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满天繁星

可儿走出宿舍楼，徐光宗果然在门口，看见她，他目光闪动，快步向她靠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来见我。”
可儿向侧边避开几步，保持和他之间的距离，冷淡说：“错，我之所以出来，并不是为了见你，我是来求你，求求别再纠缠我了，行不行？”
有几名女生恰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听见可儿的话，侧过头用一种轻慢的目光打量徐光宗两眼后，把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徐光宗难堪：“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可儿暗暗向宿舍大门内瞄了一眼，依稀看见叶菲一行人站在铁门边缘的黑暗处，她放下心，领先几步走到宿舍楼后面的一块草坪处。
徐光宗四处张望，“我们能不能去学校后面的小路上逛一逛？”
“不行，”可儿语气坚定，“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讲了。”
他却不说话了，目不转睛专注凝视着她。
“没话可说？”可儿皱眉：“那最好，我可以趁早回寝室，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她抬脚就要离开。
“可儿，”徐光宗动情喊，又是那种深沉恳切的语气：“一直以来，我真心喜欢过的人只有你，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了，你接受我，好吗？”
可儿没有答话，用一种不可思议目光的仔细看他。
徐光宗以为她有所心动，说得更加煽情：“我知道，前些日子自己有些事情处理得很不好，但是为了学生会工作，我不得不忍辱负重，现在张平没什么地方可卡得住我，以后我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了。”他向她走近数步，伸出手，一副想要握住她手的架势，深情款款：“可儿——”
可儿急忙往后退出一大段距离，“我刚才一直在想，”她不紧不慢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廉耻呢？”
徐光宗脸色瞬间灰白：“你——”
“我记得我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我和你之间除了普通朋友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关系。不过，”可儿抿唇冷冷一笑：“现在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徐光宗觉得胸口生痛，喘一口气，伤感说：“我是有真心付出感情的．．．．．．”
“你有真心付出感情，我就一定得接受吗？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如果你懂得自重，虽然不喜欢，至少我还会尊重你。可惜——”可儿摇了摇头：“说实话，我挺看不起你的。”
徐光宗气息急促，愤恨：“你看不起我，现在连你也看不起我，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势利冷酷，是杨帆吗，这个纨绔子弟教坏了你？”
“我看不起你，不是因为你贫穷，更不关别人的任何事，你再怎么穷，至少父母双全，还有三个姐姐帮着你，算起来，我比你更穷，可我一向认为，人不怕穷，就怕没品，我看不起你，是因为你没有品格。”
“不是，不是，”徐光宗固执说：“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你明明对我很好的，我知道你是喜欢过我的。”
“我不是对你好，而是对每一个帮助过我的人，我都会给予回报，你自作多情了。”可儿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清晰：“有生以来，我唯一喜欢过的男人只有杨帆。”
“杨帆，又是杨帆，”徐光宗气急败坏，“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算什么，你以为他们这种二世祖有多少真心吗，只是逗你玩玩而已，我的能力比他更强，我比他更能吃苦耐劳，我将来一定会比他混得更好，只有我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你可以闭嘴了，”可儿冷冽的目光直逼徐光宗，惊得他忘记了要说的话，她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威慑力，“杨帆是我全心全意喜欢着的人，是我心里最重要的男人，于我而言，世间纵有千姿百态的好，又有哪一种比得上他的好；至于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再好再优秀，关我什么事呢，你不必总跟杨帆比，你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不要侮辱了他。”
“你会后悔的，”徐光宗喃喃，“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就算你将来富可敌国，杨帆一世两袖清风，我也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可儿神情果毅，“我言尽于此，要别人尊重你，请你先学会尊重你自己。”她转身举步准备离去。
徐光宗猝然抓可儿的手腕：“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你干什么？”叶菲一行人急忙从暗处跑出来，却早已有人先冲了过去，拧住徐光宗的手腕，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痛得他捂住小腹跪伏地上。
可儿看清楚了来人，惊喊：“杨帆！”
杨帆面如寒霜，冷冷盯着伏在地上的徐光宗，徐光宗跳起来，向杨帆扑过去。
叶菲及时拦在了他们中间：“可儿，你还不快点把杨帆拉走。”
可儿抱住杨帆的手臂连拖带拉：“杨帆，我们走吧，别再打了，走吧！”
徐光宗叫嚣：“姓杨的，有种你别跑。”
杨帆站在原地，任凭可儿又拖又拉，他稳如磬石，一动不动．
“够了，”叶菲厉声喝止徐光宗：“大家都在看着呢，别忘了学生打架是要记大过的，何况你是院学生会主席，影响更坏。”
徐光宗冷静下来，举目四顾，围观的人除了可儿的室友们，还有大一的几个小女生，她们全都用匪夷所思的眼光看着他。“你是故意的？”他恨恨瞪着可儿，“故意让我出丑。”
“是，我是故意的，”可儿坦承，“不让你出这一次丑，谁知道你以后还会捏造出什么样的谣言。”
徐光宗猛然一推，推得叶菲踉跄后退，他向可儿冲过去，杨帆把可儿护在身后，气定神闲等着徐光宗出手。叶菲又一次及时拦住了他，低声说：“你是不是嫌出丑出得还不够，知不知道杨帆的空手道是几段？”回过头，她对杨帆说：“别打架，我毕竟是这个班上的团支书，给我一个面子。”
杨帆点一下头，拉着可儿大步离去。
看热闹的人逐渐散了，叶菲叹一口气，对徐光宗说：“可儿有句话没说错，要别人尊重你，先学会尊重自己，你并不笨，凡事不要总是钻牛角尖。”
他一直垂着头，毫不理会她．
叶菲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也离开了。
徐光宗独自一个人呆站了许久，慢慢弯腰蹲下，重重一拳捶在了草地上．．．．．．
杨帆沉着脸快步向前走，可儿紧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怯怯问：“杨帆，你生气了？”
他停下脚步看她，不置可否。
“好吧，我承认，”可儿期期艾艾，“我不是好人。”
“嗯？”杨帆挑眉。
“人予我一分，我予人三分，这是我的处世原则，别人对我的好，适用于这个原则，对我的坏，同样适用于这个原则。”
杨帆拉起她的手，信步走进校园湖畔小亭里坐下。
可儿老实交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桑丽娜不会喜欢徐光宗这种人，只要让她明白我对徐光宗丝毫没有兴趣，桑丽娜迟早会甩了他；我更清楚徐光宗这种人死要面子，别人取笑他不自量力挖你的墙角，为了挽回面子，他一定会再来招惹我；他一直认为当上院学生会主席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也确实有些不了解情况的新生被他的口才和表象所迷惑，他自信肯定能吸引我。我一直装着对流言的事一无所知，没有和他翻脸，为的就是要给他一次机会——当众出丑的机会。但是，我并不希望是今晚，今晚太过美好，我想要一辈子记住，不希望有这不愉快的一幕发生，没想到徐光宗偏就在今晚纠缠个不休。”
“所以你出来和他见面？”杨帆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可儿偷偷瞄着他的脸色：“我在寝室里一直等着你的电话。”
“我打过电话给你，第一次，你说你不在，第二次桑丽娜说你出去和徐光宗约会了。”
可儿记起桑丽娜接那个电话时，她正在洗头，以为是徐光宗的电话，顺口说了一句：就说我不在。桑丽娜居然不对她说明是杨帆的电话，还故意误导杨帆。
“原来如此，”可儿又气又急，“我可以解释的，事情是这样的——”借着湖畔玉兰花灯柱的微光，她不经意间看见他眼中恶作剧得逞的戏谑笑意，“好啊，你——”狠狠推他一把，“你耍我。”
“是你自己笨，好不。”杨帆大笑弹一下她的脑门：“我清楚你是什么性情，也明白桑丽娜是什么样的人，第一个电话被挂断后，我就猜你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打了第二个电话后，我差不多明白你遇到的麻烦事来源于何处了，因为担心你，才急忙赶过来，幸亏跑来了，有幸听见你那几句很重要的话。”
可儿脸颊滚烫，左顾右盼，详装观赏湖面的夜景。
“有生以来，我唯一喜欢过的男人只有杨帆，杨帆是我全心全意喜欢着的人，是我心里最重要的男人。”  他居然一字不漏的把她那两句话给重复了一遍，轻轻扶住可儿的肩，让她正视自己，“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这两句话是不是真的？”
可儿眼波一转，说：“那你先告诉我，你上次和桑丽娜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杨帆捧起她的双手合拢在掌心间，真诚且郑重的说：“是真的，我喜欢你，已经喜欢了很久，答应假装做你的男朋友时，我的目标就是要把假的变成真的。”
可儿眼中的狡黠之色一掠而过，正色说：“我没想过要在大学里交男朋友，”感觉到杨帆的手微微发颤，她窃笑：“可是，偏偏喜欢上了，而且似乎喜欢了挺长一段时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颗心人间天上转了一个大圈，他看着她，心底如有一朵昙花，花瓣正一片片舒展绽放，原来，这就是心花怒放的感觉。
她亦看着他，眉目间笑意盈盈，灵动的眼眸中流光溢彩。晚风轻拂她微湿的长发，几缕发丝在风中舞动，仿佛撩拨在了他的心上，酥酥痒痒。
他突然低头，温热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半晌，才笨拙的回应他。两个人青涩的磕磕碰碰，毫无技巧可言，一不小心，牙齿嗑痛了嘴唇，可儿低呼一声，抬手掩住唇。
杨帆满脸通红：“不、不好意思，我、我没经验，如果、如果多练习几次，可能会好一些．．．．．．”最后一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可儿今晚的听力却出奇的好，放下手，她用同样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那就，多练习几次吧。”
他捧起她的脸，两个好学的孩子认真练习了一次又一次。这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可儿却坚持说她看到了满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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