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难言之隐
与荀邑的那一番长谈,让季渊的心情变得很是沉重。
他肩上有着不得不去承担的责任,但若是选了责任,他就注定要与小七背道而行了。但是小七对于他来说也同样重要。他知道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是件很贪心的事情,可这鱼与熊掌他哪个都不想放。
尤其在他心上,小七比那些所谓的权力都要重得多。但他也不得不认清楚一个现实,没有了权力,他连立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谈给她未来了。
师父说的话不一定全对,但他说过的一句话却是切切实实的。
慕容家就是个烂泥潭,身于其中的他,只要一招不慎便会尸骨无存。他尚且都在夹缝里求生存,又拿什么来保护她呢?
就算他曾经说服过自己,但是那时的想法太美好,也饱含了太多的假设。而这现实本就是血淋淋的,要让现在的他再想一遍当初的那些想法,也会觉得可笑。
因为要实现那些,前提是他要付出大把的时间。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但在这过程中所可能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变,他都没纳入考虑之中。
所以啊,他还真是个混蛋。在这短短的三年内,明明什么都给不了她,却还要恬不知耻地说着那些漂亮的空话。
他就这么沉着心情走了回去,等回到院子之后,便就看见了前边站在蒲桃架下摘蒲桃的叶离。
看着她纤弱的背影,他鬼使神差地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而此时站在蒲桃架下的叶离,在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尤其是感觉到那人的气息之后,她摘着蒲桃的手不自觉地就顿住了。
而当季渊从身后将她抱住的时候,她却是一反常态地僵了下身子。
不过现在的季渊完全不在状态上,所以并没察觉到这微小的动作变化。
“回来啦?”叶离深吸了口气,平下语气来说道。
“嗯。”季渊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再无下文了。
“那就一起把这架上的蒲桃摘下来吧,有些高的地方我够不着。”叶离偏头看了眼季渊。
“好。”应下后,季渊就松开了叶离,然后走到旁边和她一起,将架上的蒲桃摘了下来。
另一头,荀邑在回来后,便拿着叶离清理干净的竹鼠进了厨房。处理好一些食材后,他忽而才想起还少了东西。
等他走到院子里时,却见蒲桃架下站着的那两人,都快把他架上的那些蒲桃摘得一颗不剩了。
那些里边,还有一大半是没成熟的啊……
不过看着那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他就决定忍痛不过去了。从菜圃里拔了几株幼姜出来后,他又看了眼架子,便见上边已经没剩下半颗的蒲桃了。
自顾地叹了口气后,荀邑便就回了厨房。
而架下的两人,摘着摘着,却见上边已经没有蒲桃可摘了,于是两人这才收回了手来。
“那个……你先把这些拿回去吧。厨房里的柴没有了,我去后面拿点回来。”说完后,还没等季渊回答,她就将手上的篮子塞给了他,而她就头也不回的往后边的竹林去了。
前边她还是走着,等到离开了季渊的视线之后,她便加快了脚步,后边就直接跑了起来。等到前边没路了,她这才有些无力地顺着旁边的那棵树坐了下来。而她脸上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爬满了泪水。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一定难看极了,也知道刚才那样跑出来也显得很奇怪。但刚才如果季渊拉住了她,她一定会在他面前露馅的。
现在这周围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继续掩饰下去了。
她其实告诉过自己,应该笑才是。可也不知怎么了,她为什么却哭了?
明明曾经她是那么的希望有一天有人告诉她说谨之哥哥和大娘没死,可是等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那句话之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要逃呢?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到半柱香前的话,那她绝对会选择拿菜刀把那两只竹鼠宰了,而不是脑子一热地跑去前边找大叔要剪刀。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误打误撞地听到了那些话。
她这是怎么了啊,明明知道他们有事商量,她没事往那跟前凑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不是外人就可以胡来了吗?
可就算将自己骂一遍又能怎么样?把自己骂一遍后,她就可以把那些全部都忘记了吗?
她死咬着下唇,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哭出声,但她却没法让眼泪重新倒回眼睛里去。
可即便谨之哥哥死而复生了又如何?就算谨之哥哥还是谨之哥哥又能如何?她已经不是小七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她这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而且沾的多数都是燕人的血。
她曾经仇恨过慕容皝,恨他这个刽子手夺去了谨之哥哥、大娘还有全村人的性命。可她现在也成了那样的刽子手,所杀的人比之当年可要多得多了。
试问,她这样一个浑身沾满他同族人的鲜血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再继续站在他的身边?
叶离这一坐也不知坐了多久,只是见着天色不早了,她这才有些恍惚地起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而走到一半的时候,抬眼便看见了正焦急地往这儿寻来的季渊。
见是他后,她下意识地就想跑。可是为了不被他看出端倪,她就强压下了这个念头,硬生生地让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你怎么过来了……”
可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又被他捞进了怀中。
本来以为这会儿她应该不会觉得有多想哭了,可是在感觉到周身都是属于他的气息之后,她的双眼又开始发酸了。
“怎么了?”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稳些。
“没,师父做好饭菜了,我们回去吧。”季渊温声道。
“好。”叶离闷闷地应了一声,没等季渊松手,她就先从他怀中退了出来,然后很自觉地将左手交给了季渊。
……
因为考虑到季渊和叶离这俩人明天就要走了,所以这晚饭荀邑就做得丰盛了点。可是看着前边的两人,却只是很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这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没动过。
看玄恭这样他能理解,可是叶离这丫头怎么也是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不成这就是夫唱妇随?
应该是玄恭把他要回去的事情跟那丫头说了吧,因为离别在即,两人这副状态好像也算正常。
拿了一些看似正当的理由给自己说了一遍后,荀邑便说服了自己不去操心这两人的事情了。
季渊还在想着师父方才跟他说过的那一番话,也还在想着一些七零八乱的事情,这一想着,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除去之前自己所忧心的事情,眼下最紧迫的问题就是镇远关失守一事了。就像师父所说的那般,从荆楚回到棘城最多也得花上十余天的时间,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费上七八天。照着现在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他现在回去都已经算是晚了,更别谈还有其他时间在这边拖下去了。
所以,他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最迟后天,他就得赶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叶离。
但没想,却看见了同样失魂落魄的她。虽说她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可从她双眼里涌现出的情绪以及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白饭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而叶离现在就完全是一副食不知味的状态,连扒饭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
可现在的她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所表现出的不对劲,脑子里也像打翻了浆糊桶似地,也全然是乱透了。
等终于把碗里的白米饭扒完了,她这才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吃,我先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见着叶离出去之后,荀邑这才微有些奇怪地看向了面前的季渊,“你跟那丫头怎么了?”
听着师父的发问,季渊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之前还好好的,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就……”
“你不会是跟她说了什么了吧?还是你表现的太明显,让她察觉出什么来了?”荀邑又问。
按道理来说,那丫头在任何情况下基本上都能很快地冷静下来,就算玄恭真跟她说了什么,只要不关于那件事,她也能够很快就消化的。而她这一副完全就像丢了魂似的样子,他这也算第一次见。
“我还在想着该怎样说辞行的事情才算合适呢……”说到这里,季渊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比较坏的想法,“难不成是刚才师父您和我在前边说的话不小心被她给听去了?”
要真是如此,那就是真的糟了。
荀邑想着也有这个可能,可是那番话真要被这丫头给听去了,那她现在怎么可能还沉得住气?所以想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你先出去看看吧。”荀邑道。
季渊颔首应了一声,随之也放下手上的碗筷往着后边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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