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揽风亭内,此时正推杯换盏。桌上摆着古朴精巧的紫檀木架,上面一对玉镯在霞光的映衬下泛着温润的流光。不过可惜的是好物无人赏,桌前三人,并没有人将眼光放在这对价值连城的镯子上。
云南太守放下酒杯,略有些不安地对对面道:“倘若我们要等的人没有来,这宴会该如何收场?”
此时如果太守后面的侍卫抬起头,便会看到他家大人并没有看着正对面的段可赢,而是在对段可赢身边的白袍人说话。
那白袍人一开口,声音细高,是个女子。她不屑道:“镯子摆出去,让这些人赏了,再打发回去就是。不过陈乔行事嚣张,我不信他会眼睁睁看着主子的东西被一群低俗之人赏玩而无动于衷。”
那太守点点头,又念叨起来:“可若来的真是……”
白袍女子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可能!承光一出,就算这院子里一个活口不留,我们在院外埋伏的探子也会把消息放出去。到时候这院子里各路武者所属的门派岂会善罢甘休?朝廷再以观海园谋杀朝廷命官为由出兵剿匪,加上江湖上受害的各大门派口诛笔伐,观海园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认栽。陈乔怎么会傻到这种程度?你放心,这回的目的只是要在来抢镯子的人中找到他们隶属于观海园的证据,剩下的陛下自有定夺。只要事成,必不会亏待了你的!”
太守只能噤声,佝偻着腰坐了下去。这时有人来到亭外敬酒,他得了禀报,只得出外应酬。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对着段可赢耳语了几句。
白袍女子见状转过脸来。段可赢听罢小厮的话,探过身对她小声禀报:“人已经押来,关在了地牢里。”
白袍女点点头:“做得好。今日事成之后,人我自会带走。这件事不可对云南太守提起半个字,明白吗?”
段可赢低下头:“弟子明白。”
剪春院地库。
外面已是初春,可地库里却仍然阴冷如冬日。地库四周墙上挂着明灭的烛火,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有些被打开的,里面露出成堆的黄金和珍珠,将周围映得金光灿灿,可见这里便是段可赢的藏宝之处。走进这藏宝密室,可看到左边有一条窄道,窄道尽头有一道木门。
木门里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大大小小的铁门和栏杆将这里分隔成一个个隔间,里面几乎没有灯光,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赫然是一座地牢。
此时里面正有个小女孩在大声尖叫。
只听到一声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一个男人无法忍受刺耳的尖叫声,恶狠狠地道:“臭丫头,闭上你的嘴!再呼喊乱叫,老子让你浑身没一块好肉!”
那女孩子却并未屈服,大声哭吼:“我爹是百灵山凭林居的当家!你们是哪里来的贼子!要是被我爹知道,要你们狗命!”
另外一名男子不以为然,听到她的话,哈哈笑道:“什么三流门派,也敢在你爹爹们面前叫嚣。到时候见了我们宫主,让你知道什么叫威风!”
又是一鞭子抽在小女孩背上。那女孩哭得愈发凄厉起来,显然已受伤颇为严重。可她神志却依然清醒,听到那男子的话,心中顿时明白大半,诧异之下弱声道:“你们,你们竟然是……”
持鞭的男子听到小女孩喃喃自语,心道这小孩还挺聪明。不过此时多说无益,他再次举起鞭子:“看来不让你闭上嘴,你是不肯消停……”
他突然顿住了。
四周静得吓人,小女孩没有了声音,而身边的同伴也不知何时起,再没有任何动静了。男子一惊,胳膊上被穿堂的冷风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紧紧握住鞭子,浑身紧绷,屏住呼吸,却并没有在一片可怖的寂静中听到任何多余的声音。
黑暗中突然有一丝细微而尖锐的凉意从后心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贯穿了他的心脏。
“咣当”一声,沉重的身躯倒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阴冷的地牢彻底归于平静。
揽风亭外,日头已西沉。剪春院里点起了灯笼,侍女们擎着托盘在人群中流连,应酬渐起,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段可赢道:“时候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有人来?”
白袍女此时也不复刚才的淡定,站起身来。
院子里人群渐渐喧闹,白袍女旁边的手下站起来,依次把帘子挨个拉上,掩住外人的目光。走到人少的背阴处,她一边抬起手拿住帷幔上的挂绳,一边回头问:“主子,快日落了,还等吗?”
白袍女声音有些沉闷:“人不来没法回去交差。再等等吧。”
那女子点点头,回过身。几乎紧挨着她的脸的帷幔外面,赫然映着一个瘦高的黑影。
“啊!————”她惨叫一声。
众人猛然回头,只见那女子直挺着身子朝亭内倒下,咽喉处一道极细却极深的血痕,帷幔已经被从她咽喉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段可赢的瞳孔急剧收缩,吼道:“是雍国公主!”
对面的太守此时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白袍女倏然后退,拔出佩剑,段可赢也跟着慌慌张张拔剑,双手擎着剑柄,躲在那白袍女的后面。
院子外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半晌,仿佛人群中炸出一声惊雷,不知道是谁大声吼了一句:“雍国公主来了!”院子里的富人贵族们顿时作鸟兽散,走的走逃的逃,就连最初留下来的武者们也有好些混在人群中逃走,只有少许自诩武功高强的留了下来。
和武威堂镖师们同桌的那名男子此时再次从袍中掏出了竹哨,吹了两声。哨声如莺啼,掩藏在人群的惊叫和外面被惊起的鸟鸣声中,毫不起眼地传了出去。那男子随后混在慌忙逃窜的人群中,也毫不起眼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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