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警告

2022年，8月1日，骄阳似火。
  茶县，人民公园凉亭里，四个黄毛拉着两个身穿肚脐装的小太妹聊天打屁，一脸愉悦。
  他们吵闹声格外响亮，丝毫不在意凉亭里其他纳凉路人的鄙夷眼光。
  “看什么？老头！”
  “这么大把年纪了，偷瞄啥呢，老不正经的玩意！”
  一位大爷不小心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小太妹，顿时就被其中一个黄毛怼了一顿。
  大爷无心辩解，只好骂骂咧咧起身另寻纳凉地。
  黄毛一瞧，脸上的骄傲尽情浮现，他想着今天的风头出大了，今晚总算可以好好跟自己的宝贝躲在被窝里炫耀一番了。
  这时，四个中年男人的耳语传来。
  黄毛眉头微皱，稍作思考后定睛望去，但见在凉亭的另一处角落坐着四个青年模样的男人，他们毫不避讳的指着自己一行人，语言略带挑衅。
  “阳哥，你看那几个黄毛，像不像年轻时的我们。”
  “哈哈，不止是像，就连神态都跟我们那会一模一样。”
  “唉，转念一想，咱们都快奔三了，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真想时间能够停留下来，哪怕拿钞票换我也心甘情愿呐！”
  “哈哈，想得美吧！”
  言语间，刚刚一直在窥视的黄毛可算是鼓足勇气向几人走来，不过那强装镇定的模样，实在是令他们四人很难不笑出声来。
  “阳哥阳哥，你看看他那样，像不像咱们刚刚出来混的样子，哈哈哈。”
  那位一直被尊称阳哥的男人歪着头笑了笑，眼神中猛然泛起泪花，他的情绪也迎来了急速逆转。
  “唉！”
  他强笑着叹息一声。
  “哥几个，还记得吗？第一次被杨伟打的时候，我就跟他现在一模一样。”
  哥几个张开双臂，长长地呼了口气，“哎呦……我记得，那是十年前咯。”
  ……
  2011年，8月1日，茶县职业教育中心。
  “王阳！”
  “你又在睡觉！！！”
  如洪钟般的怒喝，使我立即抬起了头，迷迷糊糊的还没完全将眼睛睁开，迎面飞来的一根粉笔就给我面门传来一阵微痛。
  “嘶……”
  我低吟着，揉着被粉笔击中的眉头脸颊已经疼痛到扭曲。
  班主任老张已经迈着大步来到我的课桌前，但见他张牙舞爪对我吼道：“王阳，刚刚我讲得什么，你来重复一遍。”
  我颤颤巍巍站起来，与他对视着，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他越发严肃的脸颊，我感到了大事不妙。
  我左右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周围同学们的帮助，可当我看到他们满是讥笑的嘴脸，我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师…我刚刚没听。”
  我不得已，只好这样说道。
  老张鼻孔冒着粗气，重重的瞪了我一眼，伸出大手指着垃圾桶方向就让我滚过去站着。
  “哦……”
  我点头，像个木头傀儡般走向后排垃圾桶，经过最后一排，我余光瞥到了杨伟，我们班上那个留级生，喜欢自称陈浩南的家伙。
  他在笑我，很显然。
  但我没理他，反正已经是这糗样了，随他去吧。
  ……
  从小到大，我的成绩就如稀泥般烂的稀碎，考不上高中，当地也还没有开始实习十二年义务教育，在没有捷径、不能摇号的前提下，我被家里人送进了当地职业教育中心。
  俗称：职高。
  职高本质是帮助成绩稍微不好的同学开辟其它技能，从而走上社会能不被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所抛弃。
  不过，由于职高里，老师的不作为加上学生们的散漫堕落，导致职高名声越来越差。
  小便池里的烟头，教室里的垃圾，还有寝室里的tt，都在充分告诉大家，这不是一所好学校，也不是一所能给你们孩子未来的学校。
  我王阳，进入这所学校，完全是迫不得已。
  本来我想老老实实混过这两年，我报的就业班，念完两年就可以出去上班了，想想就挺爽，本来就想老老实实混完两年出去找个班上，可天公不作美，偏偏让我遇上了留级生杨伟……
  叮叮！
  “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老师们，下课铃声响了……”
  教室广播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模糊不清的机械音，却顷刻间给了昏昏欲睡的同学们无限精力。
  他们像是雨后春笋，纷纷课桌上爬起来，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目光出奇一致的盯着讲台上的老张。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他们在等，老张的下课号令。
  “下课！”
  老张合上书，如他们所愿，不过在他临走之前，却重重的瞪了我一眼。
  我不明所以，心想不就是睡个觉吗？至于么？
  他们不也睡了吗？
  管他呢，估计我长得帅，看我不爽吧。
  见他离开，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就准备继续补个回笼觉。
  我刚摆了个好姿势准备睡觉，肩膀却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我有些不耐烦，喘着粗气扭头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居然敢打扰本帅哥睡觉！
  映入眼帘的，却是杨伟，那个留级生，喜欢自称陈浩南的家伙，听说最近还收了好多小弟，准备当我们班上的扛把子。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混子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所以我不太在意这些。
  “怎么了？”
  我看着他不善的眼神，淡笑道。
  杨伟猛的大手一伸，将我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老子找你，你他妈不清楚什么事儿吗？！”
  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就将班上同学的目光吸引过来。
  而且，他现在还是把我脖领子拽着的，搞得我一时之间很没面子。
  我试图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力大如牛，根本就拨不开。
  “我咋啦？”
  我干脆这样问他。
  杨伟脸色铁青，随即瞥了一眼旁边的李妍，那是她对象，也是我同学。
  “你他妈今早上撞到她了，没道歉就跑开了，你是怎么个意思？”
  “不好意思哈……可能是我那会太急了，确实没注意到你，不好意思，李妍。”
  我赶紧给杨伟身边的李妍道歉，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件个事儿。
  李妍撇着嘴，哼哼唧唧半天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杨伟身边的几个跟班，开始吵吵嚷嚷。
  “下次注意一点，不然星期五有你好看的！”
  “傻逼，给我注意点！”
  “连妍姐都敢招惹，真是没挨过打，草！”
  这几个人我都眼熟，不过倒谈不上认识，虽然都是一个班的，但他们好似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他们好几个人围着我，我心里有火也不敢发泄。
  任凭他们挑衅，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杨伟估计也是看我这怂样，又觉得出了风头，然后就没有过多追究什么了，只是警告了我几句，接着他们一伙人就去厕所了。
  他们走后，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也相继散场。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同桌宋小豪问道：“你怎么把伟哥惹到了？”
  我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他。
  “小阳，伟哥是留级生，他高二高三上面都还有哥哥，凶得很，我们还是别惹他为好，不然星期五校门口绝对跑不掉。”
  “对了，高一十五班那个女生你知不知道？”
  “真他妈牛逼！”
  “周末留校在寝室跟他对象……”
  宋小豪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但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只知道我被羞辱了，我出丑了，我以后在班上都没面子了。
  原本我只是想老老实实，以存在感极低的状态混过这两年，但被他今天这么一搞，却直接将我变成了班上的笑话。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当着众目睽睽出丑，谁能不气，可我有什么办法？
  正如宋小豪所说，人家上面有哥哥，我呢，却没有任何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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