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友弟恭”
“先不说秦漾搞什么阴谋诡计，昭儿你好好想想，你们一个西装革履专心搞事业，一个还在上学读书整日插科打诨。他比你大多少？六岁！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们之间有条很深的代沟，不可能有共同语言！”
自回到宁家别墅，类似的话宁北寻已经重复唠叨将近半小时了。
洗完澡打开浴室门的瞬间，宁昭就听到宁北寻铿锵有力地对他喊：“那逼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乖，听哥哥的话，把他删掉！”
“……”听这语气不像是把他删掉，而是做掉。
内心默默吐完槽的宁昭并不发表感想。他一语不发地绕过宁北寻，拿起门外柜子上放着的吹风机，径直走向卧室。
然而吹风机嗡嗡吹了多久，跟进来的宁北寻就在旁叨叨了多久。
念经似的没完没了。
直到听到那句“千万别让新鲜感蛊惑了你”，宁昭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啪”一声，关闭的吹风机被重重按在桌子上。
宁北寻瞬间闭麦。
陡然安静下来的卧室里，宁昭面对宁北寻态忑不安的目光，朝他摊出一只手。
“哥你去帮我拿下我手机。”
……听语气应该没生气。
刚松口气的宁北寻转而又想到，要他拿手机？难道是想清楚要把秦漾那逼删掉了？
宁昭看他杵在原地不动，“算了我自己去拿……”还没来得及从椅子上起身，宁北寻立马给他按了回去，紧接着像火箭发射一样冲出去给他找手机。
声音大的连在另一个房间的宁朔都被这动静给吸引得走了出来，抬头一眼瞧见正在翻箱倒柜的宁北寻，不禁陷入迷惑，“大哥你在找什么呀？”
宁北寻找起东西来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哪里还听得到宁朔说话。他风风火火跑回宁昭卧室，把找到的手机硬塞过去，“删吧。”
宁昭伸手接过来，不紧不慢地打开屏幕界面。宁北寻则绕到他身侧给他捏肩捶背，“没生气吧？哥哥啰嗦也是为你好，慢慢删哈，咱不急。”
“……”目睹这一幕的宁朔轻咬了咬下唇。真奇了怪了，豪门世家中，哪有长子给次子按摩锤肩的道理，大哥对待宁昭未免也太好了吧。
“大哥二哥。”
整顿好脸上的表情，又压下心中的妒忌，宁朔也跟着走进宁昭的卧室，热脸贴冷屁股道，“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在聊些什么呀？”
“聊你二哥的终身大事。”宁北寻随口道。
“哇！”宁朔极其夸张了叫了一声，“什么终身大事？二哥你不会是打算向裴洛延求婚吧，你都还没到法定年龄呢！”
呵呵。
宁昭鸟都不鸟他，继续低头捯饬微讯。
宁北寻边紧盯着少年操作，边顺口回宁朔：“这你就不用多管了，你二哥今晚即将做出人生中最正确的一次选择……喂等等！”
话脱口而出却是晚了。
宁昭已经同意了秦漾的好友申请。顶着膛目结舌的宁北寻跟一头雾水的宁朔的目光，把手机熄屏放进了睡衣口袋。
“加好了。”
宁北寻：“……”
宁昭：“人生中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宁！昭！”
宁北寻快要被气死了，“我之前对你讲的那些话都是白讲的是吗？我以为你是要删秦漾的微讯才替你拿手机的，你加那个人到底是想干嘛？！”
“不想干嘛啊，交个新朋友而已。”宁昭说完停顿几秒，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又没说我加秦漾是为了泡他，哥你又到底为什么那么反感他？”
宁北寻可疑的沉默了一下，随即咆哮出声：“我是怕他会伤害到你！”
宁昭无言与他对视半晌，坚定地摇摇头，“他不会的。”
墙壁上的指针不知不觉转向十二点，滴滴答答的钟声响个不停。对于宁昭的答案，宁北寻拼命深呼吸好几口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见着少年执意如此，继续僵持下去也仍无济于事，他不得不退让一步道：“如果只是单纯的交朋友那就算了，除此之外，我不允许你跟他有更多的牵扯。”
并在摔门出去前，给了宁昭最后一次告诫，“我告诉你昭儿，你不了解他，他们秦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要不听我的劝摊上了他，以后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等到宁北寻负气离开，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并确定不会再原路返回来后，宁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松懈。
吓死他了，大哥生气起来丝毫不逊父亲啊。宁昭吃饱了撑的惹怒他？真够愚蠢的。
对此不禁幸灾乐祸地扭过头，恰好看到这会儿的宁昭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啪啪”不停地拍着胸脯。
“吓死小爷了，还好大哥向来偏爱我，没动手揍我。”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宁朔听的。
“……”宁朔也确实有成功被气到，心里头隔应得要命，偷偷给了他个并不友善的眼神。
嘁，得意什么得意。
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宁昭跟宁北寻的对话，宁朔忍了忍，又将自己一贯虚伪的面具捡起戴上。
“二哥，听你和大哥刚才的对话，你是要到秦先生的微讯号了？”
他巴巴地贴过去，“能不能把他推给我，我也想加他交个朋友。”
“你？”听见这话，宁昭黑眼珠一转，斜着打量宁朔那张脸好几遍，眼神不像是在看个人，“汝配否？”
宁朔：“……”
“很晚了，明天周一还要去学校上课，你赶紧回房间吧。早点睡早点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宁昭说完便不再看他，自顾自地撑着椅子扶手起身跃上了床。随着动作，两条纤长雪白的细腿从睡衣底下一晃而过。他拿起原本摆放在床头边的书籍，打开柜子上的小台灯，低头翻看起来。
而此时此刻呈现在宁朔眼中的，是柔和的橘黄色暖光打在少年白皙精致的小脸上，犹如一幅浓墨重彩似的油画般，美得不可方物。
四下静悄悄一片，余光见宁朔迟迟没走，宁昭翻页的指尖顿住，忍不住抬脸皱眉问，“你还有事？”
“长的好看了不起是吧，秦先生加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顶着谁的脸呢。”
宁朔死死盯着宁昭的脸。若不是不能，他这会儿还真想手里有把刀，把这张蛊惑人心的脸划得稀巴烂。
宁北寻不在，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再需要假惺惺地装作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样子。
他咬牙切齿，又自以为看穿了一切似的嚣张地狞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今天画的谁的仿妆。你能要到秦先生的微信，不就是沾了童钰的光吗？”
“说什么单纯的交个新朋友，这种话估计也就大哥会相信吧。你微讯列表里那么多的alpha，哪一个不是你主动去要的？你主动去加秦先生的微讯不就是想勾引他吗？当真以为秦先生看得上你？告诉你，少自作多情。”
“像你这样花心的人，别到时候秦先生勾引不成，连裴洛延都对你厌恶至极！”
情绪正拉满的宁朔呼吸微微急促，喘了口气还想要再说什么，忽然意识到周边的氛围很不对劲。
似乎有些……太安静了？
“说完了？”宁昭静静凝视他，漆黑的眼珠情绪不明。
直到卧室重新安静下来，他才不咸不淡地评价道，“我想你是宴会上吃的教训还不够多。”
嗓音异常平静，与前阵子面对他明里暗里的挑衅都暴跳如雷的反应截然不同，连身上的气质都肉眼可见的安定不少。
察觉到这些变化的宁朔怔了怔，没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坐在床头边的宁昭忽然重重合上书，并扬起手臂，朝宁朔的面门用力砸去——
砰！
书最后被砸在墙壁上，页面哗啦啦地翻动着。
宁朔虽然没中招，却被这道沉闷巨大的声响吓得身心俱震，脚步不稳“咚”的一声！竟然当场直接摔了个跟头。
“宁昭，你疯了？！居然敢扔我？信不信我告诉爸！”
……为什么，他居然会有些怕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真的是宁昭吗？
“我有扔你吗，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是在扔后面墙壁上的蚊子。”
“现在才四月，哪来的蚊子！”
“四月就不能有蚊子吗，你比蚊子还招人烦，不也是一年四季都存在吗？”
“你，你……”宁朔被堵得哑口无言，半天都说不出完整一句话，丝毫没了刚才的气焰。
宁昭见状哼笑一声，撩开被子走下床，步步逼近逐渐目露恐惧望着自己的宁朔。
“看样子你挺了解我，平常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那今天半夜的班级群里想必又要为我的事情热闹好一阵咯？”
还没真的做什么，都能平地摔个狗吃屎，宁昭瞅着宁朔这副狼狈不堪的衰样就觉得可笑。
他微微附身，居高临下地拿手背轻拍了拍宁朔一侧脸颊，嘲讽羞辱意味十足。
“摔得痛不痛啊？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间，再顺便给你告个假，就说你帕金森犯了还不按时吃药，没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屁股底下传来火辣辣的疼，唯独有一块皮肤紧贴地面冰凉凉的麻痛，宁朔忍不住打个哆嗦，这才惊觉刚摔那一下连裤/裆都被摔撕裂了。
由于恼羞，一张脸又青又红又白，怎个精彩纷呈了得。他自知说不过宁昭，便狠狠剜了少年一眼，一骨碌爬起来，遮羞似的掩住臀部飞奔出卧室。
“记得把门带上——”
大获全胜的快乐不过如此，宁昭冲宁朔的背影远远喊了一声，嗤笑，“小样。”
书扔回床角落，转手打开微讯界面。眼神暗了暗。
“跟我斗，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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