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坏老鼠

萧屿不断摩挲着这一块木质挂件，挂件的”黔“字刻得很小，且在侧边不易发现，另外这块木并不是平日市面上常见的樟木，而是极其坚硬的桃木。桃木不好雕刻，但其坚硬不易碎，市面上大多平民买得起的桃木挂件只有形状并无刻字，说明“黔”字大概率是这人特意雕刻上去的。

        黔南必定出事了，但他此刻却不可贸然行动。

        没有圣上的调令，擅自出京乃大不敬，况且谢阑将他视为眼中钉多年，而皇上对谢阑一向颇为敬重，当年谢阑以谋士身份潜伏于肆亲王身边，才使得肆亲王谋反失败，孝文帝得以顺利继位，可以说于孝文帝有大恩。

        而这些年萧家势力扶摇而上，在朝堂的话语权与谢相已然难分伯仲。

        若是萧屿擅自行动必然要落把柄于谢家，倒不如静观其变，静候时机。

        他正沉思着，突然屋前的矮窗探出一颗头来。

        弱冠少年眉眼中的稚气未脱，脸上肉乎乎地活像个小包子。

        “大哥，你今日竟然在府上呀！”

        萧灵是当年和东第一次被攻时萧老将军救回的少年，当时萧府长子见这孩子骨骼清奇，面容姣好，除了没有记忆有点笨笨的以外一切都很好，恰好其夫人多年来努力却因生不出孩子来郁郁寡欢，他们一家便认了这孩子做义子。

        不过萧屿此时倒觉得当时大哥必定是看走了眼，他如今一腔热血全心全意地投在厨房里，怕是大哥知道了就该从坟里爬出来喊他一声不孝子。

        “嗯，今日休沐。”

        “休沐！那大哥跟我一块来！”小孩眼前一亮，关上矮窗从正门进去兴冲冲地揪着萧屿的袖袍往厨房跑。

        厨房内的厨子们早被小孩赶了个干净，他每回来将军府上，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下厨，甚至他去上朝或者处理公务时，回府连小孩影都见不着，却可以吃到他留下的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但小孩在厨艺上全然没有天赋可言，做出来的食物向来一言难尽。

        他拉着萧屿走了一段路，拐角就快要到厨房时，已闻到了浓重香气，那是一股桃花清香混着甜香，他语气里的兴奋劲都抑制不住，边走边道：“大哥真是带了个神仙嫂嫂回家！”

        萧屿脚步一顿。

        神仙嫂嫂？莫非是林暮玄？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刚跨出一步，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就映入眼中，而那双手的主人也一反平日里穿紫金锦袍，一身素青挂在身上，映着一头抹黑的长发，显得如水般温柔。

        好像每一次见到他，萧屿都觉得他有些好看得惊心。

        此时那人将一只袖袍捋了半分，正将蒸笼里的桃花糕一个个夹出来，抬头时却愣住了。

        林暮玄其实自从那晚与萧屿对峙完以后，两人虽同在府中，却已经有三日没有见过面。萧屿平日里政务很忙，早出晚归基本是常态，当然也有林暮玄刻意躲着他的一部分原因。

        萧灵前两日来府上时，萧屿并不在，他只是陪他做了几顿饭菜，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几乎要把萧家这些年他所知道的全部底跟自己掏个遍。

        比如他告诉了林暮玄自己其实是萧老将军救下来的，并不是萧家人，或者他爹战死于蟠阳后，他娘嫌府里冷清，带着他回了娘家。

        全然是一些不着边际的口水话。

        但林暮玄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也没有逐步打探下去。如今他是夫人的身份，总不该让人觉得他什么也不知道。

        萧灵扯着将军钻到林暮玄边上：“嫂嫂，今日难得大哥休沐，我想我们一起做一顿饭嘛好不好！”

        小孩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叫人难以拒绝，当然除了萧屿。

        他拔腿便要转身而去，袖口却无意间被人揪住了，他侧身低头顺着这只手看过去，却见林暮玄勾起一抹坏笑：“不必，都做好了，一会儿麻烦将军端出去便可。”

        萧屿：“”

        萧灵在两人间眼珠子转溜来转溜去，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嫂嫂跟大哥的事情，大哥去了边境两年，回来就带了嫂嫂。可他也知道嫂嫂之前大哥有个极其好看的白月光。

        不过他看见嫂嫂时，也算是知道了为啥大哥会移情别恋，他长这样大，就从未在京城看到这样别致的男人，简直好看爆了好吗！

        萧灵满足地端起那一盘桃花糕，糕点上表皮粉嫩可爱，中心还透着点点血红，是从内里透出来的。”

        “大哥，你看，这是嫂嫂做的糕点，嫂嫂做点心真的太厉害了，又精致又好吃！”

        萧屿看着一盘两日前就摆放于他屋内桌角的糕点，他并不知道是林暮玄做的。

        林暮玄将一头墨发随意别在肩后，端碗盛汤时连斜眼都未多看萧屿一眼：“是他吵着做的，将军无需自作多情。”

        萧灵有些不解地眨巴眼，为何觉得嫂嫂与大哥感情并不是很和睦的样子？嫂嫂连着两日做这样精致的糕点，花费了好多心思，连他都未曾尝过一口，明明就对大哥十分用心呀，可怎么见了面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端着盘子的手开始有些动摇，正打算讪讪收回，却见萧屿伸出手，指尖提过盘中的糕点，轻抿了一口。

        入口的甜味并不似闻起来重，反倒是花香味十分沁人与浓烈。

        萧屿两日前第一次尝这块糕点就很喜欢，非常喜欢。

        他进厨房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大概有过去十一年了，当年梓晟也很爱钻研糕点，他就会在一边为他搓上大半日的面团。

        梓晟没有做过桃花味的，他最喜欢做的是桂花香的糕点，他做的与外面不同，花香味总是很浓厚。

        “嗯，很好吃。”

        林暮玄看似在盛汤，实际上余光半分也未曾从萧屿身上挪开过。

        他低眸掩去了眸中的流光。

        喜欢就好。

        桃花糕是他在药谷常年为师傅做的，药谷常年开着桃花，待他有些力气的时候，他便会去拾桃花。人人都爱拿桃花酿酒，可他的身子不宜饮酒，因此若是师傅看到他酿酒总要来唠叨他。他也不舍得师傅拖着年过半百的身子为他操劳，索性转头进了厨房研制糕点。

        算是他的私心吧，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着若是有机会再下山，一定，一定要做给萧屿吃。

        萧灵咧开一嘴白牙，笑得天真可爱。

        果然是他想得太多了，大哥何曾夸过别人的手艺呀！一定是大哥本就很特别，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与其他伴侣十分不同！

        此刻林暮玄端着鱼汤侧转过身来，雪白的手背上那一点结痂的伤痕过于明显。

        萧灵看着大哥这样盯着嫂嫂手背那点伤，猜测大哥一定是看到嫂嫂受伤了担心着又羞于表达，连忙抢着道：“大哥不必担心嫂嫂的伤口，嫂嫂说了，这是前几天晚上啊，一只坏老鼠趁着他睡觉时偷偷咬的，坏老鼠现在已经跑了！”

        萧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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