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祥瑞

“父皇，为什么皇兄能拥有一只猞猁，而我不行？！”
  “你功课什么时候能超过你皇兄一半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果真，什么样的母妃带出什么样的儿子，都敢来跟我讨说法了。”
  模糊的高大身影，似乎早已成为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穆徽，你要为母妃争口气，一定要争口气……”
  “母妃！母妃！父皇，求求你救救母妃，求求你救救……”大雪纷飞的深夜，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妃因一场恶疾而撒手人寰，彼时的他也不过七八岁的光景。
  奈何，天家何来有情人？
  能等来的结局也不过是将他送到别的嫔妃的宫中收养，就像是货物一般，被不断转手。
  ……
  “呜呜呜，父皇，那猞猁咬了儿臣……”
  “活该，让你去招惹，你皇兄都没有同意，你凭什么去碰别人的东西？！”
  “我担心皇兄不同意，我只是……”
  “闭嘴！终日国事繁杂，还要处理你这逆子惹来的麻烦！滚！”
  那日是夏至，穆徽一个人被罚跪在后花园深处的祠堂之中，无人问津。
  炎炎盛夏，伤口撕裂，正在汩汩冒着脓水。
  昏暗的祠堂不见光，却十分闷热。
  就在快要昏过去之际，一只手轻轻托住了他的身体。
  “皇兄……”
  “嘘……先不要说话，让你趁我不在偷着去招惹大猫，现在好了吧！真是麻烦……你别动，我帮你伤口涂药，看你下次还敢！”
  “谢谢皇兄。”
  “不用谢，我只是看不得你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能让你长长记性，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轻易触碰，你抢不过我的。”
  “皇兄……”
  皇兄未免也太过于自信了。
  倘若不是年少时的那句话，那日灭门他也不会用尽全部的力量。
  只听的那日的剑下，太子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深情，竟有些让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挫败还是……伤心。
  “是你！”
  “是我啊，皇兄，很意外吧？”
  “那我倒宁愿是你……”
  “你说什么？！将死之人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皇兄！”
  ……
  “皇兄！”
  一场梦魇，惊醒的是两个人。
  肖梦霜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只要是侍寝，她总是天不亮就会自然醒来，如此也好，总比被皇帝的痴人说梦惊醒要好得多。
  “陛下，您又做噩梦了。”肖梦霜起身，轻轻挽起了散落在肩头的乌黑秀发，青葱般的指尖轻轻穿过了穆徽的发尖，轻柔着他的额角。
  算是一种下意识的安抚。
  隔着纱帐向外望去，此时天空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夜色，星辰渐渐消失在晨曦的光芒中。宫殿的灯火已经熄灭，只有几处地方还亮着微弱的光，像是守夜人的眼睛。
  春寒乍暖，丝丝的凉意将她周身紧紧包裹着。
  因为，差不多的梦境，她也刚梦到过。
  只不过，她从小到大并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什么时辰了？”穆徽抬手轻轻捏了捏眉心，稍微侧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的头枕在了肖梦霜的大腿上。
  “现在应当是快要五更天了。”肖梦霜的声音温和且清冷，一如这清晨的空气一般，让人不自觉得变得清醒。
  “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是会做噩梦。”
  “也许是陛下国事操劳，太过于疲惫。”
  “也许吧……今日你有什么事情？”
  “回陛下，臣妾今日并没有什么事情。”
  “那行，既然没事情就随我一起去探望一下李妃吧，顺便也见识一下这宫中的新鲜血脉。”穆徽缓慢坐直了身子，脑海中那血腥的画面却依旧挥之不去。
  “臣妾明白，正好昨日外出，臣妾也淘换了些新鲜玩意儿，打算给小皇子做为贺礼。”
  ……
  这一夜，睡得最好的应该就是艾柠了。
  一觉睡到了大清早，刚走出房门，应贞儿已经在楼下喂起了猫了。
  退去了绫罗绸缎，粗布短衫在她的身上竟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你醒了？”应贞儿听到了身后下楼梯的脚步声，连忙回头望去。
  艾柠点了点头，忽然感觉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着自己，低头一看，竟然是琥珀。
  “你把它也带过来了啊！让姨姨看看你啊，小琥珀！”艾柠俯身轻轻抱起了那只小小的猫儿，眼神中满是喜爱。
  “好重哦，看来你的娘亲把你养的很好诶，白白胖胖的。”
  “可能吃了呢。”应贞儿笑着应答。
  “我出去一趟啊。”艾柠低头整理着衣衫，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你不吃早饭了吗？我还给你准备了……”
  “不吃了，去医馆吃就是了。”艾柠摆了摆手，全然没有在意应贞儿双眸中闪过的那丝失落。
  “好，等你回来。”
  能用在动物身上的绝育汤药，洛繁书一大早就在熬制了。
  可看到艾柠抱着包裹进来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还是多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洛大夫，求求你救救它吧！”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哭腔，如此的搭配，可以说是洛繁书最害怕的噩梦了。
  “又……你！”洛繁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正在努力尝试着让自己不发火。
  “洛大夫，你就看看它吧，这次真的不一样。”此时洛繁书但凡是手中有个东西，都要抄起来丢向她了。
  怎么说呢？
  自打认识了她，他这间小医馆里，出现豺狼虎豹都稀松平常了。
  甚至，有些时候他还会觉得，就算她某日带来个受伤的妖魔鬼怪，都不算稀奇。
  “这次，又是什么怪东西。”洛繁书嘴角抽搐着说道。
  “说实话，我是没见过这种的东西，是祥瑞吧？可是哪有这么惨的祥瑞……”喋喋不休的功夫，艾柠已经将那东西放到他的面前了。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白虎正趴在矮桌上，身上甚至还带着一双翅膀，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是？”洛繁书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是精灵吗？怎么会有长翅膀的白虎？”艾柠低头认真检查着白虎的周身，猛然发觉，那后背与翅膀衔接处，竟然是两道可怖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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