。”
“娘，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战抬头直直看过去，单枪植入。
李氏与他对视目光冷冽，嘴角扯了扯：“你又觉得我想说什么？云战，老身不曾对不起你吧？你又是如何回报老身的？既然如此，老身也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忌，跟你讲什么情分。”
“娘。”曲氏见李氏是要撕破脸皮了，还有点犹豫。
柳氏一脸得意，可是很期待等着看云战倒霉。
李氏目光犀利：“这当年，你是自己点头答应收了楚秀，你也答应老身会好好对她，也会公平对待雅儿，可是你怎么做的？你因为秦梦岚就要将秀儿往死里折腾，不就是给云瑶下了两次药吗？云瑶死了吗？伤到了吗？可是老身的秀儿差点就送了命，你还真是敢做得出来，你如此不忠不孝不义，老身就不信没人管了。”
“娘。”云战怒吼一声，红了眼，“你到底想干什么？”悠尔冷冷一笑。
李氏抬着下巴目光都是得意：“我想干什么？你让老身的秀儿受尽委屈，吃尽磨折，那双腿就算好起来可能也会落下残疾了，你都知道心疼自己的闺女，难道老身不心疼？”
“老身也不逼你，这三天后秦梦岚的头七就过了，老身要让你抬秀儿做填房。”李氏双手一端终于说出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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