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咖啡馆
四月的天，云一遮，柳絮就晃了眼。
不同于周末，其他时间学校里的人都很少，大部分泡满了图书馆，又或是脚步匆忙，赶着下一堂课。
黎念走下台阶，经典款帆布鞋在水泥地上停顿片刻，伸手拉了拉肩包带。
阳光高照，她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还是很暗：下午两点。
约定的时间是三点半，还来得及。
黎念来到了校外不远处的地下商场，将单肩包放进寄存柜时，用力过猛里面传出了阵声响。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包面逐渐凸显出一个圆柱形状，是柯小雨送给自己的防狼喷雾。
应该没被磕坏。
虽然世界很美好，但以防万一还是很重要的。
走进商场，黎念二话不说直接奔向了养生专区。
嗯，货架上都是茶叶，红枣，还有些不认识的玩意儿瓶瓶罐罐。
来回转了几圈，她默默购入枸杞跟龙井。
打包，付账。
步行去咖啡馆的路上，黎念还顺带在小贩那里买了点新鲜水果，可谓是满满当当，诚意十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走亲戚。
校外咖啡馆位置比较偏僻，正巧是周三几乎没几个客人，她轻轻推开门，找了个靠里面的座位。
放好东西后，黎念抬眼看向墙壁两侧，摄像头分辨均匀，很难不会有安全感，这也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解锁手机屏幕，点开聊天界面，她深吸一口气：【那个……你到咖啡馆了吗？】
仅仅是几秒钟时间，好像跨过了银河那么长，煎熬等待。
【嗯。】
居然已经到了吗？
黎念握紧手机，探出身体打量了一遍四周，很快玻璃窗前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头顶的发丝隐隐发白，还有种秃顶的预兆，穿着身日常居家服，很随意。
桌上没点咖啡，略微红肿的双手在膝盖上反复摩擦，眼神四处打量，神色又很焦急，像是在等待寻找什么一样。
当男人目光扫过来时，黎念急忙拿手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咬着嘴唇不敢抬头。
不会吧，师父年龄不能那么大吧。
她瞥了一眼手边买的东西，好像还挺符合，要不要主动上去打个招呼。
黎念轻轻掰开眼前的手指，又看了一眼。
嗯……好像看起来很和蔼。
做了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斗争后，黎念起身整理完衣服后，鼓起勇气拿着自己的东西向窗户那边走去。
“小天师父。”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经过深思熟虑后轻轻唤了一声。
那男人愣了愣，转过头眯着眼，好像要极力看出她是谁：“啊？”
啊？是没认错吗。
说实话，黎念的脑子现在有点懵。
于是她继续打探道：“我是来向您请教问题的……”
男人一听这句话，恍然大悟拍起大腿，把黎念硬生生吓了一跳。
“对，等一会儿就开始，我托人回去拿吃饭的家伙去了。”
讲题还要拿吃饭的家伙吗？不应该在纸上讲吗……虽然对此表示疑惑，但她还是默默咽到了肚子里。
可能师父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对，师父看到自己是女孩儿，不应该惊讶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给您准备的小礼物。”她硬着头皮，将桌上的东西往男人那边推了推，继续说道：“师父对不起，其实我没有表哥，都是我一个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拿女号骗您……”
她没敢抬头，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被逐出师门，只好弱弱盯着桌面上不起眼的花纹。
空气中陷入一时的沉默，鸦雀无声，脸好烫，是错觉吗？怎么觉得有点热。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完蛋了，师父不会生气了吧。
正当黎念心里犯嘀咕时，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师傅，你东西到了，这空调可以开始修了吧？”
听到这话，黎念猛地抬头，看向店员结结巴巴，询问道：“师傅……修空调？”
店员叹了口气，伸手指向墙的一角：“今天空调坏了，找了这位师傅来修，您放心品尝，机器很快修好。”
空调师傅站起身，挠挠头：“城里人就是热情，过来修空调挣钱，还要送东西，使不得哎。”
看着空调师傅远走，黎念还处在呆滞中，原来是自己认错了吗？
羞愧使她把头默默埋了下去，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了。
啊啊啊！
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勇气，被浇灭了。
咚咚咚－－
手边传来酥麻的震感，像是指关节弯曲轻轻敲打着桌面，很规律。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认错人了。”黎念声音有些迷糊，头埋在臂弯没有抬。
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了。
敲击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好像坐在了自己对面。
黎念脑子顿了顿，还是决定面对现实，她悄悄抬起眼，看到的是极为优越感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
视线缓缓上移，淹没在衣领口的锁骨，脖颈，喉结，下颚线。
她轻轻咽了口气，最终与漂亮卧蚕上方，那双充满雾气的桃花眼对视，似笑非笑。
内心世界：土拨鼠尖叫！
帅哥，你哪位？
黎念下意识揉揉眼，世界逐渐变得明朗开阔，突然坐直了身子：“苏苏苏……学长。”
苏俞舟轻轻应了一声，自然的伸出手：“拿来。”
拿来……拿来什么？！说的不会是西装外套吧。
黎念几乎是一瞬间解锁手机屏幕，眼巴巴看向男人：“苏学长，能不能加个通讯id，我这次没拿西装外套。”
苏俞舟这次格外的听话，没有犹豫，点开二维码，把手机放在了她身前：“扫吧。”
“哦好。”黎念点点头，手有些抖，但还是顺利扫到了联系方式，小心把手机推了回去，询问道：“谢谢学长，学长也是来这里喝咖啡的吗？”
此时她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手机界面。
“来帮人解惑。”
黎念尴尬的笑了几声，硬着头皮夸奖道：“学长还真是业务广泛……”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笑容就在嘴角硬生生僵住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扫出的是：师父通讯id？
这下气氛更尴尬了。
“苏学长……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她扯着嘴角，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小天师父。
苏俞舟也没否认，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把作业拿出来。”
在他面前，黎念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处于绝对劣势，不痛不痒被人收网。
作业是他布置的，公告也是他发的。
巧合吗？都是蓄意而为罢了。
黎念急忙打开单肩包，翻找着最近自己认真研究后的学习成果，不料，动作过大，里面的那罐防狼喷雾也随之滚到了地上。
咣当——
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她不忘地上看还好，一看防狼喷雾已经缓缓滚到了苏俞舟的脚边。
苏俞舟低着眼睫，手臂下垂，指尖轻轻一勾，稍微用力，东西又安然无恙的放回了桌子上。
“已经是第二次见了。”他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似乎在等黎念的解释。
第一次，黎念就差点把喷雾怼他脸上。
“这……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您信吗？”她攥着小手，弱弱的解释道。
苏俞舟点头，气定神闲的说了个信字。
黎念偏移视线，恭恭敬敬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作业，您请看。”
苏俞舟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圈，手腕停顿，他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黎念：“那么远，你能听得到吗？”
是的，他们隔着桌子，距离很远。
黎念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站起身，拉着座椅往苏俞舟那边挪了挪：“好的，您讲吧。”
苏俞舟站起身，也挪了一下位置：“认真听。”
完蛋，这下距离更近了。
比上次公开课的时候还近。
近到可以数清他卷翘的睫毛，闻到若有似无的薄荷清香，听到他鼻尖轻微的呼吸声。
一举一动，都在心上打颤。
有了这种心思，还怎么听得下去。
苏俞舟不紧不慢的开始讲题，纸上勾勾画画，插入各种案例，跟生活所见，让她更好的了解题意。
黎念一开始还迷迷糊糊，到后来已经渐入佳境，可以跟得上讲题的速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俞舟缓缓合上笔盖：“先讲到这里。”
黎念把脸挡在作业后面，露出两只眼睛，小声询问道：“后面的呢？”
苏俞舟:“怕你消化不了，下次说。”
“好。”
收拾好作业后，她看向原本要给师父的礼物，胆小又无助。
“这些本来是给您准备的礼物，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下次一定送师父更合适的。”说着，黎念就要把东西往回拿。
“挺好的，我很喜欢。”
还没等黎念收回去，东西已经到了苏俞舟的手里。
师父，你确定合适吗？她现在都想狠狠捶死正人君子了，这是出得什么馊主意。
“我没准备礼物，请你吃饭好吗？”
黎念抿抿嘴唇，看着眼前人实在不好拒绝，轻轻的说了个好字。
在刚才讲题的过程中，她突然觉得师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冷跟严肃，反而很温柔，还很有耐心。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讲了一遍又一遍。
跟在苏俞舟身后，他手里拎着自己的所有家当。
黎念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其实……我可以自己拿的。”
她刚伸出手，就碰到了男人几根手指，小脸一粉，默默收了回去。
很凉，跟自己脸上温度天差地别。
苏俞舟身体顿了顿，停下脚步，眼角似乎在笑：“我在这里，你就不需要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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