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棋盘天下

　　韩琦看着叶离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地问道：“你此般急着面圣的原因是什么？若是皇上问起我也好交代。”
“此事事关重大。韩统领，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了。你只需把话带到，若是皇上无意召见，那就作罢吧。”叶离淡声道。
虽说她现在还要借韩琦这条路才能见到成帝，但韩琦现在的立场不明，贸然把话转给他听的风险太大，她不想冒险。
她也想过，这样一来的话，成帝或许不会答应召见。但倘若成帝连这点耐心都没有的话，她也就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闻言，韩琦不由犯了难：“我就负责把话带到，至于皇上召见与否，我就不敢保证了。”
“有劳韩统领了。”叶离拱手道。
随之，韩琦便离开了。
看着韩琦离开后，李绩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叶离的后背。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只剩下些许痕迹的“鬼画符”。
虽然看着眼前的那一出，让他心里的疑问“蹭蹭”地往上涨。但是见韩琦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止住了想要问他的想法。
叶离现在心里着急得很，为压下心里头的急躁，她便在原地来回踱着步。
直到外边又有一阵动静响起，她这才止住了脚步。
等看到来人的时候，她顿感头疼。怎么这会儿刘凝芊也来了？上次在天牢那次她故意把话说绝，为的就是别让她在心存幻想了。她若只是当作来看普通朋友般也就算了，若是因为多想到其他方面才过来的，她真的会崩溃的。
刘凝芊随着狱卒进来后，便见叶离就站在牢门后边。在她看着他的同时，他也在看着她。见他在看见她时眼里顿生出的那抹焦急，就知道此前他是因为担心连累她才会故意说出那番话。眼下见她来了，所以才会担心她受他牵连吧？
叶离并不知道刘凝芊心里的想法，要是她知道的话，现在的感觉一定是欲哭无泪。
见刘凝芊过来了，她便硬着头皮上前向她打了声招呼：“刘小姐怎么过来了？”
听他还是疏离地叫她什么“刘小姐”，刘凝芊当下就有些不乐意了：“叶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装出这副与我疏离的样子吗？”
叶离嘴角微抽。她就是想疏远她啊，再者，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难道还看不出来？她这真的不是装的啊……
叶离在心里稍作哀叹，面上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叶离做事从来照心而为，我为何又要‘装’疏离？”
“叶离，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此前在天牢和我说的那般狠话都是你的无奈之举对吧？你不用担心我会受你牵连，不论今后你是怎样的一个处境，我都会跟着你，再也不会说什么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了。”刘凝芊说着说着，眼眸中微微升起了抹浅淡的水汽。
闻言，叶离顿时间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她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刘凝芊这是把她之前说的那番话的含义完全理解歪了，所以她才会以为她是不想拖她后腿才选择与她“诀别”的。
这小姑娘是上茶馆听说书人说书听多了吧？①
“先打住，叶某从没对小姐说过暗话。该说的话叶某已经说了，怎么理解是小姐的事。小姐若硬要把叶离当日所说的那番话曲解成你心中所想的意思，那叶某也无话可说。叶某身边不需要无用之人跟着，小姐若有自知之明，‘老死不相往来’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离似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恶毒似地，一番话下来，也没见她脸上出现过一抹的歉疚之色。相反的，她的语气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叶离，这次不管你再怎么赶我，我都不会离你而去的。”经叶离那一番冷嘲，刘凝芊眼圈有些红红的，可是在看向叶离的时候，眼里却满是倔强，丝毫没有退怯的感觉。说话的语气也满是坚定，丝毫不因外界影响而撼动半分。
“刘小姐，你自降身份地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面前，毫无尊严地说着这些可笑的话，你觉得能感动得了谁？有些话叶某点到为止是不想让小姐太过难堪，也是觉得以小姐的聪慧该会明白叶某话中的意思。可如今看来，真要让叶某把话说难听了，小姐才能不再胡思乱想了吧？”
叶离看着她那张因她的话而有些发白的小脸，以及她脸上出现的那抹伤恸，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忍的情绪。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她只能选择继续说下去。只有彻底断了她心里的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才能真正地放手。
“打从一开始，叶某就奉劝过小姐趁早打消对叶某存着的那份心思。可小姐却总是无所顾忌地往上贴。你知道这种行为在我眼里是什么吗？”叶离双眼微眯，故意凑近了刘凝芊，惹得她不自觉地往她这里移了一步。
看着她那一副完全已经呆愣住的样子，叶离忽而残忍地勾起唇角，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犯贱。”
“啪——”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随之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就应声响起。
叶离被扇得偏过头去，嘴里顿时有了丝血腥味儿。
眼见刘凝芊因她的话而被气得发抖，眼里的泪珠也“簌簌”地往下掉，可她却不受此景影响，而是伸手覆上被打的地方，残忍地笑道：“所以，你要是还想继续纠缠下去，叶某也就不阻止了。”
“叶离，我恨你！”刘凝芊似控诉般地朝她吼了一声，随之便掩面跑了出去。
见她跑远了，叶离这才敛了表情。
果真，女人比小人还难对付。
这一巴掌扇地，等会儿估计半边脸都要肿起来了。
不过，还希望此番的话能够彻底气跑她，否则这一巴掌她就白挨了。
她还在这儿感慨着，这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该死的掌声。
“叶将军这出戏演的还真是感人啊。”
闻言，叶离面色不善地转过身去。就见李绩戏谑地看着她说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叶离倒也不客气，直接飞了个白眼过去。
“要是我猜错的话，刚才那位‘刘小姐’就是刘旻刘尚书的千金刘凝芊吧？”李绩问。
“……”叶离没应他，不过倒是默认了。
“将军把人惹成这样了，就不怕到时候她找她爹报复你？”据他所知，她爹刘旻还是叶离的政敌呢。
本来刚被人甩了一巴掌，正觉得不爽呢，李绩这厮就撞了上来。叶离冷哼了一声，道：“要死也保证不会拖累你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原来也这么八卦。
“只是没想到像叶将军这样的人也能轻易放过这送上门来给你白白利用的人。”本以为叶离会借着刘凝芊的手寻求出去的办法的，却没想他居然宁愿得罪人也要选择弃之不用。看来，叶离这人还挺君子的。
听他这话，叶离不住地又哼了一声：“你以为利用了不用还的啊？万一她爹到时逼着我娶她，那我可就麻烦大了！”
刘旻虽说是个软骨头，但他却极为看重他膝下一双儿女的幸福。要是真借刘凝芊的手出去，到时候难保刘旻会以此为由，让她娶了刘凝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光是因为拒婚就能再搞出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出来。
闻言，李绩讪讪地笑了笑。
好吧，刚才那些想法就当他没想过。
这一个插曲过去不久，韩琦就从皇宫回来了。
等他进来牢房后，关注点不由地就转到了叶离脸上的那道巴掌印上。
“你脸上这是……”想起刚才狱卒跟他提起的事，他又接着道：“这是刘小姐打的？”
叶离也只是微微颔首以作回答，见韩琦回来了，她便忙问道：“皇上可答应召见了？”
韩琦点了点头，随后便示意身边的牢头开牢门。
见此，叶离这才稍微地松了口气。
……
从死牢出来后，叶离便随着韩琦进了宫。
不过此次司马衍却是让韩琦带着叶离到御花园里见他。
叶离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等他们来到御花园时，司马衍就已经将身边的人屏退下去了。而韩琦把叶离送到后，也自觉地下去了。
“罪囚叶离拜见吾皇。”叶离正欲行一个跪拜礼，就见司马衍向她摆了摆手：“免礼了。”
“谢皇上。”叶离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就收住了动作。
“听韩琦说你有事要向朕禀报，何事？”司马衍轻描淡写地扫了眼面前站着的人，语气淡淡道。
听到他的发问，叶离也没急着回答。见着面前有棋案，她便擅自做主往前一步，于司马衍右手边的棋盘前停下，在他的注视下，举止从容地从棋盒里挑出黑白子若干，然后将手里的棋子分别在棋盘上排上。
司马衍沉默着看着棋盘上摆着的有些不伦不类的“棋局”，心里疑问突生。
片刻之后，见叶离收了手，他这才问道：“你摆这些有何意图？”
“皇上请看。”叶离指着棋盘上分布在不同位置的黑子道：“如今各国的布局就如同这上边的黑子一般。”
说着，她又指着置于南北两颗黑子道：“而北边的这颗黑子就代表燕国，相应的，最下边的这颗黑子就是我朝。以此类推，其他的几颗黑子就分别是代国、凉国、赵国和汉国。而旁边分布的白子就是那些少数胡人政权。”
见司马衍没有出声打断，叶离就继续道：“所以叶离就先做个假设，若是代、凉、赵以及北边的段氏鲜卑连成一气，将燕包围住，将会出现怎样的一个局面？”
司马衍双眸微眯，道：“四面包抄，断无逃脱之机。”
注：①说书在唐代以前就有出现，但是具体出现时间子归一时间还没能查到，所以可能是有些史学错误，大家看看就好，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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