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退（一）
“杀死这群畜生！”
“蠕蠕杂碎！”
“长生天的旨意！”
一时间各族青壮们皆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狂热的气氛下就连张宁也被感染，他当即嘶吼着抄起武器冲入杀场。
夹击之下只是一刹那柔然骑兵们就再度遭受重创，看着一名名敌人在自己跟前倒下，众人纷纷对张宁升起无以复加的敬佩之情。
张宁却无暇顾及许多，只紧抓着兵刃！
“稳住！这些卑鄙的魏狗只有这种老鼠般的手段！”
“现在是杀掉他们的最好机会！！！”
重重包围中约突乞干也是红了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之多的敌人，但在危急关头他的反应极其迅速。
他一边怒吼着为麾下骑手打气，一边发出恶毒的咒骂，可当他回过头去才愕然发现八骑已只剩自己一人！
陷入包围的约突乞干面对各族青壮只能是被动防守，哪怕他也几次竭尽全力想要冲出，可狭窄的地形下战马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正当他嘶吼着想要做出最后的顽抗时一把利斧突然飞来直直砸入他的胸口！
“咳！！！你……敕勒人……”
约突乞干望着不远处那个魁梧的人影，眼中满是不甘。
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也只能是徒劳。
片刻之后他的世界彻底化为灰色坠马而亡。
……
“该死！约突乞干这个蠢货到底在干些什么！”
戍堡城下柔然将领眼中跳动着令人生畏的怒火，约突乞干的迟迟未归让他的统治力大受打击。
柔然军制简单，百人为幢，设立幢帅一名，千人为军，设军帅一名，其上则为部帅、大王、可汗。
作为一名军帅他的麾下有三成骑兵都是来自约突邻部落，这是柔然一族的八大部落之一，血脉古老而尊贵。
也正因如此约突乞干向来我行我素，时常似今日这般无视自己的命令突然离去。
但眼下约突乞干的长时间消失令这名柔然将领暂时失去了对约突邻部族人的掌控，更坏的消息是其余散布在城中的柔然骑兵大多沉溺烧杀抢掠，根本无视他的诏令。
甚至有一名正在欺凌镇民妇女的幢帅直接一刀劈死了前去传令的士兵。
对此这名将领亦是无可奈何。
倘若是征战之时他自是可下令杀一儆百，但此刻却是劫掠，或者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劫掠。
既是如此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军主，快看！”正想着旁边一名护卫突然喊道：“那好像是……约突幢帅的马！”
柔然将领闻言惊喜望去可下一刻他整个人却是不由猛地一颤！
视线中的确有着一匹神骏的棕色战马从巷道缓缓而出，但其上并不见约突乞干的身影，反倒是马鞍旁突兀的挂着一个染血的布袋。
柔然作战多以抢夺劫掠为主重视财帛食粮，却向来没有收集敌人首级的习惯。
更何况约突乞干极爱战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爱驹独自出现在处于一片混乱的戍堡之下。
因此这一幕令柔然将领倍觉诡异。
然而早已注视巷道多时的约突邻部族人并不这么想，其中一人抢先打马上前轻巧的取过布袋抓住手中掂了掂，旋即他便兴奋地将布袋高举过头顶冲着一众族人喊道：“是人头，一定是那个敕勒杂碎的人头！”
约突邻部族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可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却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就在布袋被打开的瞬间，一副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约突邻部族人的视线中。
“是乞干大哥！”
抢先上前的约突邻部族人看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头颅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失声叫道：“这是约突乞干大哥的头！”
众人哗然，短暂的惊愕后约突邻部族人纷纷鼓噪起来。
他们涨红着脸打马退出与镇民们的纠缠，叫嚣着要聚集起来杀入巷道，抓住那个卑鄙的敕勒族人为幢帅约突乞干报仇。
“都住嘴！”柔然将领见此大为恼怒：“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那条巷道就是魏人走狗给我们柔然勇士准备的陷阱！
约突乞干已经死了！你们难道还想要白白送命吗！”
他带着几名亲卫驱马挡在巷道之外，可约突邻部族人却不买账反倒是冲着他吼道：“这是约突邻部与敕勒人的仇怨！还由不着你来插手！”
“对！就算东部大王在这儿也绝不会拒绝约突邻部的请求！”
“我们要为乞干大哥报仇！！！”
变故所引起的争吵和怒喝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由于约突邻部族人的退出一时间柔然骑兵攻势骤减，早有退缩之心的其余各部落骑手也都勒住马缰逐渐退出战斗将目光投向柔然将领，等待他的回应。
本已是岌岌可危的镇民营户们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仅剩的千余人围聚在城墙下紧张得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军主快看！”
城头之上怀荒军主卜苏云天也在部下的提醒下注意到了柔然军中的变故。
凝视着正爆发争吵的约突邻部族人和柔然将领，片刻后他突然一改方才的凝重严肃长舒了一口气：“事有转机！”
旁侧的户曹林朗顿时凑了上来急声道：“敢问卜苏军主何出此言！”
卜苏云天手指下方：“林大人有所不知，蠕蠕军制不同于大魏，其族人平日放牧牲畜战时全民皆兵。
行军时往往携带全部牲畜、财物和妻孥，即所谓战则与家产并至，奔则与畜牧俱逃。
一旦有人战死，其牲畜家产便会被族人分去。”
见林朗仍是一脸迷惑他顿了顿，继续耐心解释道：“蠕蠕此番寇边劫掠看似穷凶极恶实则是被饥荒所迫，眼下其个个陶器粮食挂满马鞍，可以说劫掠极为成功。
如此情形下大多蠕蠕已是不愿冒着危险继续战斗。
方才那个追入小巷的幢帅战死不但会令蠕蠕内部产生矛盾，也会让其他人心生退意。”
说完这番话卜苏云天将目光投向曲折杂乱的棚户区，目露惊叹。
如果逃入巷道中的营户们只想着凭借地势制敌也就罢了，可要是对方也早将这些考虑到那可就很是令人惊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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