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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命中的贵人


凤来楼是曼哈顿唐人街有名的粤菜馆,在这里可以品尝到最正宗的广东老火靓汤和粤系菜,曼哈顿唐人街又以广东人和香港人居多,所以凤来楼的生意一直兴盛不衰。
凤来楼的老板是一名风姿绰约的少妇,真实年龄、姓名均无可考证,大家都喊她凤姐。每当她媚眼斜挑对着员工训话时,秦可儿就会联想到《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泼辣又不失万种风情。
凤姐其实是一个很讲道义的人,经常优先为刚来纽约、经济困窘的留学生提供工作机会,付给的报酬也很公道。她经常拿捏着一种文艺腔调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在异国他乡,中国人不帮中国人,岂不更让人轻贱?”
可儿来纽约近三年,大学毕业后,紧接着攻读管理学硕士学位,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前前后后共做了七八份工作,其中在凤来楼打工的时间最长,和凤姐颇为投缘。凤姐一向乐于聘请年轻美貌的女留学生来做迎宾,“什么叫秀色可餐?”她很富有哲理性的说:“首先要秀色,别人才乐于来这里用餐,书读得多的人就是好,气质好呀,这样才能显示出我凤来楼的档次。”
除了打理酒楼,凤姐还热衷于相面,声称自己潜心研究周易面相学说多年,百相百灵。有些人还真被她给说中了,比如前段时间一名来美国镀金的男留学生在凤来楼打工,工作了近一个月,发现凤姐是单身一人,认定她寂寞难耐,自己有机可趁,于是眉来眼去加言语挑逗。凤姐当众指着他鼻子骂:“老娘留学生见得多了,别以为自己多读几年书了不起,看你的面相,就知道是一个吃软饭的料,一辈子别想有出息。”后来,那名留学生离开凤来楼不出两个月,就傍上了一个年近四十的美籍华人富婆,真正应了凤姐那句“吃软饭的料”。
因此,另一个在凤来楼做迎宾的女留学生朱成碧对于凤姐的相面本领深信不疑,趁着下午的空档时间,硬拉可儿一起找凤姐请教相面。
凤姐煞有其事的对着朱成碧和可儿的面相轮流端详一番,故作深沉的沉吟不语,急得朱成碧一颗心七上八下,“凤姐,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我、我、我受得住。”
“阿碧呀,”凤姐慢悠悠开口,“你的良缘在国内,不在国外,以后回国能嫁一个疼你的好老公,至于事业嘛,只能说是稳定,总之,没有大富大贵,小康安乐不成问题。”
阿碧心满意足:“能有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她又关切问:“可儿呢,她的面相怎么样?”
“可儿就不同了,她的面相里隐藏着一种霸气,在古代是一方诸侯的命。”
可儿被逗乐了:“你怎么不干脆说我是帝王命,武则天第二。”
“帝王命不行,”凤姐一本正经:“你面相太善,缺少一种帝王之气的狠劲。”
阿碧盯着可儿的脸左看右看,狐疑:“我怎么看不出可儿脸上有霸气呢?”
“吓——”凤姐怡然自得:“面相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你一外行人,哪能看得出来。”
“那帝王之气的狠劲呢?”阿碧好奇:“是长相很凶的那种吗?”
“你以为是杀猪呀,还很凶的那种,当打手都嫌勉强。所谓帝王之气——”凤姐下颌一扬,目光迷离远眺,用一种缓慢悠长的语调说:“是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一种气场,平常人看不到,可是当这个人站在你面前的时,你会不由自主的低下你的头。”
看她又在卖弄玄虚,把阿碧唬得一愣一愣,可儿窃笑,“凤姐,光说理论我们哪能领会得到面相学的精髓,不如举个实例来看看。”
“哦——,对了,明天晚上有一个大人物来这里吃饭,到时候你们仔细看,她就有帝王之气的那股狠劲,当然,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整个人精致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凤姐冲可儿夹了夹眼,“可儿,明天你和阿碧负责接待这位贵客,机会难得,不要错过。”
“你是说——?”可儿眼眸一亮。
凤姐颌首:“她的秘书今天打电话来订了一个包厢,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余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阿碧听得云里雾里,看着她们俩觉得莫明奇妙。
为了省钱,可儿和阿碧合租一套小公寓,晚上收工后,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巴士站走去。一路上行人稀少,月色的清辉在她们脚下拽出长长两道影子。
“明天是中秋节,”阿碧仰起头看高挂在夜空里的圆月,伤感说:“我想家了,可儿,你想不想家?”
可儿不由放缓脚步,也抬头望着月亮,中秋前夜的月色虽好,但并不满盈,明天将是她在异国土地上渡过的第三个中秋节,六年之约,转眼间,即将过去一半,“想,”她轻声说:“非常想。”
“来美国这么久,你有没有后悔过?”
可儿沉默,片刻,她转过头对阿碧笑了笑:“快走吧,再晚就要等下一班巴士了。”
加快脚步走到站台,正好赶上就近一班双层巴士,车上乘客很少,第二层的露天座位里只有可儿和阿碧两人。
“看,”阿碧指一指月亮,欢喜的笑:“它跟着我们走。”
可儿静静的微笑,夜间的凉风徐徐拂面。
“可儿,我好后悔。”阿碧的笑容突然黯淡了下去,“许多个深夜,在梦里以为回到了家乡,醒过来,发觉自已身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我就很难过,总是想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家乡,没有离开爸妈,那该多好啊!”
可儿看见阿碧秀丽的脸庞上有一种凄苦的神情,问:“为什么要来美国呢?”
“为了一个男人,年轻时很傻,以为真正的爱情应该是惊涛骇浪,烈焰焚情,为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不管父母怎么劝说、责骂、苦苦哀求,我都听不进去,甚至怨恨他们不该破坏我的爱情,伤害我的爱人。”阿碧自嘲苦笑:“年轻,真是不知所谓。”
可儿叹气:“难道你现在就很老了吗?”
“这里,”阿碧指一指胸口,“已经苍老了。”
“那个男人——”可儿顿时一下,问:“他伤害了你吗?”
“我离开亲人,放弃国内的优越生活,不顾一切来到美国寻找爱人,却发现自己苦苦坚持守护的爱情原来是一场大笑话,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一辈子、永远等我的男人,为拿到美国的绿卡,来美国不到一年时间,就和一个美籍华人女子结婚了。而那时,他还每天在MSN上对我甜言蜜语,骗我从国内不断的给他寄钱;我省吃俭用,把大部分收入汇给他,心疼他一个人在国外不容易,想着尽可能的让他少吃点苦;如果不是来到了美国,我这个活动提款机的功效,大概会被他一直充分利用下去。”
可儿气愤:“真无耻!”
“还有更无耻的呢,他背叛我、利用我,却振振有词说:我比不得你,家境优越,事事有父母为你遮风挡雨,我家里贫穷,一切只能靠自己,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办法。”阿碧咬牙冷笑:“寒门子弟多凉薄,我妈以前这么劝我的时候,我责怪她庸俗势利,现在才明白,她是对的,门当户对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心中最深处猝然被刺痛,可儿脸色发白,寒门子弟多凉薄,孩子与前程,她选择了前程,何尝不是一种凉薄,杨帆,杨帆,她终究是伤了他。
察觉可儿脸色异常,阿碧不安:“可儿,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回过神,可儿宽慰的对她笑了笑:“阿碧,如果实在太累太苦了,就回国去吧,或许,你父母也一直盼着你回家呢。”
“我没有脸回去,”阿碧眼眸中水光闪烁,“我做错了事,伤害了爸妈,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可儿记起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千万不要走,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她喃喃自语:“就算拚了这条命,我也一定要回去。”
“可儿?”阿碧惊诧,“你在说什么?”
可儿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靠向椅背,“我有点累了。”
回到公寓,阿碧先去冲凉,可儿整理了几张论文资料放在枕边,她每天习惯在睡着看半小时文字资料,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枕畔的一个长方形小盒子上,盒子有些年份了,显得比较陈旧。可儿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口琴,顺手抽取几张纸巾,轻柔擦拭口琴,口琴银色外壳的色泽已变得黯淡,就如一个人老去的年华,再无青春的光彩。
那是他送她的口琴,出国那年,她把它带在了身边。初来纽约,她想他想到发狂,每一个夜晚,他在她的梦里,醒来后,泪水浸湿了脸庞。这支口琴陪她渡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吹着他教会她的那曲〈但愿人长久〉,假装他还在她身边。
可儿倚靠窗子的边缘,对着天际的明月,一曲《但愿人长久》在夜间的清风里轻轻消散开来。
阿碧从浴室出来,坐到窗前,双手托腮凝神听着曲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琴曲的尾音徐徐落下。
“每次听见你吹这首曲子,我就有一种想掉眼泪的感觉。”阿碧揉着眼睛,“可儿,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一个人?”
“是啊——”寂寂冷月,一地清凄,可儿突然有了想倾诉一下的意愿,“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为我付出了太多,我却只留给他一封信,让他给我六年时间,然后,离开了他。”
“那他会等你六年吗?”
可儿怅惘:“我不知道。”
“要是他不等你了,你该怎么办呢?”
“我就去把他找回来,”可儿抿一抿唇,神色坚毅:“就像他当年追求我一样的,我重新去追求他。”
“哦——”朱成碧嘴张成一个“O”形,半天合不拢。
可儿小心的把口琴装回盒子里后,继续整理明天备用的资料,做这项工作时,她显然十分慎重认真。
阿碧看她一会儿,说:“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什么事?”
“你的情况和我完全不同,我是自费出国,学历得不到承认,只能先报读语言学校,找不到好工作才去凤来楼做迎宾;你有美国承认的正规学士学位,拿高额奖学金,再过半年就能拿到企业管理学硕士学位了,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为什么要一直在风来楼工作呢?”
可儿抬头看了她一眼。
“呃,不方便说?”阿碧不好意思,“当我没有问。”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在等一个人,或者,也可以说是在等一个机会。”
“就是明天去凤来楼吃饭的那个大人物吗?”
“嗯。”华裔大财阀杜惜若,习惯于每年中秋节携同家人和亲信前往唐人街的凤来楼吃晚餐。可儿用力篡着手中的资料,手心沁出了汗珠,用了将近一年,总算等来这一次机会,成败全在此一举。
第二天,凤来楼的食客比平常多一些,天色刚暗下来,一楼大厅里就坐了不少人,有东方面孔,也有欧美面孔,看起来似乎都是一些寻常宾客,分散坐在各个位置。
“那个大人物怎么还没出现呀?”阿碧在可儿耳边窃窃私语,“你说,大人物出场,是不是排场很大的那种,前呼后拥。”
可儿笑:“又不是拍电影。”
“总得有保镖吧,有钱人不都怕被绑票吗?”
“何止是绑票,”可儿调侃:“还有可能被暗杀呢。”
“对,”阿碧点头,“有钱人也不是那好当的.......”
正说着话,两辆小轿车缓缓行驶过来,很寻常的那种车子,满大街都看得到。
阿碧说:“这肯定不是大人物来了。”
可儿没答话,专注盯着那两辆车。
车子在凤来楼外停住,一个男人率先从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室下来,西装笔挺,戴着无边眼镜,儒雅俊秀,风度翩翩。可儿一眼便认出了他是杜惜若手下得力亲信之一成浩。
他拉开后车门,俯身抱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波比,我要波比。”小男孩指着车内喊。
“笑笑,”一个二十七八岁样子的女人从另一边车门下来,“小狗不能带进餐厅里。”她的声音很好听,柔软婉转,又似乎带一点慵懒的磁性。可儿心一跳,这精致清丽的容颜,她并不陌生,华裔大财阀杜惜若虽然行事低调,但盛名之下,仍然使得她时不时见诸于报端电视。只是,她现在穿一身白色休闲衣,素颜无妆,双眸温婉含笑看着名叫笑笑的小男孩,与电视上那个光芒四射、气势迫人的女强人形象相比,显得柔和亲近许多。
第二辆车子里先后走下来一名美艳少妇和一个俊美得出奇的男子,同样是娱乐新闻的热门话题人物,所以可儿也认出了他们,江雅秋和楚杰,杜惜若的另外两个得力亲信。
三个人仿佛训练有素般,在杜惜若出现的片刻时间内,便围簇在了她周围,看似随意,实则是呈三角形状,把杜惜若母子护在了中间。
可儿大开眼界,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人,但这样气势夺目的人物实属罕见,四个人站在一起,再加上一个粉雕玉琢般的漂亮小男孩,光芒顿时照亮了半边天空。
凤姐亲自出门迎接,“总算把大贵人你给盼来了,大半年的都不见个影儿,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有凤来楼这个地方呢。”
“怎么忘得了,”杜惜若笑吟吟,“就算忘了凤来楼的靓汤,也忘不了凤来楼的美人老板娘呀,大半年没见,你倒是越发年轻漂亮了,是不是有什么驻颜术,快传授一下。”
这话听得凤姐颇为受用,眉开眼笑:“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哪需要什么驻颜术,。”她四处张望一下,“怎么没看见开心?”
“被她爸爸带到去机场接她叔叔了,稍后就来。”杜惜若举步正要向凤来楼走去。
“妈妈,妈妈,”笑笑还在为小狗的事纠结,用力拽车门把手,“波比一个人在车上会哭的。”
“笑笑,”杜惜若无可奈何,“波比是小狗,不是人,不可以进餐厅的。”
“不是、不是,”笑笑晃着小脑袋,“波比长得像我,是我弟弟。”
“啊?”杜惜若一幅被吓倒了的表情,身边接连传来几声闷哼声,她当然听得出来是有人想笑又不敢笑,闷得太辛苦,不小心发出来的声音,她一眼扫过三个手下,恶狠狠问:“谁教他的?”居然教她儿子认一只小狗做弟弟,那她成什么了?
三个人一律抬头望天,鲜明表态,事不关已。
杜惜若见儿子两手拽着车门不肯放松,小脸蛋憋得通红,象是要哭了一般,心一软,吩咐司机打开中控门锁。车门刚拉开一条缝隙,小狗立即钻了出来,撒腿就往凤来楼里面跑。
“哎呀——”笑笑急忙追赶小狗:“波比,等等我。”
可儿正站在大门旁边迎宾,看见一条小狗跑进来,本能的挡住去路,小狗跑到她脚边停下,但并没有表现出对陌生人的畏惧,反而探出毛茸茸的爪子碰了碰她鞋面上绣着的蝴蝶。
为营造一种古香古色的气氛,凤来楼的迎宾小姐们统一穿旗袍,配以软底的缎面绣鞋,行走间,下摆轻拂鞋面,如步下生莲,袅袅娜娜,很一种古典婉约的风情。眼前这条小狗显然对可儿脚上的绣鞋产生了兴趣,绕着她脚边打转。
小狗大概出生没多久,非常小巧,通身毛色雪白,没有一点杂色,看着十分可爱,可儿不由自主蹲下身子,双手合拢把它捧来,小狗湿润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在她手掌中温驯缩成一团,形同一个雪球,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盯着她。
笑笑追着小狗跑进门,看见它在可儿手上,歪着脑袋想了想,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用中文说:“Madam,请把波比还给我。”一脸的稚气,偏要表现出老成持重的样子,十分的有趣。
可儿忍俊不禁,学着他的语气说:“Sir,小狗是不能带入餐厅里的。”
笑笑不服气,皱起鼻梁:“波比不是普通的小狗,它是我弟弟。”
“你弟弟?”可儿瞪大了眼睛。
“对,我弟弟,”笑笑肯定的点一点头:“它像我,比开心还像我。”
“开心?”可儿问:“也是小狗吗?”
“是我妹妹,”笑笑鼓一鼓腮帮子,很不情愿的说:“和你一样是个女的,一点也不像我,就爱哭。”
可儿忍不住呵呵笑:“那波比有什么地方象你了?”
“波比的眼睛像我。”
可儿看看笑笑的眼睛,又看看小狗的眼睛,一样的乌黑澄净,仿佛是上乘的黑色玛瑙石,不含一丝杂质,的确是有些相像。
笑笑眨一眨明亮的大眼睛:“把波比和我分开,它会伤心害怕的。”
看见孩子纯净眼眸中热切的渴望,可儿心底某一处突然如发酵般,涌起一种酸楚的感觉,整颗心软得不着边际,“既然波比是你弟弟,当然不应该让你们分开,来,我们想个办法。”她抱起波比,带笑笑来到大厅一则的柜台旁,找出一个空纸盒,恰好能把小狗放进去。盒子原本是酒的包装盒,垫有柔软的丝段,小狗在里面惬意翻了个身,雪白的肚皮朝上,笑笑乐得直拍小手。
可儿又在盒盖上扎了几个透气的洞,盖上盒盖,“喏,这样子就,你可以把波比带在身边。”
“谢谢auntie。”笑笑搂住可儿的脖子,“叭”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脸颊上柔软的触感让可儿觉得快乐,一种单纯发自内心的温情,孩子果然是天使。
杜惜若一行人在凤姐的陪同下,说说笑笑走了进来,江雅秋和成浩看似也在闲适的说笑,目光却一直警觉的望着可儿和笑笑这边,与可儿的视线相触,他们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冲她微笑,可儿礼貌颌首回以一笑。
可儿的洞察力向来敏锐,从笑笑靠近她开始,就察觉到大厅里有好几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只要她的表现稍有异常,可能马上会有人出手制服她。可怜天下父母心,杜惜若大概是不想让笑笑的正常生活受到影响,便以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暗暗保护自己孩子的安全。
可儿拉着笑笑的手,向杜惜若一行人迎过去,在他们身后几步之外,有一个男人走进门,她以为是来用餐的客人,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脚步猛然一顿,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Auntie,”笑笑扯了一下她的手,“在想什么?”
可儿低头冲笑笑柔和一笑,正对上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她迅速抬头又看向那个男人,对了,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那个男人自进门后,眼睛一直凶狠盯着杜惜若的背影,她正想开口示警,就见刀刃的白光一闪,那男举起一把匕首向杜惜若冲去。
“小心!”可儿大喊一声,凭着直觉反应,她一把抱住笑笑,手捂上他的眼睛,“笑笑别看。”
两道人影飞快闪身到她面前,是江雅秋和成浩,看出她对笑笑并没有任何恶意,便没有再采取进一步的动作。
与此同时,在那个男人靠近杜惜若的一瞬间,楚杰的手如铁钳般牢牢扣在他的手腕上,用力向后一拧,那个男人惨烈大叫一声,匕首从他手中跌落,几名高大的男子从大厅里的食客中飞掠而出,把那男人团团围在中间,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Shit.”那个男子刚高声骂出一个脏字,紧接着声音就消失了,楚杰的几名手下迅速把他拖走,现场很快被清理干净。
一切发生得太快,似乎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而整个过程,杜惜若一边继续向前走着,一边面色如常的与凤姐谈笑风生,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可儿愣愣望着门的方向发呆,短短一刹间,她窥见了世界的另一面,心有余悸。
笑笑扒开她蒙住他眼睛的手,“Auntie,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
可儿勉强笑着哄他:“逗你玩呢。”
杜惜若走近前,牵过笑笑的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意味深长看可儿一眼,“谢谢!”
可儿定下心神:“不客气。”
凤姐提醒:“可儿,快带杜小姐去包厢,难得杜小姐来一趟,我今天要重出江湖,亲自主厨。”
杜惜若大笑:“老规矩,菜式全部由你来帮我作主,我也省事了。”她转过头,对身边的成浩和江雅秋说:“凤姐的厨艺堪称一绝,我们有口福了。”
可儿抬手做一个迎宾小姐的标准手势:“杜小姐、江小姐、成先生,请——”
成浩不由也看了可儿一眼。
在领他们去二楼包厢的路上,江雅秋貌似随意的与可儿闲聊:“你应该是中国大陆来的留学生吧?”
可儿点头:“江小姐的目光很锐利。”
“倒不是我目光锐利,”江雅秋笑:“有你这种气质和修养却又在餐馆打工的人,多是在校留学生;而中国大陆、台湾、港澳这几个地方的人,说话方式各有不同特点,很容易辨别出来。”
她的话里含有赞赏可儿的意思,可儿只得笑了笑,不便多表达意见。
江雅秋又问:“在哪个学校读书?”
“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
成浩插话:“那里的MBA课程还不错,你攻读什么专业?”
可儿回答:“我攻读企业管理学硕士,MBA一般只招收有两到三年工作经验的学员,我不够资格。”
“真巧,”江雅秋说:“和我攻读的专业一样,不过我当年是在哈佛商学院读书。”
可儿巧妙恭维:“很令人羡慕的学校。”
“唉——”杜惜若叹气,“读书的事就别在我面前提了,我身边的人个个学历都比我高,懂得比我多,我这个老大当得没有一点成就感。”
可儿微笑:“术业有专攻,真正的统帅人物并不一定要什么都比别人懂得多,最重要在于懂得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有道理,”杜惜若饶有兴趣看着可儿,“还有什么理论,说来听听。”
“杜小姐见笑了,”可儿不卑不亢,“您领导杜氏集团所做的一切,已足以说明你的魄力,我怎么好意思班门弄斧。”
杜惜若笑:“你很懂得说话。”
把他们领到包厢里坐下后,可儿问:“请问各位要喝点什么?”
杜惜若问:“懂泡茶吗?”
“向凤姐学过一点。”
“哦,凤姐呀——”杜惜若微笑:“最精通这一类玩意了,有她亲传的手艺,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泡一壶碧螺春来试试吧。”
可儿欠了欠身:“请稍等。”
走到门口,她听见笑笑对杜惜若说:“妈妈,波比饿了。”
端着一套茶具再进入包厢时,可儿看见楚杰已经回来,正向杜惜若说明刚才发生在大厅里那件事的源由:“......那家公司没办法和杜氏名下的企业竞争,想让杜氏收购他的企业,又被拒绝,欠下一了大笔债,走投无路,所以就迁怒于你......”
笑笑独自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噘着小嘴,似乎很委屈的样子,小狗波比无精打采趴在他身边。
趁着所有人都在听楚杰说话,没空注意其他,可儿悄悄来到笑笑身旁,低声喊:“笑笑。”把一盒鲜奶举到他眼前晃了晃。
“咦——”笑笑惊喜。
“嘘——”可儿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笑笑也学着她,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嘘——”
可儿把牛奶倒入一次性餐具里,放在波比面前,波比马上站了起来,伸出舌头快速舔牛奶。
见心爱的小狗不再挨饿,笑笑仰起脸冲着可儿快乐的笑,漂亮的大眼情弯成了两道新月,天真笑容灿烂生动,可儿忍不住摸了摸他粉嫩的小脸蛋。转过身,才发现杜惜若虽然在听楚杰说话,视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他们这边,望着她似笑非笑。
可儿干脆落落大方的冲她点了点头,走回案几前开始泡茶,泡茶的工序十分复杂,光洗手就需要三次,第一次用清水洗干净手;第二次在温水里泡上片刻;最后在冰水中过一下;擦干手,才正式开始泡茶。
听完楚杰的话后,  杜惜若神情波澜不动,淡淡问:“你怎么处理那个人的?”
“狠狠教训一顿,让他滚了,保证他这一辈子再也不敢来招惹你。”
“为什么不报警?”
楚杰扬起浓浓的眉:“有这个必要吗?”
杜惜若说:“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能用法律解决的事情,当然要用法律来解决。”
“不能用法律来解决的事情呢?”
杜惜若轻描淡写:“那就用自然规律来解决。”
自然规律的生存法则: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可儿抿嘴一笑,把泡好的茶水一一注入杯子里,腾升的水雾在她面前慢慢弥漫开来。
“你是不是也听懂了?”
没有人应答,可儿下意识的抬起头,透过水雾发现杜惜若正看着她,原来刚才的问题是在问她。
杜惜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翘,十分的妩媚动人;但当她不笑的时候,仅仅是这样平平静静看着对方,便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可儿低下头,小心翼翼把第一道茶送到在座各人的面前,“也许吧,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
杜惜若又笑了起来,气氛马上轻松了许多,“我想,你应该没有理解错。”接过可儿递来的茶,她浅呷一口,“嗯,你的茶泡得很好,对了,你读研究生的修业年限是多长?”
“两年。”
“这样算来,你的课程应该很紧张,怎么腾得出时间在凤来楼打工呢?”
“我的学分快修满了,还有半年时间就能毕业,课程相对会轻松一点,凤姐人好,在工作时间上尽可能的迁就我,让我自行根据课程松紧情况选择上班时间。”
“她的为人是很好,”杜惜若点头赞同,“不过,以你的学历,应该找和专业相关的实习工作,为毕业后找工作打基础,,在凤来楼做迎宾工作,浪费了你所学的知识。”
第二道茶又起,腾升的水雾弥漫在眼前,可儿额角微湿,鼓起勇气说:“我在凤来楼打工是为了......”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阿碧引着两名气度相貌都极为出色的男人进来,走前面的那个人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蹲在角落里的笑笑立刻跳起来,向他扑过去:“爸爸!”
笑笑扑过抱住耿绍昀的腿,叫一声“爸爸。”小嘴一扁,眼泪就扑嗒、扑嗒的往下掉了。
耿绍昀急忙蹲下身子,搂住儿子柔声哄他:“笑笑乖,不哭不哭。”眼角微挑,斜睨杜惜若一眼,大有一种你为啥欺负我儿子的意味。
杜惜若懒得理他,对着女儿张开双臂,甜甜腻腻的喊:“开心宝贝,过来让妈妈抱一下。”
开心却不领情,忙着和哥哥争宠,拚命往耿绍昀怀里挤,“爸爸抱,爸爸抱。”
杜惜若灰溜溜的收回手,郁闷问旁边的江雅秋:“怎么两个孩子都喜欢黏着爸爸,难道我这个做妈的很不称职,都不愿意和我亲近?”
江雅秋吱吱唔唔:“这个问题嘛,从不同的角度来看......”
“这个问题还用得着问吗?”一直站在兄长后面看热闹的耿绍谦走过来,冲楚杰和成浩点头打了个招呼后,手搭在江雅秋肩上,笑嘻嘻对杜惜若说:“别人家里是严父慈母,到你们这里全反了,变成慈父严母,不用说,笑笑刚才肯定又被你给训了一通,真可怜,看到爸爸来了才敢哭,你说你这样的妈叫孩子怎么敢亲近。”
耿绍昀一手牵着破涕为笑的儿子,一手抱着女儿,来到餐桌前,杜惜若伸手正想把笑笑抱到身旁的座位上,笑笑却身子一扭,躲到了爸爸身后。耿绍昀无可奈何的瞟她一眼,把女儿放在她身边的座位上,转身又拉着儿子在自己身边坐下。
“我刚才没有训笑笑,”杜惜若心虚解释,“他非要抱着小狗上桌吃饭,我就让他一边蹲着面壁思过去。”
“嗯,面壁思过,挺不错的教育方式”耿绍昀点点头,诚恳问:“你六岁的时候有没有试过,效果怎么样?”
杜惜若立即转首他顾,“人都到齐了,可以上菜了吧。”
菜肴早已经准备好,一声通知,一道道菜流水般送了上来;凤姐的手艺果然非同一般,每一道菜色香味俱全,比起凤来楼主厨大师傅的手艺还要更胜上一筹。
可儿从来没有见过比耿绍昀更懂得照顾孩子的男人,他会小心帮笑笑挑出鱼肉里的细刺,又会注意把滚汤放凉后再喂给开心喝......难得的是,他做这些事时并不会给人一种婆婆妈妈的感觉,依然气宇轩昂、内敛沉稳。可儿不得不感叹,气质果然是一种内在素养的体现,有就有,不会因为一个人在做什么事而有损形象,没有的话,再怎么装也装不出来。
江雅秋看着耿绍昀细心照顾两个孩子,羡慕的说:“绍谦,你以后要向你大哥多多学习。”
耿绍谦两眼一瞪:“你想得美。”
“你说什么?”江雅柳叶眉轻扬,“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我是说,”耿绍谦笑如春风:“大哥是我的偶像,我当然应该事事以他为楷模。”
杜惜若和成浩毫不给面子的放声大笑,笑笑和开心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笑,却也跟着咯咯的笑。
一群落井下石的家伙,耿绍谦恨得咬牙切齿。
耿绍昀微笑着,一边喂开心喝汤,一边随口说:“绍谦和雅秋结婚也快三年了,如果喜欢孩子的话,可以考虑生一个。”
“大哥,这话你该对她说,”耿绍谦忿忿的指一指杜惜若,“雅秋天天忙着替她打理亚州事务部,哪有生孩子的时间,都成高龄产妇了,再拖下去,生育风险越来越大,说是好姐妹,怎么从来不替她着想一下。”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杜惜若说的。
江雅秋急切拉扯耿绍谦的衣袖,“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杜惜若倒是没有生气,歉意的对耿绍谦说:“是我疏忽了,这些话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惜若,”江雅秋焦急:“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不愿意放弃事业,做专职少奶奶相夫教子,不是我的理想。”
耿绍谦反驳:“那也没必要忙得连孩子都没空生吧。”
耿绍昀摆了摆手,示意弟弟不要再争执。
开心和笑笑差不多都吃饱了,开始有些坐不住,小身子在座椅里扭来扭去。耿绍昀拿纸巾把他们的脸和手擦拭干净,向侍立在一旁的秦可儿招了招手。
可儿走上前:“耿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耿绍昀递给她一张钞票,“小孩子好动,麻烦你带他们到休息娱乐区那边玩一下,谢谢。”
可儿收下他给的小费,把两个孩子带到了包厢另一端的休息娱乐区。
安顿好不安份的孩子们,耿绍昀才向杜惜若提议:“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再选拔一个得力助手,专门派驻大中华区事业部,杜氏进驻中国大陆市场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仅凭雅秋一个人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工作量。”
杜惜若点头:“我也考虑过这件事,只是大中华区的市场太重要了,特别是中国大陆市场,是大中华区事业部成败的关键,我需要的是一个不仅仅具备很强管理能力,而且要具备开拓疆土能力的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必须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这样的人才,一时间很难找得到。”
耿绍昀拍了拍她的手背,“也不用急在一时,有些事情要讲究机缘巧合,说不定哪一天就空降下来一个合适的人选。”
“空降下来的人,我未必敢用......”  杜惜若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耿绍昀清楚她的意思,杜家父女有一个相同的习性,,比较喜欢重用自己亲手培养的人,成浩、楚杰和江雅秋就是杜惜若的父亲杜修宇当年一手培养出来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该再担搁秋姐的事,”杜惜若对耿绍谦夹了夹眼,“你今晚就可以着手造人了,我保证给秋姐放大假。”
成浩冲他暖昧的笑,耿绍谦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讪讪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急的......”
“是、是,”杜惜若嘿嘿笑:“你不急,是我急,我急。”
见弟弟一脸的窘迫,耿绍昀一面笑,一面替他解围:“行了,别再逗绍谦了,我有正事要说。”
杜惜若看着他。
“我后天回香港处理一些公务,可能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才能过这边来。”
“知道了。”杜惜若利落回答,似乎没有多少不舍之情,对他的行程和归期也不怎么关心。
耿绍昀心底难免黯然,当初一念之差,一次的放手就筹成了大错,中间发生太多恩恩怨怨,虽然最后他陪在了她身边,而她也重新接纳了他,但感情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纯净与真挚。她肯和他生儿育女,却不肯和他结婚,经历了太多背叛和舍弃,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小,不会一如既往的全心全意付出感情和完全信任别人。
定了定心神,他又关切的交待:“在生意场上难免得罪人,你自己万事要小心。”
听他语气,杜惜若就明白他知道了之前在大厅里发生的事,并不怎么在意的笑:“没事,有楚杰在,谁能靠近得了我。”
耿绍昀看楚杰一眼,后者依然是惯有的淡漠神情,既使听见杜惜若提及他,眼帘也不曾抬一下。杜惜若身边的人都极为出众,无论相貌还是气质,放在人群中绝对是引人注目的佼佼者,若单从外表而言,又以楚杰最为出众,容貌俊美无暇,气质冷峻夺目。他是杜修宇当年收养的孤儿,虽然性情冷淡,但对杜修宇有着无可比拟的忠心,因此对于杜惜若也尽心尽力的维护。
“来,喝汤,”杜惜若亲昵盛一碗汤给耿绍昀,“凤姐亲手煲的老火靓汤和香港那边的正宗老火靓汤有得一比呢。”
耿绍昀接过汤碗,顺势轻轻握住她的手,叹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侧过头看了看一旁玩耍的儿女,秦可儿正带着他们趴在案几上涂涂画画,两个小家伙居然和她挺投缘,都肯听她的话。
一餐中秋团圆饭也算是吃得宾主尽欢,末了,凤姐进来敬酒,在座的人大多和她相熟,杜惜若就邀请她坐下一起喝茶。
凤姐一边和杜惜若闲聊,一边向旁边泡茶的秦可儿频频示目。杜惜若看在眼里,不由笑:“凤姐,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别在我面前打哑谜了。”
凤姐尴尬笑:“我哪敢在你面前打哑谜,有什么事能瞒过你的双眼,。”
“是吗?”杜惜若笑了笑,眼睛却看向秦可儿。
秦可儿镇定自若,白皙的手在茶具间灵巧穿梭,如同翩飞的蝴蝶,让人看得赏心悦目。把新泡茶水注入杯中,送到每个人面前,她才开口说:“杜小姐,凤姐刚才是关心我,我在凤来楼工作了近一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您的来临,她担心我错失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杜惜若听了她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不但是她,就连旁边的成浩和江雅秋也没半点意外的神情,显然是早已看出了可儿有意接近杜惜若。
“这么说——”杜惜若斯条慢理品着可儿新泡出来的茶,“你在凤来楼工作,是为了专门等待我的到来?”
“是,”可儿坦诚说:“我查找过与您相关的许多资料,知道您每年中秋一定会到凤来楼吃晚餐,这是我唯一可以接近您的途径;为安全起见,凤姐不会让自己信不过的人接待您;所以我今年年初就到凤来楼工作,让凤姐能有充分的时间了解我这个人,同时,也为今天这个机会做准备。”
“很好,我喜欢诚实的人。”杜惜若放下杯茶,淡淡说:“如果你是为了进杜氏工作,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周章,杜氏总部及下属各企业每年都需要招聘一批新人,你可以自行去投简历,并不是没有被录用的机会;在用人方面,杜氏更不会墨守陈规,是人才,一两年之内就能脱颖而出,不是人才,就算你通过我这里,也走不了捷径。”
“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明白,”可儿说:“就实而言,能进杜氏工作是许多人的理想,脚踏实地的努力,总有成功的那一天,只是,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到那一天;我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接近你,不是为了找工作,也不是为了走捷径,而是为了向您争取一个被投资的机会。”
可儿这么一说,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杜家父女出了名的喜欢投资,杜修宇生前最大的投资,不是他名下的任何一个企业,而是人。他在世界各地选择贫苦人家的优秀子弟或收养资质出众的孤儿,资助他们的生活与学业,为他们的事业提供资金,这些人成功后,遍布各行各业,政客,企业家、金融家、律师、甚至帮派领袖等等,例如楚杰就是他收养的孤儿之一,现在拥有的另一个身份是某大社团的首领;再如成浩、江雅秋是贫苦人家的优秀子女,受杜修宇资助培养,现今身为赫赫有名的商业巨子;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在危难之时受过他的恩惠,世家子弟耿绍昀就是其中之一。杜修宇选人的眼光很独到,凡被他选中的人,未必十分十美,但必定有出色的可取之处,每一个人对他敬重感激,忠心耿耿。这就是华芷萱不得不忌惮杜家势力的重要原因之一,再大的关系网,一旦触及到杜家,基本上起不了任何作用。杜惜若接掌家业后,效仿她父亲的作风,也大量致力于人的投资,可儿所要争取的,正是这样一个投资。
杜惜若审视着可儿,不置可否。凤姐算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深知杜惜若的性情似足她那个江湖枭雄起家的父亲,也见过她温煦外表下的凌厉手段,积威之下,不禁暗暗为可儿捏了一把汗。可儿自身却是十分冷静,笔直站在杜惜若面前,微微低头,适当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敬意,但并不卑躬屈膝。
半晌,杜惜若轻轻一笑:“你认为你有什么优势值得我投资呢,要知道,我是一个商人,投资讲究的是回报。”
“未来的几十年,中国大陆市场会是最大也是最具潜力的消费市场,许多跨国集团已经把目标投向大陆市场,谁占据了中国大陆市场,谁就占据商业先机。”可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厚厚一本资料,双手捧着递到杜惜若面前:“这是我近一年来所做的市场调研和预测报告,希望你能拔冗一阅,如果有幸成为被您投资的一员,冲锋陷阵也好,开拓疆土也好,给我三年时间,我会为杜氏集团争取到最大的市场占有率。”
“三年?”杜惜若微挑起眉:“急功近利往往适得其反。”
“破釜沉舟是必胜的先决条件。”
杜惜若闻言微笑,却不伸手接过可儿递来的资料,在她锋锐眼眸的注视下,可儿沉静站立,双手一直捧着资料,安安份份,没有强人所难的打扰,也不轻易放弃。
凤姐瞄见杜惜若的茶杯空了,拿过茶壶为她倒满一杯茶水,趁机说:“惜若,可儿也不容易,你看......”
杜惜若手一摆,阻止了凤姐下面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她问可儿:“让你破釜沉舟的原因是什么?”
“我向一个人许过承诺,六年为限,当我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那一天,我会回去找他。三年前,作为交换生来美国时,我大学还没有毕业;三年来,我一面求学一面尝试多份工作,努力累积学识和经验;或许我原本可以接部就班,先拿到硕士学位,再找一份理想工作,一步一步等着升职加薪;可是,只剩下三年时间了,我不想这一辈子错失唯一的那个人,所以我不能等,必须主动来寻求这个机会。”可儿迎着杜惜若的目光,诚恳说:“杜小姐,告诉您这一切,我并不是想博取您的同情,毕竟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我的经历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只想请您相信我,投资的确要讲究回报,您放在我身上的投资,回报期会很快,更会取得一个理想的投资回报率。”
一直沉默旁观的耿绍昀突然问:“你能肯定,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那个人一定会在原来的地方等你吗?”
“我不能肯定,甚到不敢去想,”可儿弯了弯唇角,艰涩一笑:“努力了,才有希望,如果什么也不做,这一辈子,就只有悔恨了。”
耿绍昀默然点点头,伸手接过可儿手上捧了许久的资料。杜惜若瞟他一眼,脸上神情淡然,让人揣摩不出她的心思。
“埋单吧。”对成浩吩咐一声后,杜惜若站起身,从可儿面前越过,走出了包厢,其他人跟随她身后,依次离开。
凤姐和阿碧不安的看着可儿,可儿表现的相当平静,依照迎宾小姐的合格礼仪,把客人一直送到门口,礼貌欠身:“欢迎下次光临。”
凤姐送杜惜若一行上车后,返回到可儿身边,见她过于平静的神情,隐隐有些担忧,抬起一只手轻扶在她肩上,温言安慰:“可儿,机会多得是,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别太难过。”
可儿却笑:“凤姐,我没有难过,真的,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患得患失于事无补,不如先做好手头上的事,安心等待结果.......”
成浩因为结帐,最后一个走出凤来楼,从可儿身边走过时,恰好听到她的话,他停下脚步,极有风度的对她颌首微笑:“你能这样想就好,一向都是惜若选择值得投资的对象,你是第一个主动找上门的人,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一下。”
可儿歉意说:“是我打扰了你们用餐。”
“怎么会,是你勇气可嘉,”成浩递给可儿一张名片,“既然绍昀肯出面帮忙,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凡事有万一,如果能有帮得上的地方,你可以给我电话。”
可儿接过名片,感激的笑了笑,唇畔的酒窝若隐若现。
成浩看她的眼神中多出几分欣赏之色,美女见得多了,之前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此刻,在凤来楼门口一排大红灯笼的潋潋滟光下,才发觉她乌发如墨,容颜如玉,合体的桃色锦缎旗袍衬出婀娜身材的完美曲线,在这座触目金发碧眼,时尚潮流的异国大都市里,这种古雅风韵显得格外动人心弦。
杜惜若坐在车上望着凤来楼大门口的一幕,皱眉:“成浩这小子该不会是动心了吧,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的。”
“放心,成浩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顶多是觉得顺眼,多看一两眼罢了。”耿绍昀从前座回过头,把可儿的那份资料递给她,“我刚才大至翻看了几页,很值得一看。”
杜惜若接过资料,随手翻了翻:“你想帮那个女孩?”
“应该说,她值得你投资,或许,她就是你急需的那个人才。”
“我欣赏她的勇气,但是,我以前并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放心的委以重任?”
耿绍昀点头:“谨慎些是应该的,这样吧,我出钱投资,你给她一个机会。”
杜惜若抬眼看他:“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一个热心的人。”
“我现在也不是,”耿绍昀说:“可这一次我想帮她,因为她的一句话打动了我。”
“哪一句话?”
“不想这一辈子错失唯一的那个人。”
一切仿佛投入深潭里的一颗小石子,荡起几圈涟漪,然后一切又归于无声无息。中秋节后,可儿没收到杜惜若方面的任何回音。月底,她结束了在凤来楼的工作,凤姐依依不舍送她出门,一路叮咛:“有空要多回来看看,朋友一场,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
可儿连连点头,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幸运的,无论在哪里,都能遇上好人。
朱成碧主动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过了今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可儿,你聪明能干,肯定会有出头的那一天,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挫折心灰意冷啊。”
“事情还没有定论,我当然不会心灰意冷,退一步来说,就算失败了,这条路又不是独木桥,总还会别的路可走。”可儿拿出那把显得有点陈旧的口琴轻柔擦拭,仿佛自言自语般:“我永远不会放弃.......”
手机的玲音响了起来,是陌生的来电,可儿接通电话,一个女声说着流利的英语:“秦小姐,杜小姐约你明天上午到办会室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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