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御（中）

地面继开出了花朵之后，又长出了两条粗壮的藤条。

        藤条从地面钻出，来势汹汹，迅如闪电。目标非常明确，一条迅速缠上了苍蓝和十束身后黑发戴眼镜女孩的身体，一条直奔苍蓝而去。

        苍蓝没管身后被藤蔓缚住的女孩和在不知不觉中没了生息的中年男子，她对着藤条避也不避，反而是在一瞬之间伸手将藤条紧紧拽住，生生遏制了它的动作！

        她身旁的十束仿若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大了眼睛，警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唤了她一声：“苍蓝？”

        “没事哦……有我在这里，放心好了，不会出任何事的。我和你说过的吧，我可是最强的。”很轻易就明白了青年是在想些什么的苍蓝泰然自若的做出了保证。

        十束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清楚敌人的来历和底细，但是他信任苍蓝。既然她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应对。

        后方猝不及防被藤蔓绑了个正着的禅院真希：……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具的孩子，她双眼放光，轻轻舔了下唇，拽着藤条看向前面，语调好奇轻快，甚至带了点兴奋：“还不出来么？我已经发现你了。”

        回应她的是从空中出现的更多的藤条——不，不止是空中，地面也长出了数不尽细小而繁多的树根一样的东西，浪潮一般向她涌来。

        同时，出现在她之前视线正前方的，是一个有着类人型长相，泛着蓝色的皮肤的怪物。

        老实说，这是苍蓝迄今为止见过的长相最接近人类的咒灵。他的身体上蔓延着黑色的斑纹一样的东西，原本应该是左臂的地方却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包裹给裹了起来，像是人类眼眶的地方长着的也并非眼睛，而是两根弯曲着向上的生长的枯枝。

        她松开之前抓在手里的藤条，一只手抓住十束，然后一个跃起，飞快闪现到了在悄然间挣脱出藤条的束缚、大声喊着：“师母救命！！”的女孩子身边。

        苍蓝用另一只手轻巧拽住从空中翻身即将坠落的女生，脚下踩着被她之前闪现时从空中斩断的干枯树枝，一个旋身带着两个人安安稳稳的从空中落地。地面浪潮一般的树根在她落地前在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变成了粉末消散在空中。

        “得救了……”禅院真希在安稳落地后狠狠擦了下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紧紧握住之前掉落在地面、被她刚刚趁机捡起的咒具，内心充满了庆幸。

        还好她刚刚灵机乍现想起了伏黑之前说过的话，当机立断喊了声“师母”，不然说不定她刚刚就要直接折在这里了！

        “叫我师母……你也是悟的学生么？”苍蓝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有点苦恼。

        禅院真希在这两天从她出了新干线开始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不过苍蓝没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恶意，她也只不过是跟着而已，而且她现在更在意的是之前曾经在暗地里窥视过她的家伙，就放纵了她的那些行为——当然前提是禅院真希完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

        只是如果这个女生是五条悟的学生的话，那她就不能任由她被杀死了。但是……等下她要怎么让禅院真希忘记，她不是真正的普通人这件事呢？

        “啊，是，我叫禅院真希，是五条老师的学生之一，那个，是五条老师让我在这两天，悄悄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禅院真希原本还在警惕着眼前那个强大的，明显是特级咒灵的诅咒，闻言立刻声音干巴巴的和苍蓝解释了起来，难得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在苍蓝面前，虽然在内心里咒骂了无良教师一万遍，她还是在表面上稍微给五条悟留了点面子，没有直接喊名字——虽然这面子在五条悟叫她跟踪自己女友的时候就已经没剩多少了。

        禅院真希觉得自己被五条悟给忽悠了。

        如果五条悟此时能出现在她的面前，禅院真希简直恨不得狠狠拽住他的衣服，对着那张永远嬉皮笑脸的脸大声质问他：“这就是你说的普通人吗？！谁家的普通人会是这个样子啊！！”

        不仅敢当面叫板特级咒灵且丝毫不惧，还能带在带着两个拖油瓶的时候保证全员安全无恙，还一副游刃有余非常轻松的样子，有一瞬间和五条悟的相似度甚至达到了十分。而且她刚刚也听到了苍蓝和十束的对话，这个人刚刚说了自己是最强没错吧？这特么分明就是一个翻版的五条悟吧？？

        如果这都叫做普通人，那这世界上还有不是普通人的人在么？她身边的那个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才是真正普通人的样子啊！（旁边刚刚站稳无辜被cue的十束：？）

        她就不该相信五条悟的鬼话。说什么自己的女友只是一个普通人，担心他不在苍蓝身边的时候说不定会有人会趁机对她下手，所以希望她能在苍蓝平时回家的路上注意一下。

        早知道昨天她就该一早就跑路的——那种隐隐的“说不定自己早就被发现”的感觉，现在仔细想想，根本就不是错觉。

        还说什么保护师母呢，现在根本就是师母在保护她啊！！

        似乎是为了转移掉苍蓝的注意力，禅院真希头一偏，将目光出现放在眼前的特级咒灵上，身体紧绷：“小心……这个气息它绝对是特级咒灵，它的实力不止有刚刚那些。”

        种子模样的东西从前方咒灵的手掌中飞速飞向苍蓝，却在接近她之前就瞬间爆炸成灰尘消散在空中。

        她拍了拍禅院真希的肩膀，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和他们身处在不同次元的世界：“特级咒灵……这个是你们给它的称呼么？不过也不怎么难对付嘛。还有，悟不在的时候，直接喊我的名字……被喊师母总觉得自己变老了一样。”

        她说着，手指在半空中划动。在她划过的地方，空间泛起微不可见的的涟漪般，立刻被她划拉了一个异空间出来。

        看来她这手空间术还没退步嘛。

        “乖乖待在里面别乱跑，等会我会再把你们拉出来的。”她满意的将两个人一起推了过去，十束和真希瞬间消失在了这片空间里。

        『战斗时分心，可是会容易死掉的。』听不懂的刺耳言语直接传递到了脑海中，变成了能轻够易分辨出是什么意思的信息。

        在他们谈话时，有无数镂空的藤球从四面八方再次向苍蓝飞来，于空中长出了尖锐的刺。

        苍蓝这才将目光看向前方，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顷刻便出现在了咒灵的背后，一只手搭在了它的肩上：“你就是刚刚变出来那些花的花精灵吧？是个好能力呢，真是让我惊喜。我啊，现在有那么点不爽，希望你能抗揍点……不过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你死掉的。”她还准备把它养起来没事给她开花玩呢。

        那个叫做禅院真希的女孩子也能看得见眼前的“花精灵”，而且还是很熟悉“花精灵”这类怪物的样子，好像已经和它们战斗过无数次了一样。而且她手里的那个武器，刚刚透露出来的气息和眼前的“花精灵”还有之前一直碰到的那些怪物一样，都是咒力。

        ——也就是说，禅院真希，还有她的老师，已经是她的男友，五条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极大的可能就是，他们都是咒术师。

        只不过五条悟和她一样，在她的面前一直掩饰的很好，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特殊之处。

        很好，这下子应该算是扯平了……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暴露了。

        ——啊不行，还是稍微有点窝火。她可是一直以为自己这次是难得找了个普通人男友的！五条悟他这是欺诈行为吧？！好气啊！

        但是再怎么这都是自家男友，不能揍。

        那也就只能揍揍眼前的花精灵，来稍微出口气了。

        将画面转到苍蓝他们的对面，特级咒灵花御上来——

        速度太快了……！花御的神情不太好。

        情报有误——眼前的这个人类，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很强，非常非常的强——甚至，它已经隐隐有了种打不过的感觉。花御忽然觉得，还好这次来的不是漏瑚，不然很有可能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

        原本在得知五条悟有了一个女友，还是个普通人类的时候，真人他们是想直接杀掉她或者把她变成咒灵的……只是这个决定被他们几个咒灵当中的“智力担当”姬清明给否决了。

        「你们有什么把握，能干掉那个女人而不被五条悟发现么？那个人的感觉可是很敏锐的。也说不定他会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做些什么手脚。」

        「而且就算找到了机会把她变成了咒灵，那又能怎么样？以五条悟的性格，说不定也会照杀不误，而且还有极大的可能会直接激怒他。咒术师疯起来，会做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绝对会扰乱我们的计划。」

        穿着一身宽松简约的黑色唐装长袍，额头处隐藏在刘海下有一道隐约的缝合线的黑色长发的男人如此说着。在这间聚满了非人类的房间里，他看上去是最像人类的那一个。

        看了一圈周围不怎么爱动脑子的咒灵们，他脸上挂着克制冷淡的笑容，内心却不怎么平静。

        那个叫做“苍蓝”的女人，与“姬清明”记忆里的某个人的长相实在相似地过分。

        不过，即使真的是她……以他手上的底牌来说，也不需要有什么顾忌的，更别说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苍蓝”甚至也许是她的后代。

        当然……姬清明微微垂下眼睑，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倘若能把她也拖入他的计划里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那个五条悟也一起干掉不就好了？」有着绿色外套，独眼而头似火山的咒灵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夏油杰不说，那个五条悟也不过是个被一些人类用虚名过分夸耀的六眼小鬼而已。」

        「但是，漏瑚，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实力，五条悟真的疯起来的话，你是绝对挡不住的。更别说如果五条悟把你送到夏油杰的手上，你猜你的结局会是什么？」姬清明微微笑着，语气依旧平静，吐出的话语却毫不客气。

        「你这家伙……！」

        「那么，把那个人类抓起来就好了吧？五条悟再怎么小心也会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到时候再把那个人类抓过来，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放出来，是女友还是普通人类让五条悟自己选择好了。救她的话就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不是一个很有趣的选择么？」

        灰蓝色头发，脸上布满缝合线的男人趴在桌子上，笑着看着姬清明轻松的吐出话语，脸上的神情天真而快乐。

        「随你们吧……虽然我觉得这个计划会失败也说不定。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暴露在那些咒术师和五条悟夏油杰他们面前，你们就自己决定吧。」

        姬清明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又转动了一圈手腕上红色的珠串，泰然自若地起身缓步离开。

        正好这些咒灵也可以在她和五条悟的面前试探一二。

        这几年的几次计划都以失败告终，已经快要到可以要结束的时候了。好在他的耐心向来充足，这一回，他的计划决不再能有丝毫的闪失了。

        「喂，姬清明！」漏瑚不爽的起身看向姬清明的背影。「哼，不过也只是个假人类而已！」

        「别这么激动嘛，漏瑚。我们跟他现在也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

        真人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仍旧笑得非常开心。

        「那么，花御，这次你过去怎么样？我们当中隐蔽性最好的就是你了，趁着五条悟不在的时候，在那些普通咒术师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那个女人抓过来怎么样？」

        花御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喂，真人，真的有必要那么麻烦吗？」漏瑚看上去还是很不爽，岩浆和蒸汽从它头顶处迸发。

        「不是很有趣吗？不管是保护人类的最强咒术师为了保护女友而放弃人类反被人类唾弃咒骂，还是为了保护人类被迫放弃自己的女友……不管是哪种情形，想想都觉得会非常的有趣吧？」真人快乐的笑着，歪着头，双手张开做出环抱的动作，脸上有着种孩童式的天真和恶毒。

        「那就随便你好了。」漏瑚嗤笑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但是现在，事实跟之前他们所以为的完全不一样——这个女人，强得实在太过分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花御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动弹。

        左肩处的那只手看上去只是轻轻的搭在了花苞那里，却死死的控住了它的动作，让它动弹不得。咒灵是没有害怕这种情绪的，它却已经有了种自己会要栽在这里的错觉。

        从苍蓝的身上传来的气息并非是它熟悉的咒力，却让它有着宛如面对深渊般的感觉，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花御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人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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