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龄acg的家家酒
左望并非怕女生。
他可以在kerokero见面会场上面不改色的应对女性颜粉和游戏粉的欢呼；也可以在和吴雨绮式职场女性对话工作时侃侃而谈游戏发展而丝毫不打嗝。
宅文化没有入侵祖国的时候，他自己都还是胖小子一枚－－当然这个胖是要打引号的。校园欺凌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还不错，他并没有被多么不公正的对待过。
顶多就是儿童之间口无遮拦的揭短罢了。
因为是从一个不太胖的胖小子逐渐成了一个外貌还算吸引异性的小伙子，因此并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传说中娘胎里带的蜜汁自信。而且看如今左家小少爷的行为就猜得到，家教还是相对严的。
本来他可能会有几次早恋的机会，但家境的熏陶、考学的压力、游戏的魅力，生生把他给耽误了。
他不是没有过很好的女性朋友，个别的姐妹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和他保持着联系，没事就开黑；他不是没看懂过女生的暗示－－啊，这么说也有失偏颇－－不是完全没看懂过。直男耿直啊……自然只对自己无感的人罢了。
学生时期，谁没对自己清秀的同桌、飒爽的班长、优雅的学姐有过好感呢。谁没有蠢蠢欲动的想效仿着故事里的体验－－左望当时差001毫米就要尝试早恋了，实际上他也做了一部分思想和物理工作。
但当明艳的女同学在小聚会中明示暗示自己旁边的痞气男生就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左望僵硬而不失礼貌的笑掩盖了他的小小酸楚。
无疾而终的好感或暗恋，淹没在了纯粹美好的acg世界里，终究化作了虚空爱恋。
传说中，人进入高校以后可以无所不能。有没有这种英雄左望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在三次元的中二病已经被不可抗力磨没了。
感官情绪这些东西是可以休眠的。一如左望对游戏热爱到灵敏度堪比精密探测仪；也正如同他后来对自己的情绪的感知度越来越钝了。
他确实是个慢热的人。
周围人只知道高璟凡和他关系近，没人想过要把左望捂热乎需要多大的耐心；陌生人只知道他沉默寡言，并没看到过他提起感兴趣的话题会有多么爽朗的笑容。
立体的人，长时间被束手束脚，突然有一天身上所有的枷锁都凭空消失了，然后有个声音说：嗨，你自由了，做你想做的事吧！
可荷尔蒙难道是可以收放自如的东西吗？不能工业化量产，不能刹车加速——被精神抑制的荷尔蒙，又怎么是能硬逼出来的呢。
何况，早早就在虚空平台由小透明一步步成为游戏爱好者顶流标志的左望，高中已经因为要“养活”一群游戏爱好者而写攻略搞副业忙的焦头烂额，进了大学更是要自己尽可能的养活自己－－也就没什么心情去想情感问题了。左望的中二魂若燃烧起来，会觉得屏幕里的那个又酷又霸气的真性格才是左望，而屏幕外的这个左望，是屏幕里那个左望的替身。
【禁止套娃，禁止套娃。】他努力的驱逐自己飞到银河系以外的脑洞。
“给你讲个鬼故事”这个id，和他过去常用的贴吧账号、其他和游戏相关的论坛平台的账号，都是他畅通无阻分享游戏干货的重要渠道，说是影分身绝不过分。左望曾想过，要是有一天一觉醒来，这些寄托了太多情感的账号都不在了，那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做回这个表面很木讷的家伙。
家人之外，没什么比他的游戏、平台账号更加重要了，如果有，那就是那一堆纸片人……
此番想法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即便是acg达人，左望在三次元中也没有和x冷淡一样，对美艳或萌系的姑娘完全没好感。不过，像之前提到的，好感在升级之前也就只能是好感了；好感不稳定，特定条件下不排除直接发展成厌恶－－只有做人多少有点问题的才会有此“殊荣”。在自己见识过莫名其妙的人、身边的兄弟朋友也遇到过各种莫名其妙的人之后，左望有点麻。
此麻非彼麻，乃是怕麻烦的意思。
他十分珍惜他的游戏小伙伴们－－一群和他一起打游戏的人类，男女无差别。曾有小伙伴旁敲侧击的想发展点其他的关联。左望直男属性附体，一概视而不见。
线上，他可以是妇女之友，只要是不太私人露骨的话题都可以稍作鼓励，莫得感情的小冰说的就是这时候的左望了，谁让他打字速度快呢；线下，继续震撼于身边的爱情悲剧，从比他小得多却天天伤春悲秋的堂弟，到他正陷入爱河的同龄人们，再到年纪更大、陷于更加实际的情感漩涡的前辈们。
说一点都不担心错付也不是。但主要还是怕麻烦。
稳定的现状像刻在了左望的dna里，不肯改变、也没有改变的理由。
美好的皮囊那么多。可亲可爱的异性虽多，但想恋爱的心近乎于无；现实不想追星，二次元人物难道不是完全符合了他的审美吗？
可是，这种惯性，不着痕迹的停了。
－－
“－－我说，你要不要跟我，谈一场恋爱？”
楼道里并没有来往的邻居。这话只有正对个的夏菜梓和他能听到。顶灯时而忽闪忽闪，像极了左望淡定面容下此起彼伏的心。
他想，自己的文艺细胞怎么又回来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耳边回荡的不是叽里呱啦的日文，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性的声音。
他望着夏菜梓。
甚至不用细细打量，左望都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并不惊艳的女生，或者说，传统意义上并不惊艳的女生。少女感浓，但不论在三次元还是二次元都不算最出挑的。单说外形，他见过各个类型的美女，活的，身材也很不错；欣赏和被吸引还是会有的，不去追求是怕麻烦——怕麻烦这个概念真是深深根植于他的灵魂。
更不必说acg作品中的萌妹媳妇们同时有童颜和完美的身材和性格，温柔又可爱。
但这还是头一个让他有些怕的女生。
到底怕什么，左望说不清楚－－总不能是因为对方的脸吧－－即使没那么出众，但绝对是个男生看到就会被萌到的可爱女生。这样的女生，他为什么之前会总是怕呢？
【除非你怕的不是她本身，而是随之而来的一些突发状况】
左望脑子里的哲学家提点到。
他突然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女生在遇到真爱时总是很有勇气的；而男生的第一反应却往往是退缩的。
－－可是为什么呢？
对于现在的左望而言，这个“为什么”的答案根本不如另一件事重要，那就是他想要印证。至于要印证什么，他也说不全。
印证他是否对夏菜梓怀有超越好感的情愫？印证他此前的退缩的根源？印证他到底是不是还困在中学时那篇没有下文的同人文里？还是单纯只是印证－－他究竟想要什么？
左望脑子里天马行空的飞着想法，逻辑被按在地上摩擦，很多乱线他很努力的想要扯明白，然而，对于一个在两性关系中长期处于闭眼看不见的门外汉，想要迅速处理好洪水般冲出闸门的未知情绪，还是太难为人了。
他脑子飞着，但仍目不转睛的望着夏菜梓，仿佛秒针可以暂停跳动，仿佛只要他这么盯下去，对面的姑娘就能替他找到些蛛丝马迹。
夏菜梓从未在左望脸上看到过这么直白不加回避的目光。以前的左望，总是带着三分霸气七分怂气，给人的感觉像是邻居家需要照顾一下的学弟，温柔又胆怯，很容易尴尬，偶尔抽个风也会硬气起来，但极易退缩，所谓的“易怂易反弹”——
所以严格意义上，菜梓并没有仔细看过左望的眼睛。
然而左望的眼神如今不躲闪了，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这眼神也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成分，没有那种会让她不适的成分－－客观角度是这样的。可当她从一张整洁熟悉的脸上看到了没看过的执着，心好像也跟着沉下来了。
并不是和林聆凌对视过程中被看透的紧张和轻微不舒服；并不是和高璟凡一起探望露娜那时候，因和一位半陌生的成年男子共处一室而引发的心跳加速；也不是和偶像声优百澜见面时那种纯粹的欣喜、粉丝的狂热－－
是一种，被温柔的注视一点一点渗透心房的感受。
甚至连澄夜的影响也微乎其微了。
夏菜梓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望的眼睛仍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事实上也没过很久，可能是几秒，可能是几十秒；而她却觉得时间漫长，是因为难以立刻回应，还是因为紧张到发不出声音？
她可能脸红了。因为左望突然尴尬的咳了下，短暂的放了她一马；但还没等她再次深呼吸，已经在对视中败下阵来、垂下眼帘的菜梓再次感到左望灼热的视线。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困扰……但我挺贪心的……如果我不把话说出来，如果我没能从你这儿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复，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会再次变为以前那种没话说的关系。”
左望悠悠的说完这番话，终于把脸移开了。
就。
【有话待说直需说，莫待无话缩壳中】菜梓没来由联想到发小仿写的这句诗。
“我有个问题，”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话音，菜梓发现，连呼吸都通畅了，“为什么是我？”
菜梓在心里默念：只要回答没有她的雷区，没有那几个关键词……她都可以从情绪上理解对方突发的邀请。
“这个么……因为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而且已经持续一阵了；因为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对谈恋爱这件事完全失去了念想，还是也会因为特定的人，恢复这种念想。”
左望停了一下，接着说：
“也可能我只是想给‘和夏菜梓发展亲密关系’这件事找以上那些奇怪的借口罢了。”
“第二个问题。”
“嗯？”
“你刚才说的‘尝试一件高难度的事’，该不会就是指‘发展亲密关系’吧？”菜梓眼睛眯了起来。
“！……”左望果然是不禁夸。面色还是那个面色，耳根却爆红，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不是！没有！高难度指的是理清我自己的一堆……唉我们换个话题吧。”
“……好。那就这么办。”
“什么？”
“我说，好。”菜梓觉得说话的人就和不是自己似的，“在你找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答案之前，你和我－－我们两个大龄acg爱好者，就在你所构建的家家酒里搜寻一下线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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