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怎么能瞒我?(加更)
这天,兰水湾内,一群人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眼泪珠子掉不停的姑娘。
薄暖阳窝在厚沉的真皮沙发内,哭到鼻子都被堵住。
左殿眼尾猩红,单膝跪在地上,扶住她腰,不断哄道:“我这就派人去草原找她,行不,找到了立刻带回来,好不好?”
薄暖阳只默默掉眼泪,不置一词。
她不说话,左殿心里没底,盯住她通红的眼,语气有几分探究:“宝贝儿,怎么忽然想她了?”
薄暖阳抬眼,视线在半空撞进他漆黑到没有止境的眸中。
他掩饰的极好,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薄暖阳收回视线,吸吸鼻子,闷声说:“快到女儿的忌日了...”
整个孕期,她情绪变幻莫测,这么一解释,左殿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他温柔安慰:“老公都准备好了,到时间咱们就去,家里那几盆花张妈都养得很好,小姑娘会开心的,嗯?”
薄暖阳不轻不重嗯了声。
午饭时,她胃口不佳,只吃了两口就搁下筷子,左殿着急,死皮赖脸哄着她又喝了半碗汤。
见人一直恹恹的,左殿打电话催促谭水回来陪她。
薄暖阳要午睡,她靠在床头,轻声说:“老公,我们在宁市重逢那年,北门海,我在那里买了个椰子。”
“......”这话莫名其妙,左殿坐在床沿,“怎么了?”
薄暖阳抿唇:“我想喝椰子汁。”
左殿愣了愣,哄她:“家里有呢,刚运过来的...”
“不要,”薄暖阳眼一垂,泪珠子就失控的掉落,“就要喝那里的,你去买。”
她哭得伤心,轻轻的啜泣声时有时无,左殿心急如焚:“我叫人去买,很快,嗯?”
“不要,”薄暖阳抽泣,“你去买。”
“......”
左殿温柔地抹掉她眼泪,叹出一口气:“行,老公去买,那不哭了,行不?”
薄暖阳闷闷点头,补了句:“要两个。”
这娇蛮的话一出,左殿不疑有它,喉咙里笑了声,在她脸颊捏了一把:“三个都行。”
讲妥后,薄暖阳乖巧地窝进被子里,哭过的眼泪润泽有光。
她扯扯唇角,一把嗓子甜中带哑:“老公拜拜,早点回来。”
左殿冲她笑,纵容又无奈。
等楼下车声响起,薄暖阳知道他出门了,她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换了衣服。
到了楼下,阿松已经将车备好,他神情犹豫:“少夫人,二少知道您要出门吗?”
薄暖阳目视前方,淡淡说:“没关系,只是去拿个东西。”
康宝已经去了苏城,阿松的任务结束,薄暖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这偌大的左家,每个人都听左殿的话。
唯有阿松,会选择无脑跟着她。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薄暖阳从电话薄中翻出左小司的电话,她声音与平日并无不同,依旧绵软:“小司哥,呼延青是不是还有东西落在你们医院了?”
“......”电话那头,左小司懵逼片刻,“不是都让她家人带走了?”
话一出口,他眉心蹙起:“弟妹,你知道了?”
薄暖阳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这一日,她坐在副驾,窗外春景拉成模糊的光带,对她而言,却无一丝欢喜。
她哭的泣不成声。
到了医院门口,薄暖阳止了泪,阿松扶着她,两人一步一步走进这家医院。
医院长廊人群熙攘,擦肩而过时,许多人会惊诧她的美貌。
而在下一刻,又被她身边的冷面男人逼退。
医院实验室在最拐角,单独的一栋楼,最角落的那一间,被当初的爆炸炸的七零八落,至今还没动工修复。
有工作人员路过,无限叹息:“真的太惨了,我在大门口就听见轰的一声,听说人当场就没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现场处理的时候我在,”另一个人说,“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都是用扫把扫的,除了一个碎成几块的镯子还清楚些,其它血肉模糊的,我至今都在做噩梦。”
有人压低声音:“这事一直被上面压着呢,好多人都不知道。”
“嘘,别说了,赶紧走。”
阿松眼神波动,不安劝道:“少夫人,就在这看看吧...”
薄暖阳已经没了哭的心思,她心绪恍惚,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异样,也在此刻变得清晰明朗。
为何那日呼延青送她的同款镯子会莫名其妙碎掉。
为何左殿在翌日匆匆回了宁市。
为何她会做那个古怪的梦,会不断想掉眼泪。
为何呼延青最初的信息是那么不对劲,完全不是她本人的口吻。
为何大年三十那天,她明明打的是呼延青的视频,接起来的,却是李浩。
还有呼延青不知所起的要回草原。
连最近去看望枝枝的宝宝时,枝枝动不动跑厕所,眼睛也红红的——
都有了答案。
因为呼延青不在了。
她不在了。
当面对这个现实时,薄暖阳掉不出来一滴眼泪,她情绪麻木到起不了波澜。
她跟呼延青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四州的七里公馆。
呼延青送了宝宝们两对镯子,说要祝他们健康平安。
她跟呼延青的最后一通视频,是呼延青已经来了宁市,她跟同事一起吃饭,视频中,她有句未讲完的话。
而那话的后半句,薄暖阳永远不可能再知道了。
紧接着,左殿出了车祸,薄暖阳惊惶又忙碌,手机闲置了许久没用过。
再后来的每一次,她们两人都是用信息联系。
因为左殿说,呼延青很忙,要发信息,她看见了就会回复。
不知道呼延青走的时候,有没有痛苦,有没有害怕。
医院的走廊素来阴森,阳光透不到这里,昏暗勾勒出两人的身影。
隔着一扇门,薄暖阳仿佛与呼延青面对而站。
弱弱的光线下,呼延青还是百谷镇18岁时的模样,她在笑:“你来啦。”
薄暖阳伸出指尖,想摸摸她。
却在越过那团暗影时,对面的人仿如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圈扩散,越来越浅,直至消失。
窗外的风吹过,有刺鼻的药水味。
门口脚步声凌乱,由远及近,慌张无措。
左殿开车出了门,然而并没有走多远,他眉心紧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想掉头,左小司的电话就催命一样的进来。
一切都被发现了。
快接近时,他猛地止步,嗓子哑的连音调都低沉下去:“薄暖阳...”
左小司跟在他身侧,一脸沉重。
薄暖阳收回视线,漂亮的天鹅颈慢慢移动,她直勾勾地盯着满头大汗的男人。
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在光线微弱的走廊里,像是重病未愈。
她声音轻轻的,却似带了回音:“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左殿抿住唇,皮鞋踩出稳重的步伐。
他很高大,两人距离很近的时候,薄暖阳怀疑自己得了巨物恐惧症。
她怯怯后退半步,仰着脑袋,想要看清楚他的脸。
左殿唇上血色褪去,他弯下背脊,平视她的眼,一字一句道:“这是场意外。”
薄暖阳直视他,声音虚薄无力:“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麻木的情绪依然麻木,但眼泪却不受控的,无声落下。
她一双眼睛漆黑无神,泪水仿佛用之不尽。
“她是呼延青啊。”
左殿眼底快速地攀爬上血丝,他伸出手,想抱住她,哑声道:“宝贝儿...”
薄暖阳软弱无力地打掉他的手,她明明没有力气,左殿却像被砍了一刀,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
“宝贝儿,”他屏着气,忍耐那痛苦的窒息,“我们回家,嗯?”
薄暖阳愣愣地看他,重复:“她是呼延青啊。”
她不是别人啊。
她是呼延青啊。
她是那年盛暑天,百谷镇最明艳泼辣的呼延青啊。
当年多少小伙伴都走散了。
贯穿了他们生命中最美好岁月的小伙伴都变了模样。
唯有呼延青,她尘世里打滚了一圈,又不动声色地回来了。
“她是呼延青啊,”薄暖阳咬住唇,极力想控制住小腹的疼痛,“你怎么能瞒我?”
【作者题外话】:月底了,加更一章,只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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