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明信片背面，叶盛年用钢笔写下了几行俊秀的祝语。
姐，我不在国内，就让这把刀陪着你吧。
虽然和小爷没法比，关键时候它顶用啊！
叶蔓宁心尖一软，还没感动一秒，视线往下还写了一句。
爱护孤寡老人，人人有责！
……
包子铺就在出小区门口右拐的街上。
就算她打断叶盛年一条腿，他推着轮椅过去，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今天她阳光好，她本来就打算把床单被罩拿出去洗洗晒晒。
把被单拆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漂洗。
抱着她小姨给她从乡下托人新弹的棉被去阳台晒。
早上九点的天光线不烈，铺在脸上暖烘烘的。
大爷大妈们也在小区广场上压腿舞剑。
叶蔓宁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于是向下望去多看了几眼。
叶盛年的身影出现在眼下。
好像是遇见了熟人，他站在那在和人说话。
叶蔓宁只朝下看了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把棉被摊开来晒。
等她把身上盖的和背后垫的都从床上搬空了晒完了，叶盛年这小崽子还没回来。
她不禁朝刚才的方位看了看，人没了。
……
她毫不怀疑是叶盛年被刚才的熟人勾搭走，放了她鸽子。
把东西收拾好后，叶蔓宁直接摸出手机给他电话。
铃声响了。
被挂断。
……？
可以。
长大了人野了，知道挂家长电话了。
继续打。
被挂断。
再打。
她就不信了，今天非得打通这个电话。
再次响铃五声后，接通了。
“叶盛年，你——”
“姐，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五分钟啊。喂喂喂……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叶蔓宁刚开了个头就被他打断。
……
还没来得及打回去，她小姨紧跟着打来了。
“宁宁我到楼下了。你姐有事我叫她开车先走了，东西有点多，你快下来搭把手。”
叶蔓宁结束通话。
穿了身草莓图案的粉红居家服，随意趿了一双拖鞋，揣上钥匙就直奔楼下。
下楼时顺便提上了昨天晚上暂时放在门口的一袋垃圾。
方月琴在小区后门口等着她。
叶蔓宁就顺道走后门口扔垃圾。
小区占地面积大人口多，里面凉亭假山也像模像样地建了几个。
过了这个凉亭前面就有一个小的垃圾站。
路过假山时，一道尖锐熟悉的女声从假山里面传来。
“你说在哪，我自己去求她！”
叶蔓宁不想探听别人的隐私，于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胡闹！快跟我回去。”
紧接着传来的一道声音，让叶蔓宁蓦地顿住，随后腿脚不自觉向声音的方向靠近。
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
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声音插进来。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找我姐。”
叶盛年声线里是她从未听过的冷淡。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怎么不关她的事！”女人声音突然尖锐，带着疯狂的嘶吼。
“那是她亲弟弟！”
……
啪嗒一声。
叶蔓宁手里的黑色垃圾袋掉落，袋子里昨天晚上吃剩的残羹散落一地。
“姐。”叶盛年原本背对着叶蔓宁，听见响动后即刻转身。
他脸上略微不耐的神情，在见到叶蔓宁后顷刻间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眉目间隐隐不安的情绪。
其余俩人也瞬间看向她，方才还在嘶吼的女人也短暂地收了声。
也只是一瞬间，风吹落叶后，爆发出比刚才更为激烈的行动。
她猛然间往跨出两步，生生扑到叶蔓宁面前。
像是怕人突然跑了似的。
双手牢牢勒住她的双臂。
“宁宁你知道吗？你有弟弟了，他今年六岁了，叫叶至安。”
“放开。”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垃圾袋里的东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直往她鼻腔里钻。
伴随着一起的飘来的，还有另一股让她熟悉的气味。
仿佛刻意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猛然间被人拂去灰尘。
铺天盖地地钻入她的五脏六腑。
她胃里一阵翻腾，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安宁，安宁……你爸爸希望你们姐弟俩能一辈子都安安宁宁的，无灾无难。可是……”说到这里，女人的眼中似乎酝酿着灭顶的悲伤。
“他生病了，你救救他，你……”
眼看着女人眼中的疯意越来越深。
叶盛年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他上前一步，想把女人拉开。
在他伸手捉住女人胳膊的瞬间，意外突如其来。
叶盛年不可置信地，先是愣了半秒。
随后身体的动作比脑子快，猛地撒开手，后退半步。
“抱歉。”才说两个字，叶蔓宁胃里又是一阵恶心，她扭过头忍不住开始干呕。
因为早上没来得及吃饭，空腹只吐出来透明的胃酸。
“你……”被吐了一身的女人，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叶蔓宁的手。看到她后退，又急忙伸手想再次扣住她。
叶盛年缓过了神。
察觉到女人的意图后，快她一步，闪身到叶蔓宁身前，用身体遮住了女人的视线。
“够了吧。”叶盛年此时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周遭泛着酸味的空气侵入肺腑，糟糕的环境和女人的胡搅蛮缠在一点一点消耗他为数不多的耐心。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根本就控制不住脾气。
今天是看在叶群实的面上，不然他根本不会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和口水。
当年不是这个女人和表伯这个渣男搞婚外恋，让小两口中年离婚。表婶不会那么早走，他姐也会像现在这样孤零零一个人。
他们一家人都看不上张丽婷，连带着和表伯都鲜少联系。
不过孩子是无辜的。
叶群实求到他爸那儿，让他帮忙找医生看病。
他爸这段时间太忙，只能让他回国的时候给叶群实帮个忙，让他跟以前那些叔叔阿姨走动走动。
那天他在医院里偶遇叶蔓宁，差点没把他魂儿给吓没了。
老妈千叮万嘱这件事别让叶蔓宁知道，别让他姐被牵连进来。
他都这么小心了，这两人居然还敢跟踪他？！
跟踪他也忍了。
现在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对叶蔓宁动手？
靠。
这怎么忍得下去。
“盛年，小婶只是想和宁宁——”女人仿佛从刚才疯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不过转念想到只身躺在病床上的小儿子，顶着苍白的小脸蛋气若游丝地叫她妈妈，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她甚至想绕过叶盛年，面对面和叶蔓宁对话。
不管是求她也好，给她下跪也罢，只要能救安安，哪怕让她一命换一命她都愿意。
叶盛年一手捉住女人的干瘦的手腕，阻止她上前。
“你放开我，我只是想和宁宁说说她弟弟，安安很乖，每天放学了回到家都会叫爸爸妈妈。还很聪明……”说到这里，女人的眸中疯意愈演愈盛。
叶盛年警惕地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丝毫不放松。
就在他的耐心逐渐耗尽，想甩开人带他姐走之前。
叶蔓宁搭上了他的胳膊。
九月的空气里仍旧残余躁动的暑气。
叶盛年被眼下的情况惹得出了一身汗。
和叶蔓宁相触的肌肤却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他略微担忧地偏头看向他姐。
“叶盛年，放开她。”胃酸反流到嘴里，不适感让叶蔓宁面色变得苍白，
“宁宁，我——”女人以为叶蔓宁要听她说话，面上露处欣喜的表情。
“这位女士。”叶蔓宁打断她。
张莉莉脸上的神情一僵，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是你爸的妻子，也是你的母——”
胃里的翻涌来得又急又猛，叶蔓宁不禁指尖用力，咬紧牙关将喉间上涌的恶心强压下去。
“你是谁和我有关系么。”
“我只有一个母亲，她三年前就去世了。”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寻常小事，叶蔓宁口吻冷淡。
“父亲？早死了，在五年前他抛妻弃女，和别的女人鬼混的时候就死透了。”
“现在我家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像是提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叶蔓宁嗤笑，“哪来的弟弟？”
……
“跟我回去，别再折腾了。”
或许是第一次见叶蔓宁把话说得这么绝，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觉得自己的桩桩件件都做得过分。
一直在旁边抽烟，保持沉默的叶群实，在妻子张丽婷再次出声前，低沉呵斥了她。
他强行把张丽婷拉走，不让她靠近叶蔓宁。
从叶蔓宁来之后，他只看了她一眼。
瞬间的怔楞后，便瞥过头不再看她，只顾低头吸烟。
张丽婷被一股大力拖拽，脚下踉跄差点跌倒。
可是转头，看见丈夫警告的神情，她敛下眼睫有所收敛。
就在众人以为她终于要消停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宁宁我求求你。你救救安安吧。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你打我吧，是我抢走了你父亲。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打我都没关系，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安安他才六岁啊！”
“六岁？”叶蔓宁不为所动，低头直直盯着张丽婷的眼睛，嘲讽地勾了勾唇，“如果我没记错，你和他在一起才五年吧。还是说，你们早就背着我妈搞在一起了。”
“宁宁……”叶群实叫了她一声。
叶蔓宁没搭理他。
“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你们是亲姐弟，你一定能就安安的，一定可以的……”张丽婷像是听不到旁人的话，依旧自说自话。
叶蔓宁该说的都说了，不想在继续纠缠下去。
奈何她转到哪，张丽婷就纠缠到哪。
她也不能把人踹开。
虽然她确实很想……
脑袋昏昏沉沉的，周遭全是让人头脑发涨的酸臭味。
叶蔓宁觉得腿脚也不停使唤了，渐渐支撑不住笨重的身躯。
在她意识消失之前，耳边传来她小姨的一声暴怒的吼叫。
“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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