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离京城
若梨眼帘垂落下来, 不忍再看,眸中已含着泪水,心口也在抽疼。
就在她颓然疲倦地准备屈从, 接过糖画时,被挟持的叶景昱却平静地道:“梨梨, 不要勉强自己。我不会有事。”
眼看着少女的手就要抬起,却又因为他的话落了下来, 裴屿舟瞬间爆发的杀意将所有人都吓懵了。
若梨手中那盏提灯甚至还未曾落地,他的手便已掐上叶景昱的脖颈,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痛苦的闷哼。
或许是夜色太浓,刚刚没人捕捉到裴屿舟的身影,反应过来时便已是这般场景。
琉璃灯摔得粉碎, 倒下的火苗险些烧到若梨的裙摆,她踉跄着后退,豆大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我吃……”
倒在地上的烛火灭了, 这片死寂里唯一一点光亮消失殆尽。
侧过脸看向她,身着黑色锦衣的裴屿舟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梨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撑着虚软的腿, 她缓缓走上前, 从他的手里拿过糖画。
不愿看到他们彼此的痛苦与狼狈, 若梨挪动脚步,想要背过身。
“看着他吃。”
低沉无情的声音勒住了她的腿。
垂下眼帘,若梨无声地哭着,却终是没有动弹,她张开口, 一点点啃着姜黄色的桃树。
明明是甜的, 是她原本很喜欢吃的, 但此刻每一口都让她胃里翻腾,几欲呕吐。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中的竹签方才空下来。
氤氲在空气中的温热喷香的酱猪蹄味也彻底冷却,几乎寻不到踪迹。
松开手,裴屿舟夺过叶景昱手中的纸包,盯着看了片刻,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将它丢给阿七,他一步步走向若梨,将她逼得不停后退,似乎厌烦了这样的若即若离,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下颚。
却没能成功。
叶景昱将若梨护在了身后。
虽比裴屿舟矮大半个头,他的气场却是不同于往日的坚定凌厉。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他的语气是连若梨都恍惚错愕的尖锐厌恶,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君子此刻也像是换了个人。
尽管脖子上还有圈让人窒息的掐痕,但叶景昱的气势丝毫不弱。
仿佛裴屿舟再进一步,他就会和他同归于尽。
凤眸微眯,男人眼底的杀意似把寒刀,要将人片片凌迟,但下一刻他又猝然低笑,阴森诡异。
垂眸俯视叶景昱片刻,裴屿舟的目光便越了过去,定在瑟缩在他身后,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若梨脸上。
里面浓烈而疯狂的暗涌让人遍体生寒。
“我不仅会碰,还要将她弄得和我一样脏,让她给我生儿育女,生生世世纠缠。”
一直反胃不适,情绪越发崩溃的若梨在他这句话还未完全落下时,便捂着嘴干呕出声,踉跄着跑到墙角,蜷缩在地上吐个不停。
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停地冒着冷汗,难受得眼眶通红,泪流不止,仿佛要将内脏都呕出来。
这三年若梨都在调理身体,几乎没怎么生过病,这般痛苦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了。
要上前扶她的叶景昱根本不是裴屿舟的对手,很快便被他掐着脖子甩到一旁。
男人俯下身猛然攥住若梨的腕,将她拉起来,毫不在意她的狼狈,以及身上沾到的秽物,只狠狠捏住她冰凉的下颚,切齿地问:“程若梨,我就这么让你恶心?!”
若梨已是筋疲力尽,两眼昏黑,随时都要昏厥。
乍听他凶狠至极的低吼,她眸中也只有痛苦的空洞,胃还在难受,喉间时不时地发出干呕声,又被她极力克制。
“放开……”
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若梨又吐了出来,脏了他华贵的衣袍。
“裴屿舟!你想让她死吗?!她已经病了两日了!”
忍无可忍,心疼至极的叶景昱彻底失了冷静,怒吼着冲上前,攥紧拳头冲他的脸狠狠挥去。
别过脸躲开,裴屿舟攥着若梨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
叶景昱在他面前将人横抱起来,转身便走。
通身戾气,神鬼难近的男人抬起手,要上前阻拦的阿七与阿城立刻停下,站定在他身后。
望着两人的背影,他冷冷开口:“程若梨,给你三天时间,自己来找我。”
这是若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也让她被噩梦纠缠了一整天。
-
这三天,叶府里的气氛低沉压抑。
若梨刚醒过来便要叶景昱带着他们逃跑,被他哄着喝了碗安神汤,再次睡去。
逃,无济于事。
裴屿舟如今不仅是英国公,还是从一品大将军,手握兵权,又被圣上予以重任,这天下能与他抗衡之人实属凤毛麟角。
而且他也不过二十一岁,史官甚至评价他为姜国百年来的第一人。
第三天,若梨是被嚎啕大哭的李永诚闹醒的。
裴屿舟带着二十个官差上门,叶景昱,叶神医,李月儿,孙姨,李柱叔他们都被绑在前厅。
仍旧乏力,头晕眼花的若梨踉跄着起身,穿好衣服,顾不上梳理发鬓,直接从枕头下拿了柄匕首,散着青丝跑了出去。
来到前厅时她已是气喘吁吁,扶靠着门框缓了片刻,方才攒下些力气抬脚进去。
今日裴屿舟仍是戴着面具,遮住半张脸。
他反客为主,高坐主位,而这座宅子原本的主人却像阶下囚,被绑了双手站在一旁,脖子上架着把森森寒刀。
其实若梨跌跌撞撞走进来的时候,裴屿舟的腿动了动,却又定下,继续冷漠地品着茶水。
“他们没有犯任何罪,甚至有恩于你,你这般对待,良心何在?”
站定在大厅中央,若梨倔强地抬头看向他,即使嗓子干哑得要冒烟,却字字如刀,锋锐刻骨。
黑戾的眸光寸寸剜过她苍白羸弱的脸,裴屿舟弯了弯唇角:“程若梨,你有何资格与我谈良心?”
三年前我为你命都能豁出去,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毫无音讯不说,还与不三不四的野男人这么亲密,还敢叫他哥哥。
你以为我当真舍不得动你?
少女的身子有些僵。
尽管不愿承认,可三年前他的确为她做过很多。
许是这个问题让她感到压抑,若梨脑中越发混沌难受,她轻咬了片刻唇瓣,双手也攥住了身侧的衣裙。
“那也与他们无关,你快把人放了。”
半晌,她又看向裴屿舟,只是这次语气比刚刚更为低弱,像是一触即碎。
修长遒劲的手指极有规律地扣着桌子,裴屿舟冷笑:“未必。”
他的视线终于从若梨脸上移开,挨个扫过底下被绑着的人,最后在叶神医与叶景昱之间打转。
戾气重重。
若非叶神医当初救过他,也帮若梨治好了眼,他已经将他们一刀砍死。
这三年,这两人着实将人“照顾”得不错,都要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为何不给我回信。”裴屿舟不曾看若梨,视线像是钉死在叶景昱和叶神医脸上,不放过他们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
三年前他离开时,若梨的态度并非如此,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已经开始回心转意。
就算对他的突然离开不满,也不该只字不回。
派去村里查探的人一无所获,了无音讯,若非孙岚和李柱来了锦州,他至今还在查若梨的踪迹。
叶橙,她可真是改了个好名字。
头晕得厉害,若梨却必须强迫自己维持清醒。
如今的裴屿舟和过去截然不同,她若说错一句,可能真的会害哥哥他们丢命。
咽了咽喉咙,少女忍着压力与惧意,倔强地道:“你走了,对我来说便是解脱,我为何要给你回信?”
而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
原来他竟给她写过信,但她从不曾收到过。
不知为何,若梨又想到除夕那晚,叶景昱盛怒之下的话语。
他说裴屿舟脏。
难道,舅舅一家也与长公主有仇?还是说,母亲族人的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茶盏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片静谧,也打断了若梨越发可怕窒息的猜测。
“程若梨,你根本就没收到过信!”
“再敢撒谎我就把他活剐了!”
裴屿舟的手猛然指向被阿七控制着的叶景昱。
不过叶景昱的神色始终淡然,处变不惊,甚至还侧过脸,冲若梨轻轻摇头。
若裴屿舟真想杀他们,早就杀了。
只要他心里还有若梨,便绝不可能真的动他们半分,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威胁,逼她就范。
主子的气场越发强烈可怖,明白他意思的阿七眼神一凌,手中的刀前进了一分,割破了叶景昱的脖子。
若梨踉跄着上前半步,李月儿也猛然挣扎起来,尖叫出声:“不要!”
屋内的气氛瞬间紧绷。
“跟我回去。”
“敢说半个不字试试。”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若梨,男人跷起二郎腿,气场没有因此削弱,反而越发凌厉逼人,好似一切都在他的鼓掌之中。
冷漠无情。
若梨小口小口,艰难地喘着气,原本柔澈的美眸渐渐变成让裴屿舟心口发紧的暗淡。
新的一年才开始,便是如此糟糕的景象。
他果真还是成了她的噩梦。
那便在今日做个了结吧。
牵起唇角,若梨笑了出来,却十分苍白脆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病态之中,依旧容色倾国的少女缓缓抬起手,将精致锋锐的匕首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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