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在心里重新做过一次预案之后, 白湘她们又雄赳赳的去大兴百货。
不过她们这次的运气不好，大兴百货总经理并不看好她们店里的衣服，而且知道她们并不是什么大厂之后, 就直白的说道：“我们公司里卖的衣服、饰品, 都是欧美进口的大品牌，你们店里的衣服摆进去, 格格不入，还降低我们公司的品味。”
“而且你看看你们这衣服的款式，男不男女不女的, 谁会买？那些个旗袍、裙子，还不够你们折腾的吗？又开始折腾我们男人穿的西装了。”这位经理一边说话，一边摇头, 嫌弃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
之前在永安百货, 孙经理虽然在气势上压倒了白湘她们，但说话温柔又有礼貌，哪怕最后签合同的时候，白湘觉得有点吃亏，但也没有生气。
可大兴百货的这位经理, 就是单纯的瞧不起人, 那副高高在上, 盛气凌人的模样, 气得白湘忍不住反驳：“我们是来谈合作的, 又不是来跪着求你的，你们公司不乐意就算了，干嘛还说话贬低人呢。”
“我只是发表了一下我的建议，你们不至于连这点批评都听不得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来找我们公司合作了。请回吧。”
这副又当又立的样子, 差点没把白湘气出个好歹来，“呵呵~批评？说得真好听，怪不得你们大兴百货，永远是四大百货公司里头垫底的那个，就你这说话做事的态度，比人家孙经理差远了！走就走，谁稀罕啊。”
看白湘都快口不择言了，罗太太赶紧拉着人快速离开，免得跑慢一点，就被大兴百货的人给打了，“别在这儿骂呀。咱们到外头骂去。”
被编排了那么一顿，谁能不生气呢，只不过罗太太更识时务一点，走出了百货大楼，才开始和白湘一起骂道：“这蠢王八嘴巴那么臭，端着一副伪君子的样子，什么玩意儿啊……”
白湘咬了咬牙，“还把我们的衣服贬得一文不值。我看他眼睛是瞎了……”
发泄了一下，又做了两个深呼吸的，白湘平复情绪之后，冷静的说道：“幸好咱们第一站去的是永安百货，孙经理是个有眼光的人。走吧，去下一个公司。”
也不知道白湘她们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最难缠的和最好说话的，都在最开始的时候遇到了，后面的几家公司，虽然难缠，条件也苛刻，但都同意了白湘她们供货。
第一天，白湘去永安百货送衣服，正好就撞见了孙经理在大楼里巡视，碰面的时候，孙经理还朝白湘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
一回去，白湘就跟罗太太哀嚎道：“亏了，亏了，孙美珠太精了。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我看到孙美珠穿的我们的衣服！她还配了个西装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洋气得不行。”
因为胸围的问题，店里生产的女士衬衫，版型更加宽松，女士穿起来，更多了一种潇洒的感觉，所以孙经理搭的西装也是大码的，整个人看起来既潇洒又干练。
白湘心痛的说道：“明明她很看好我们店里的衣服的，压价还那么狠。我觉得今天她对我的笑，完全就是胜利者的微笑。”
缓了缓自己的心情，白湘觉得《简爱》这本书可以暂时先放下了，她得好好研读一下《资本论》。
店里的衣服被孙经理喜欢，罗太太只有欢喜的份，那可是真正的名媛，是能够带动潮流的存在，这个时候，罗太太才觉得她们这次的赚钱大计，稳当了！
“咱们往好处想，没有百货公司帮忙，咱们就一个裁缝店，也卖不出那么多衣服。就咱们库房里剩下的几百件，裁缝店都消耗不完。”
和冬天厚重的毛呢和昂贵的皮草相比，衬衫的成本格外的低，需要耗费的布料一尺多一点，加上帮工的工钱，一件衣服的成本不到两角，哪怕卖五角，她们的利润也有一半，衣服裤子加在一起，统共1元，对爱美的女性来说，这完全是小钱。
裁缝店里，衣服昨天就挂出来了。公共租界有钱人多，销量也还可以，但距离日销几百件的水平，还是有点距离。
但这种销量，永安百货却可以做到。
除了头两天销量只有三四十件，到后面白湘期待的电影播放后，永安百货那边的日销量直冲两百，跟快就把白湘她们的库存消耗光不说，白湘她们铆足了劲生产，都供应不上。
毕竟她们只有五台缝纫机，哪怕她们后面又临时招人来帮忙裁剪，产量也只有那么多。
“发了，发了，这次真的是发了。”罗太太整个人都焕发着别样的光彩，得意的说道：“要说眼光好，还是得看女人。大兴百货那瘪犊子还说我们的衣服卖不出去，等他回家要是看到家里的姐妹也这么穿，他怕是得气死。”
之前被看不起的时候，白湘直接就骂了回去，心里的气当场就出得差不多，所以她没有惦记大兴百货的经理，反倒把孙美珠给惦记上了。
“我觉得孙经理外头穿的西装外套挺好看的，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生产这款外套，销量应该也会很好。”
“别想了，店里现在都忙不过来了。”罗太太说道：“外套做起来更复杂，等后面不忙的时候，咱们裁缝店倒是可以接订做的生意。”
店里卖得最好的单品还是衬衫，客人买回去，各有各的搭配，配裤子、配裙子的都有，白湘看多了之后，对夏天的衣服也产生了新的想法，拉着罗太太的手说道：“我觉得我们还得再买缝纫机。等月底百货公司的尾款到了，咱们就去买。”
“还买？”罗太太迟疑道：“那等咱们生意不好的时候怎么办？”
白湘：“来，我给你算一笔账……”
一次性算的账目太多，罗太太人都给看懵了，看到最后，就只记得‘大赚特赚’这个结论，迷迷糊糊的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同意，买！”
把罗太太搞定，白湘淡定的喝了口水，赶紧抽空读《资本论》去，这里面的道理她看得似懂非懂，是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
白湘看书，罗太太闲下来之后也没有事干，就拿着剪刀，坐在凳子上帮忙检查衣服上的线头。
店里除了她们两个老板之外，还有另外7个帮工，是按照店里现在的产量招的，罗太太去帮了会儿忙，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又拿着鸡毛掸子开始到处掸灰尘。
“阿湘，有人找你。”罗太太站在门口朝白湘示意。
白湘抬头一看，发现是思月，赶紧把书放在柜台上，向外走去。
思月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来还钱的，而且和宋招娣不同，她一次性就还了30元。
“上个月的工钱我留着也没花多少，歌舞厅里管吃管住，演出的衣服也不用我们管，再加上这个月我又发了17元的工资，索性我就凑个整。”
捏着手里的30元，白湘还真是感慨良多，“我前阵子去找你妈要钱，她只还了我2元。”
“最后我实在气不过，又从她那里抢了2元过来。所以你妈上次一共还了4元。”白湘主动交代自己的恶行，然后提醒道：“所以你们现在的欠款还剩154元。”
思月得到的欠款数额，和宋招娣的自然不一样，按宋招娣那还钱的速度，五年十年都不一定能还清，思月这边的话，只需要再花一年不到的时间门，她就能还完所有的钱。
思月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妈的工钱一个月不是12元吗？”
白湘无语的回道：“她被纺织厂开除了，工钱没拿满。”
听到这事，思月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就知道她靠不住，还好我没指望她帮我还钱。”
留在那个家里，别说让宋招娣帮忙还钱了，自己会不会被他们坑都不一定。
白湘补充道：“我把你妈留的生活费给拿走，后面又担心她出什么事，所以跑去偷偷的看过两回。她现在也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而且运气还挺好的，去别人家帮忙看孩子去了，每天都管饭，就是家宝日子过得差了点，我远远的看着都发现他瘦了。”
说起宋招娣，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可说起李家宝，两人的表情就变成了一致的幸灾乐祸。
思月调侃道：“瘦点才好。饿过才知道我们的不容易。就是不知道他这样还有没有心思继续读书。”
说起这个，思月就向白湘感谢道：“ 您上次送我的衣服，我送给了我们歌舞厅的台柱子，她人挺仗义的，后面一直护着我，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她都乐意帮我一把。”
“那就好，到新地方，是该和领导处好关系。”
“这个歌舞厅还算不错，勾心斗角没那么多，刚去的新人还会教唱歌、认字，我现在都能认挺多字了……”
还没离家出走那两个月，不管是思云还是白湘都经常去看她，尤其是思云，一直在劝她学认字，由于对弟弟妹妹们的羡慕，思月在思云的教导下，也学了几个字，但效率不高，现在因为要学唱歌，她认字的速度突飞猛进。
知道思月在努力学习，白湘也欣赏她上进的态度，关心的说道：“学认字的话，看报纸还挺有用的，同时还能增长见闻，你们歌舞厅那边有多余的报纸吗？没有的话，你可以把我这儿的旧报纸拿去，都是我以前认字用过的。”
“不用，不用，歌舞厅那边都有。”
看思月说起工作上的事，脸上还带着笑容，白湘也放心了不少，闲聊了一会儿，走的时候，白湘还送了她没用过的铅笔和作业本。
每个厂发工资的时间门不一样，每个百货工资结尾款的时间门也不同。
不过白湘她们一拿到钱，就当机立断，又去买了五台新的缝纫机，继续扩大生产。
人太多，裁缝店根本就摆不开，所以生产的家伙，全都搬到罗太太家里去了。
“幸好我买的房子还有院子，要不然现在还真不方便。”罗太太一边安排人打扫房间门，一边安排人放东西。
白湘看着院子和房间门里排开的缝纫机，心酸的说道：“终于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这次哪怕别的裁缝店跟着学，赚的钱也没我们多！”
不管是喇叭袖、发箍还时小斗篷，白湘是最先冒头的那个，可她挣到的钱却不是最多的。也就只有卖衬衫的时候不一样，因为她们做足了准备，所以她才能和罗太太两个吃上第一口肉。
现在就更不一样了，她有十台缝纫机，其他就一两台缝纫机的裁缝店，肯定斗不过她。
别的裁缝店只能自己做来自己卖，她却可以批发到各个百货公司，这笔钱没人能和她抢。
罗太太在一旁哀怨的补充：“就是缝纫机太贵了点，我的心好痛。”
“没关系，我们不是已经算过帐了，咱们这一波不亏，算下来这五个缝纫机这个月能给我们挣三千的利润，一个月之后，咱们不仅白赚五台缝纫机，甚至还有得剩呢。”白湘的小算盘打得精得很，哪里会让自己吃亏。
如果衬衫的风潮流行得更久一点，裁缝店月入过万可能都不是问题。
家里整这么大阵仗，老罗不可能不知道，早早的就在家里守着，逮着空了凑到罗太太身边问道：“这次你们挣不少钱吧？还请了十来个帮工”
被这么一问，罗太太脸上的笑直接一收，演技精湛的哭穷道：“是挣了一点，可全都拿去买缝纫机了。阿湘说要扩大生产，我跟她就又投了不少钱进去。”
听完这个，老罗直接皱眉，叮嘱道：“那你们小心一点，别弄到最后白忙活一场不说，还亏本，到时候哭就晚了。”
“会不会说话啊。又没问你要钱，瞎操心个什么劲。”罗太太嫌弃的赶人：“懒得跟你这个乌鸦嘴说，快忙你的去吧。”
看到老罗被赶走，白湘好笑的说道：“你心眼子还挺多啊。”
“那就是个不中用的，我让他给我看布店，他都没上心管过，上个月居然还给我弄亏本了。要是知道我这里挣了大钱，他的心思就浮了，指定要去赌坊赌钱。”罗太太一叉腰，嫌弃的说道：“这死鬼以前挣的钱，不是给他妈，就是藏私房了，我现在挣了钱，我也要藏私房。”
“做得好。我辈楷模。”白湘朝她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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