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中州位于秦岭腹地，坐拥三府六郡四十八县，是华夏七州中位于长江以北、澜沧江以东面积最广的一个州。这里人杰地灵，古往今来共有十朝曾建都在此，其首府西京城更是七朝帝都，在七州中素来享有赫赫威名。

        自从西京之变后，离燕迁都临安，新卫在此短暂立都，四年后便打到了长江以南。自此之后，这里便不复从前的富庶安定，叛乱频发，又因为江湖门派众多，官府难以管理，渐渐成为七州有名的肃杀之地，也是七州唯一一个夜晚执行全境宵禁的州府。

        中州之地已然没落，现如今这里最有名的，乃是皇帝陛下镇在这儿的一尊大佛：西京王吴念玉。

        浩浩中州，西京王殿下辖其中近半郡县，手握数万百姓生杀大权，被世人称作新卫第一亲王。西京城虽名为一城，然而因其地位重要，实为一府，它不仅仅是整个中州的心脏，更是西京王府所在之地。

        苏康来到翊善坊，抬头看着眼前开阔的街道。

        这里是法原街，乃是西京王府前的一条街道。两旁没有商铺住宅，而是种满了高大的梧桐。到了这里，已经正式来到了西京王府的地界。

        西京王府位于整个西京城的东北角，就坐落在前朝废弃的皇宫——灵台宫的旁边。这里曾经是西京城六大王宅的所在，新卫皇帝吴昭册封九皇子吴念玉为西京王后，将六大王宅合为一处，作为新的西京王府赏赐给了自己的儿子。站在法原街口看过去，整座王府掩在紧闭的大门和高墙之后，远远望去飞檐层层叠叠，高台林立，气势宏伟庄严。

        巡逻的士兵看见了他，走过来：“何事来此？”

        苏康从怀里掏出师父给他的拜帖。

        那士兵接过拜帖看了看，抬眼瞄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宽袍灰衣的男人远远地走了过来。

        “苏先生，”那人朝苏康行礼道：“在下乃天池寨管事李丛。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

        原来这人便是李丛。天池寨作为五大宗之一，却请了一位丝毫不懂武学的普通人来做管事，此事稀奇得很，江湖中早有耳闻。苏康向他回礼，李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先生跟我来。”

        随着大门被缓缓打开，苏康得以窥见这座七州人口耳相传中神秘无比的王府。和一般王府奢华雅致的风格不同，这里兵甲森严，来往巡逻的侍卫全部佩着刀剑，只有来往谈笑的侍女才能让他想起这是一处王公贵族的居所。

        “为何巡逻的士兵如此之多？”苏康问。

        “卫朝立国后，西京之地便叛乱频发。殿下在此初立府两年，便遭遇了二十多次刺杀。幸得老寨主庇护，将殿下又接回天池寨抚养，这才免去许多杀身之祸。”

        “如今仍旧是这样么？”

        李丛微微笑了笑：“增加了兵士巡逻后，便渐渐不再有了。”他转头问苏康：“有一样东西，李老寨主曾托付苏先生帮忙带来，先生有么？”

        苏康从怀中掏出一个袖珍的小木管：“在这里。”

        李丛点点头，结果东西，带着苏康来到堂屋，朝内行礼：“殿下，苏先生到了。”

        苏康见到吴念玉的这一天，正是卫帝吴昭令西京王进京贺皇弟百日的旨意入王府后的第三天。

        苏康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出身于武学世家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新朝第一亲王。只见他一双剑眉，眼尾狭长，长相虽英俊，皮肤却很苍白，嘴唇几无血色。他穿着一身霜白锦衣，头上束着碧绿的簪子，斜靠在茶案后面，自有一身落拓的风采。虽看着素了些，可从那锦衣上随光流转的盘银暗纹和成色无暇的玉簪上，却不难看出这的确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无疑。

        吴念玉年纪已经不算小，今年年初行过了冠礼，如今已二十了。然而苏康不免注意到他脖子上仍然挂着一个银项圈，看上去颇为显眼，项圈的下面坠着小小的长命锁，掩在衣领后面。

        吴念玉正低着头，手里把玩着那道令他南渡进京的圣旨，道：“本王自幼身体不好，祖父便让一直带着这求来的长命锁，让这位兄弟见笑了。”

        苏康一凛，不知道他一直低着头，如何注意到自己的确不由自主盯着那银项圈在看，连忙拱手致歉：“在下出身乡野，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殿下莫怪。”

        李丛站在大厅中央，见状微微一笑，手里的扇子顺着摇了摇，“殿下，这位是苏康，乃是苍山十八落霞移居掌门——越穆恒，越老先生的嫡传弟子。此次你奉旨南渡，他也会随行，作为你的贴身护卫护你平安。”

        吴念玉不以为意，淡淡地回了一句，“那便多谢苏先生了。”

        “苏康这次从云南一路赶来，途中还帮寨主办了一件重要的事。”李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截小小的纸卷来。这纸卷着实袖珍，盛在李丛手心里，看起来还不如一个小拇指节宽。吴念玉微眯起眼，看到纸卷背后似乎印着一枚法印。

        苏康见此，向吴念玉及李丛行礼告退。

        吴念玉微微一笑，“先生且去。”

        待苏康走远，念玉开口道：“洛川镖局？除了左恒、扎西和苏康，李先生还给我找了别的人随行吗？”

        李丛扇子一收，正色道：“南渡之途凶险万分，光靠他们三位是绝对不够的。若是你途中遇险，我如何向寨主交代？因此我特向洛川镖局求镖，请他们找一位武功至少天地境三阶的高手一路护你周全。”

        “洛川一镖万金，多谢李先生了。”吴念玉把圣旨放在案几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殿下折煞小人了。”李丛嘴上虽然客气，眼神里却明显因为吴念玉的这一句恭维而透出些得意来。他微笑着打开纸卷，可紧接着，脸上的表情却因为惊讶而凝固了。

        吴念玉见状挑了挑眉，搁在膝盖上的胳膊抬起来，朝李丛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李丛将那松麻纸制成的纸卷交给他，只见小小的纸条上，用楷体写着寥寥几个字：

        “公主将于不日抵达”

        “殿下，这……”李丛口里嗫喏着。

        “公主剑下无生魂……”吴念玉感叹，“李先生，你这次，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天大的帮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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