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08

        胡乱擦的防晒很给面子，上帝造人时在宇智波身上似乎花了点心思，生塞硬推也要再赠送一个颜值大礼包，不然似乎对不起捏帅哥的大把时间。同班的男男女女在无情暴晒下都变成了小黑皮，唯有佐助的皮肤亮得犹如白炽灯。

        旅途结束，和佐助并排坐在巴士上的樱就盯着少年白皙的手出了神。

        “干嘛？”他察觉到这个有些专注的目光，一边按捺住紧张的情绪，一边故作淡定地蹙眉问道。

        “啊，没什么~”樱吐吐舌头摇摇头，转头躺靠在椅背上小憩。

        佐助看着她如猫咪般乖觉的睡颜，突然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

        父亲是个乐天派，如果说春野樱完全继承了宇智波久山那种活泼外向的性格，那么佐助就确实和春野美咲出自一脉。本应该是互补契合的夫妻两人，照理说生活会充满乐趣。但父亲的火捂不化母亲的冰，美咲终于在某一天彻底消失不见，对姐弟二人也抛弃得干干净净，毫无留恋。

        若说对美咲没有仇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幼小时对母亲的依赖只是本能使然，美咲的模样早就模糊不清，不必也不屑想起。而他对姐姐樱曾经的相仿依赖，却在长年累月中蜕化成了其他感情。他脑海里铭刻的粉发少女，她或哭或笑，或生气或无奈。他记得她牵手带他回家吃饭的样子，认真为他整理一切的样子，捧着脸蛋自豪地注视着他的样子。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挡在他面前。无论怎么样，春野樱都是唯一不会抛弃他的人。

        这是，凌驾于血缘羁绊上的，更为深刻的感情。

        他将手移过去，缓慢地。覆盖在她的手背。

        从海边回来不久宇智波佐助就生病了。

        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日，因此这场病像是逮到机会使劲发泄似的，来得又猛又急。

        宇智波久山的工作可以忙到脚不沾地，实在无法分身乏术照顾儿子。担子自然落在春野樱的头上。

        本就没对父亲报什么希望的佐助，恍惚间想到，也许一个家庭的破裂，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错。即使另一方，语气温软，百般讨好，不知道可以做多少来弥补，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回头，亦不可取代。

        他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想，人生病的时候，思维果然还是莫名其妙啊。

        春野樱不是第一次照顾他。

        但是确实很久没照顾过他了。

        长大后的佐助心思深沉内敛，若是身体不舒服要么就自己稍微挺一挺，要么就直接买药吃了毫不含糊，他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或者说，他不再轻易表露或痛苦或悲伤的任何情绪。

        他不再像年幼时需要她。

        拧干后的白色毛巾柔软地摊在她的手心，樱去弟弟房间的脚步变得踌躇了些许。

        他的房间漆黑一片，樱进去的时候开了灯。

        少年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别开。”

        嗓音沙哑，带有浓重的鼻音。

        “啊，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吧。”樱迅速地关了灯。但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热水的她有些无措。于是她在黑暗中缓慢地挪了挪步子，按照记忆蹭到床边。

        是熟悉的，佐助的气息。樱摸索着将水杯放在床边的桌上，俯身用手触碰他的额头。

        他从鼻腔呼出的热气扑了她的手，这般亲近的姿态并没有得到他的反抗。少年好似收起了全身的刺，温顺埋在被子的样子像是一只脆弱不堪的小动物。她仿佛看见幼时的佐助，黏在自己身边，一脸天真地仰起头，叫她：“姐姐……姐……”

        春野樱的内心顿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佐助……”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贴近他的耳边说话,“要不要起来先把药吃了，然后我再给你敷毛巾？”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

        滚烫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凉柔软的发丝触到她的脸。他在黑暗中起身的动作并没有迟钝几分，但这般举动却偶然带翻桌上的水杯，桌面不高，杯子落地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水却温吞吞地漫了一地。

        “樱。”

        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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