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故人相逢
孙仪端端正正地站在营地的正中央。
看着自己身边,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士兵。
孙仪煞有其事地,双臂张开,拿鼻子嗅了嗅周围的空气。
呼吸吐纳之间,也不知道是孙仪自己的心理作祟,还是真实体验。
孙仪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专属于这座城池的熟悉的老味道。
抒发情感完毕,孙仪收回双手,悄悄地朝着周玢所在的营帐走去。
不过周玢并不在营帐中,孙仪猜想应该不是周玢刻意隐去气息了。
连孙仪都感受不到,说明是的确不在。
不过也不要紧,孙仪可以先去周玢居住的营帐里看看。
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什么线索。
正当孙仪要进去营帐,只听外面有人通传道:“朝瑰公主到!”
然后,就是外面的士兵,整齐划一地朝着公主见礼的声音。
孙仪仔细感应,果然是周玢的气息。
一如当年自己闯入魔教,营救公主前所感应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孙仪十分地感慨。
呼呼啦啦地,就从营门外,进来了一大批人马。
这么晚了,公主前来大营巡视,倒不是十分常见。
周玢公主,就在这大队人马的前呼后拥之中,急行着,朝着孙仪所站区域的营帐而来。
孙仪让到一边,不想惊动这么多人的大部队。
这里的人,肯定是跟周玢的肱骨干将,都是十分得力的人。
如果孙仪此时现身,一定会被这些人,夸张数十倍传到宫里去,好给公主解除眼下,跟那太总管的对势。
这样一来,就跟孙仪的计划,背道而驰了。
这不是孙仪想看到的。
只见周玢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由于常年修行武道,周玢年纪往上涨的速度,明显地跟普通人不一样。
孙仪离开多年,周玢似乎还是那张年轻的脸,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
面孔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但气质俨然已经沉稳许多。
脱去了一些小女儿的稚气,多了些刚毅端正的气质。
看来这几年,周玢果然是成长了不少。
孙仪的老父情怀,久违地在他自己心中升起。
吾家有女初长成,孙仪欣慰地笑了笑。
再看看周玢的武道,已经是菩提之境第九层。
在周朝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的。
只差一步,就可问鼎法云之境。
但是,作为周玢公主的武道启蒙老师来说。
孙仪知道,周玢近几年,被朝廷兵营中的琐事缠身,修炼速度已经明显地慢了下来。
孙仪并不满意周玢现如今的成绩。
但想到,这里是周朝,周玢是公主,手握兵权,肯定也不能常常进入洞天里去修炼。
也是情有可原。
罢了罢了,今天也不是来训话的。
武道事小,现在还有正重要的事。
周玢等人,显然是还没有发现孙仪。
周玢例行公事,叫来兵营中事掌的将士,进营帐来问话。
周玢的问话有条有理,那将士似乎也是习惯了,周玢这样突然的深夜来访。
言谈间,孙仪明白了,周玢这是不定期不定时,来兵营里抽查巡视。
孙仪想着,这不有点像,自己前世中,所见识过的部队当中的临时集合么。
孙仪想起,当年自己军训的狼狈模样。
三更半夜紧急集合哨一响。
自己被教官揪着耳朵,从被窝里拖起来。
孙仪见周玢也是这样操作,且无师自通,更是满意。
这可比一些混账自己握兵权,来得管用得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御下之术上,咱们的小皇帝还得历练历练。”
孙仪在心里这样想到。
周玢问过话了,又亲自到了大营四周,四处查看了。
抽查内容有士兵集合的情况,敲更火情的一些小事都是亲力亲为。
平时,这些肯定不用周玢亲自去管,兵营中自然有专门负责的管事。
但周玢视察起来,有条有理,分毫不错,竟就像是自己日日亲手做惯了的事一样。
难怪他们要说,周玢掌管的武将们,对着周玢这位公主,个个是心服口服。
巾帼不让须眉,周玢身上,流淌着英皇的血脉,遗传继承下来的将帅之气,影约已在周玢身上体现。
不知是否是孙仪的错觉,周玢原本是更像她母亲些。
但现在再一看,那眉宇之间的英气,可不正像极了,已经仙逝多年的英皇。
孙仪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要不是孙仪自己护犊子,孙仪其实十分想看看,周玢自己会如何平定这场祸事。
该查的都查完了,并没有什么大错漏。
周玢也下令,自己就在营帐内歇息。
所有人鱼贯有序地退出周玢的营帐,等到最后一人走了出去。
刚才还在帐外驻守的士兵,立刻就调整了守卫的队形。
孙仪在心里,简直就要给周玢鼓掌。
孙仪站在营帐外,仔细去听周玢的动静。
只见周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解下身上的铠甲,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是一些翻书的动静。
属于夜晚的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营帐里面的灯火久久未熄。
周玢似乎是为了什么事,而有些发愁。
随意翻看了几页书,也就丢在一旁,不再看了。
掌心撑在额头,似乎有些疲惫。
营帐内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帐外,时不时传来值夜的士兵在走动时,发出的盔甲之间的碰撞摩擦声。
周玢似乎十分享受,这片刻之间的宁静。
忽然,身边的烛火,扑地一声,微微一闪。
周玢的眼神一变,一道气指,顺着那烛火被惊动的方向就是一打。
那道气指,却扑了个空,顺着运行轨迹,就将营帐的围布给射穿了一个大洞。
外面的士兵,立刻就有人响应。
“公主!是出了什么事吗?”
就在那道被周玢气指,所贯穿出来的大洞旁边,显出一道人影。
周玢楞在当场,嘴唇蠕动着,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你……你是……”
周玢颤抖着的声音,显出她的激动。
孙仪面带笑意,听着外面士兵的问话,将手指立在唇边,做着禁声的动作。
外面的巡夜的士兵,又问了一句。
周玢方才如梦如醒,清了清嗓子,答道:“没事,我试试我的手法。”
外头的士兵会意,又朝着另外的方向招呼了一声。
立刻就有兵营的后勤部队的人上前来。
争分夺秒地把破洞的地方,给修补好了。
等到外面的声音消失。
周玢站起身来。
快步走到孙仪的跟前。
一下就跪倒在孙仪的面前。
“周玢给太监王见礼。孙仪!你回来了!”
孙仪眼疾手快地将周玢一把扶住。
“公主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忘记了?在永乐宫时,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周玢很是激动,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引着孙仪就坐。
两人坐在营帐内的桌案前。
周玢还处在激动的情绪当中。
“孙仪你怎么回来了?我听狄开述职时说,你在娅人岛,我高兴坏了。
要不是这些麻烦事缠身,我真恨不得立刻就去娅人岛见见你!”
似乎一见到孙仪,周玢就自动恢复了,自己做女儿时的天真神态。
孙仪拍了拍周玢的手背。
“本来也是想早些回来看看你们,但跟你一样,也是琐事缠身,抽不得空。”
过去的师徒,一起坐在桌边,将各自的经历,一一细说。
周玢感叹道:“想不到,你这一去,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时间过去得可真快。不知不觉,我也老了。”
周玢看了看孙仪,又起了玩笑的心思。
“倒是不像你,十年如一日,一点也不见老。看来这修行武道,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孙仪笑了起来,在周玢的脸上,又见到了属于周玢以前活泼爽朗的样子。
两人玩笑一会,孙仪严肃起来。
“公主,最近宫里不太平呐。”
周玢有些欲言又止。
“你都知道了?狄开说的吧,我都告诉过他,这些事不用告诉你,我自己就能处理。”
“你自己就能处理好?你戎装上殿,这在你们周朝的规矩中,可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你啊,还是改不掉脾气上头,就容易冲动的毛病。
你身边的人,也是没一个管得住你的,就仍由你的性子行事。”
周玢叹了口气,“我也被那些人,逼得太紧了。”
周玢转头去看孙仪。
“孙仪,你曾经为我们周朝的安定,明里暗里付出了多少?
他们这些后辈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亲生经历过的人,说出了真相,他们也决计不信。
简直就是顽固不化!”
孙仪看着周玢。
“公主,还没想明白?他们难道仅仅只是,不相信前人所言那么简单?”
周玢有些不明所以。
“那首领太监,不就是想要太监王的称号么?他们不过就是看着你人不在宫里,才敢这么放肆。
我那侄孙皇帝也是个不中用的,连身边的人都约束不了。
想当年,父皇在时,不过都是些外面的忧患,在宫里那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
哪像现在这么耳根子软,身边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玢似乎是积攒了许多的抱怨,从前没法说,现在看着孙仪,安下心来,一口气地给孙仪倒了许多苦水。
孙仪哑然失笑。
“公主,你这么想,正就是着了他们那些人的道。”
周玢有些惊讶,“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们周朝的惯例,立嗣巩固国本的事,一般都是早早就预备起来的。
哪位做太子的,不是从小就培养的?
你当你那个侄孙,真是个耳根子软的昏庸皇帝?
我先问问你,你掌管兵权,多久了?”
周玢老实答道:“从你走后不久,我便顺理成章地掌管了那些福地洞天。
给朝廷不知道输送过,多少得力的武将。
那些人,都感恩我的提拔,也慢慢地,我在兵营中越来越能说得上话。
说几句自卖自夸的话,说我是一呼百应也当得起。
得人望了,自然就掌了兵权。
虎符到了我的手中,那些一直对周朝虎视眈眈的异族,这么多年来从不敢异动……”
周玢说着说着,突然就是开了窍。
“原来如此!”周玢恍然大悟。
孙仪轻叹一口气,“公主,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周玢一拍大腿!
“好他个首领太监,正是利用了我对太监王的尊崇,假意是想要永乐宫,重封新太监王。
实则,是在眼馋我手里的虎符!”
“不错。
所以你戎装上殿,你以为能震慑到那些从未上过真实战场的内官?
但其实却正好给了,那首领太监一个治你,功高震主的理由。”
周玢懊恼起来。
“我真傻!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我总想着,天平盛世的,这个内官,是我侄孙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也就是宫里的大总管太监。
在宫里已经是很有体面了,怎么还插手外面的事?”
孙仪轻轻吐出几个字。
“欲壑难填。”
“可我是皇帝的亲姑奶奶啊,兵权在自己人手里,难道不是更安心?”
“自己人是更安心一些,但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不是更好?
公主你说,是从自己的亲姑奶奶手里夺兵权容易些,还是从一个内官手里夺兵权容易些?”
“皇帝刚刚临朝不足十年,没有非常稳固的根基。
要是直接从我手里拿虎符,难免要被说成是,不敬长辈且出尔反尔。”
周玢陷入沉思。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孙仪却不着急,先安抚着周玢的情绪。
让她先坐下。
“这事说不难也难,说难嘛……其实也不难。你先跟我说说,那首领太监的事。”
周玢想了想,便跟孙仪仔细地说了起来。
其实,这位首领太监的故事,也不算多复杂。
内官嘛,进宫的流程都差不多。
无外乎就是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或者普通人想拼一把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宫里学得武道。
这位首领太监的情况呢,属于第一种跟第二种的中间。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却还有一位心比天高的父亲。
可能是这位父亲年轻时,有幸见过一些武道高手的对决。
便觉得自己也可以了,认为自己根骨清奇,到处去寻什么高手仙师。
普通人哪能动辄就找得到,真正有本事的武道高手。
自然是被骗得体无完肤,这位父亲仍然不信邪,就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宫去。
总之,这位名叫刁有的首领太监,自小在他父亲的影响下。
发誓一定要习得真正的武道,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奈何命运就爱作弄人,这位刁有内官,跟他那父亲一样,实在不是个学武道的料。
入门了三四年,硬是连气感的路子,都没摸到。
进宫后好几年,刁有自己还在地境第一层上,苦苦徘徊。
刁有的家乡却传来噩耗,父亲又被人骗了,这次甚至连命都搭了进去。
临终前,喊了一夜的儿子,胡乱说着自己儿子在宫里如何得脸。
得知这事后,刁有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武道上突飞猛进,硬生生就凭借着自己灵境九层,成功跻身成为了皇帝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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