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国庆假期要结束了,我们准备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大头完成了自己来的时候就定下的目标——出海。他确实做到了,连带着我陪着他一起在船上吐的昏天黑地。如果有人在船上钓鱼,按照当时的情况,钓鱼人根本不需要打窝了。
魏蓝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出海。我们出海那天,正巧赶上了村里的集市,于是她留了下来。
“怎么样,出海好玩吗?”魏蓝看着互相搀扶的我们俩问道。“我在集市上买了一些东西,你们不用再买了。”
“好。”我有气无力地回答。看来我和大头都不是当渔民的材料。即使已经下了船,依然感觉天旋地转,走路都不稳当。
大头回到屋里,躺下就睡着了。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脑袋昏昏沉沉的,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发呆。就连魏蓝坐在了我的旁边都没有察觉到。
“给你。”魏蓝把一个小铁盒包装的清凉油递给了我。我没有客气,接过清凉油,涂抹在太阳穴。“什么时候买的?”我感觉状态稍微好了一些,好像在混沌的世界里,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以前买的。看书时间长了,我就用它提神醒脑。”魏蓝捋了捋头发,笑着说道。
老家的院子是精心修整过的,宽敞平坦。生活在农村的人对土地有着无比的热爱,即便是在盐碱含量比较高的渔村,也依然会有人想尽办法整理出一些适合种植的地方。
我老家的院子就是这种情况。在我高中假期,看着光秃秃的院子,心血来潮开辟了两块一米见方的苗圃。我改变了家里人想要在那里种上蔬菜的想法。从邻居家的月季上剪下几枝粗壮的枝条,扦插进浇湿的土里。之后并没有怎么上心管理过。或许这月季就像家乡的人一样,可以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生长。扦插月季枝条的三个月后,它不仅活了下来,还长出了花骨朵儿。
在台阶前面,我和魏蓝可以看到一大簇一大簇的月季花。它们在层层叠叠的深绿色叶子上骄傲的绽放着,色彩斑斓。白色的,犹如皓月白光,纯洁柔和;红色的,好似燃烧烈焰,热情奔放;黄色的,仿佛夕阳余晖,柔美安详。
魏蓝起身,想要摘下其中一朵。我开口劝道:“小心点,会被刺扎到的。”
“如果因为月季有刺,担心被扎伤,所以才要看着它从开花到枯萎吗?”魏蓝回过身,好像一位哲学家般的对我问道。
我尴尬地挠挠头,盯着她的眼睛。“有花折时直须折,莫到无花空折枝。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月季虽然好看,但是它有刺啊。”
“那你不会用剪刀吗?笨蛋,你就不能灵活一点吗?”魏蓝跺着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当然没问题啊。那么做,的确可以不会扎手。可是月季上的刺,不管用了什么办法去掉了,存在过就是存在过,它会长在心里,提醒着我。”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好想给你一个大嘴巴子。”魏蓝看我这样执迷不悟。她扬起手臂,做出要教训我的样子。
我能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嘛。见魏蓝扬起手臂,我立马站起身来,左手抓住她的手臂,右手虚放在她的后背。魏蓝被我的举动吓得瞪大了眼睛,她呼吸有些急促:“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魏蓝,身子往前向她靠近,原本虚放在她后背的右手,在她的脸庞滑过。魏蓝看见我的右手伸过来,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我的手并没有停留,顺势在月季花上采下几片花瓣儿。
“别害怕,睁开眼睛。”
我看魏蓝睁开了眼睛,把右手采下的花瓣儿扔向天空。那月季花瓣儿纷纷落下,趁着这个功夫儿,我举高抓着魏蓝胳膊的左手。
“转一圈。”
魏蓝闻言,以她右手为轴,身体逆时针转了一圈。“感谢魏小姐的精彩表演。”然后我撒开她的手臂,鼓起了掌。
我以前和魏蓝聊天的时候,她透露过自己大学体育课选修的交谊舞。可惜的是,很少有男学生选择交谊舞。魏蓝的舞伴是个女的。我当时选修的课程是乒乓球。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太年轻啊。错过了可以和很多女生手牵手的机会。
“我只转了一圈,这就结束了啊?”魏蓝诧异地问道。
“不然呢?我又没学过交谊舞。而且我这个人身体协调能力很差,你要是不怕被我踩住脚,咱们也可以继续啊。”
“还是不要啦,等你什么时候会一点交谊舞的基础,我们可以试着跳上一段。”
“那太好了,不过你可能会等上很长的时间,估计那时候你头发都白了。”
“哦?那个时候你岂不是连头发都没了?”
“哈哈哈。”我和魏蓝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等大头睡醒了,天已经黑了下来。我和魏蓝已经收拾好各自的行李。大头抱怨着为什么不叫醒他,一起收拾行李。我看着他就一个空空如也的背包,实在想不出来,他还需要收拾些什么。好在这个问题被我家里人解决了,他们准备了自制的干虾仁,装在塑料袋里,让大头和魏蓝带回去。魏蓝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在集市上买的东西,所以大头的背包就承接了装干虾仁的任务。
晚上,家里人和我谈起了关于镇里报纸的事情。他们还是希望我能留在老家找一份工作。可我知道那一个月只发行一期的报纸只不过是镇子上的领导迎合上面宣传政策的产物,一旦过了这阵风,我想它应该会很快就解散。我只能默不作声。
“你在外面要是混得不好,就回来吧。在钢铁厂或者什么厂子找个班上。省的饿死了。”我爸给了我一个建议。
可是他不知道,正是因为我不想去那里,才选择去外地上学。
我敷衍地说:“行。我现在外面试试,如果工作不理想,我就回来。”
夜里,我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我梦见自己已经在钢铁厂上班,抡着锤子,锻造一柄绝世好剑。我心想这是钢铁厂还是铁匠铺啊。然后就有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年拿走了我的剑,大声唱着:“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去看一看世间的繁华。”我去追他,高喊着:“把剑还给我!”追着追着,我摔倒了。等我起身抬头一看,眼前已经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是面无表情的。脚下传来一个声音:“救救我。”我低头一看,是一条海鲶鱼。我赶紧把它捧在手里,想要问问它这是哪里。这条海鲶鱼蹦了起来,用鱼尾抽打我的脸:“你把我带过来的,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去。”我被抽打地晕头转向,一艘渔船迎面撞来,将我压在了下面。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马上要窒息了似的。
我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渔船,就这么一使劲。我醒了。耳畔只有窗外的虫鸣和屋里面大头轻微的呼噜声。我定睛一看,发现大头的一条腿压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推开他的腿,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第二天清早,太阳刚露头,我们三个已经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客车。行驶在半路上,我接到家里人的打来的电话,说在大头和魏蓝的枕头下面都发现了一百块钱。我问起这件事,他们俩说这是商量好的,不能白拿我家里人准备的礼物。我气急败坏地说:“你们愿意给钱我不拦着,能不能放在我的口袋里,不要放在枕头下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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