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福寿居内十分安静。吕嬷嬷正在吃饭，一碗红米粥配着四五个精致小菜。
“王妃中午食欲不错，进了好些。”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仆妇站在吕嬷嬷身边谄媚笑道：“光菜就吃了四五样，还进了几样小点心。也不枉老安人您之前悉心照料。”
吕嬷嬷慢条斯理的夹了口菜，完全咽下去之后才点点头：“能吃是福，这人呐只要能吃的进去东西，身子就不会坏。王爷那边呢？”
周安家的头低的更狠了：“王爷还是在斋戒。”
“啪”的一声，吕嬷嬷将筷子重重地放在碗上。周安家的和伺候的小丫鬟全都屏气静音。
“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倔。”吕嬷嬷既无奈又心疼：“从小就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段景之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孩子，出生之后当时的贵妃如今的太后又忙于宫斗无暇看顾，所以照顾段景之的重任就落在了吕嬷嬷身上。吕嬷嬷看待段景之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尊卑之外更有一份疼爱。
看到段景之这样折磨自己，吕嬷嬷心痛不已，可是她也知道段景之的脾气，执拗的吓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再难改变，越劝越出反效果。又想起那些流言蜚语，她更是糟心：“你下去务必看好王妃，千万不要让她再伤着了。饮食上要尤其注意，像饼馒头之类的就不要再出现了。”
周安家的眼珠一转，壮着胆子道：“老安人··王妃身边的那个春莺行事可是狂浪的很，今天借着受罚的由头把王妃宫里的蕊香给赶出去了。依奴婢看，就是见蕊香机巧灵敏，怕盖过她去才忙不迭的借机生事赶出斓曦宫。这才进来几天啊，就这么张狂，要是过些日子还不谁都不放在眼中。”
吕嬷嬷轻飘飘地瞥了眼她，吓得周安家立刻自扇嘴巴：“奴才多嘴。”
“你说，这位妈妈为何想换掉春莺？”吕嬷嬷筷子一指左边的小宫女。
周安家的一听这话立刻跪倒，哭天抹泪：“安人，奴婢····”
申辩声在吕嬷嬷冷峻的眼神中渐渐低了下去。
小宫女见状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人间最难知的就是人心，奴婢愚钝，不及安人您睿智过人怎么猜的着周妈妈的心思。不过奴婢斗胆猜测是因为王妃初嫁入王府，春莺又是唯一的陪嫁丫鬟。弄走了春莺好摆布王妃。”
周安家的磕头如捣蒜，大声辩解：“安人明鉴，奴婢绝无此心！”
“够了！”吕嬷嬷冷笑：“不管你有没有这份心，我先把话给你说明白。之前王爷宽仁大度，对你们疏于管教，纵的你们一个个的不知规矩为何物。但是如今王爷娶了王妃，后院的事情一切皆由王妃做主。王妃年纪轻，又没理家管过事，太后这才派我过来辅佐一二。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但是从今以后，主仆尊卑你们都给我牢牢的刻在脑子里，要是再像之前那般可是半点也不能了。”
一席话说的周安家的汗泪俱下，不住的磕头喊冤。
因为克妻的问题段景之一直没有成亲，他又整日里只知道求仙修道，导致吕嬷嬷来了之后发现这个长平王府后院之杂堪比猪圈，管事的互相勾结，瞒上欺下，连刷马圈的都是关系户。
之前因为操办婚礼和照看林妩，忙的她团团转，根本没有心思好好料理一下后院。现在一切步入正轨，吕嬷嬷对这些管事的越发看不顺眼。
不过不急，吕嬷嬷放下筷子：“你去把孙嬷嬷叫来。”
原本哭的跟死了娘一样的周安家的立刻消音，从地上爬起来，走之前还暗搓搓地瞥了眼刚才答话的小宫女。
刚一出福寿居，周安家立马一抹脸，对着福寿居呸了口。
“去松鹤阁，咱们的吕大奶奶要见孙安人。”周安家的一笼鬓角，对外面等着的小丫鬟趾高气昂吩咐道。
松鹤阁内却没有人，孙嬷嬷又去了斓曦宫。
“老奴忽然想起还有点跌打膏药，特意给王妃送来。”孙嬷嬷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罐子：“这是太医院的陶太医亲自调配的药膏，对跌打损伤有奇效。上次我不小心摔着了王爷专门弄来的。老奴位卑人轻那里受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装药膏的罐子是白玉的，雕刻成蝙蝠形状，罐身恰好是蝙蝠鼓起的肚子，红宝石组成眼睛闪闪发光。打开罐口就闻到一股清新香气，沁人心脾。
这样一个药罐子放到现代抵得上北京一套房子了。再想想自己悲催的社畜生活，林妩那个羡慕嫉妒恨又熊熊燃烧起来。
“多谢嬷嬷。”看着春莺将艺术品罐子收起来，拿人手短，林妩对孙嬷嬷说话立刻亲热不少。
孙嬷嬷笑眯眯看着林妩道：“老奴真是高兴，没想到王爷能娶到王妃这样贤良淑德的女子，也不枉老奴奶了哥儿一场。之前见王爷的婚事不顺可是急坏了老奴，日日求神天天拜佛，可总算是感动了上天。”
“这里还有几两血燕窝，乃是老奴的哥哥费了大力气在市面上找来的。给王妃补补身子。”孙嬷嬷让语滢递上一个盒子：“到时候王爷和王妃再添一个小王爷，那咱们王府才真是和和美美，热热闹闹。”
催生的调调让林妩嘴角一抽。孙嬷嬷比起吕嬷嬷就和善多了，轻柔缓慢，言谈之中更是充满了对林妩的关怀。不仅介绍了王府的事务，还给林妩科普了很多段景之的“伟大”事迹。让林妩对段景之灾害程度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两人足足聊了一个时辰，孙嬷嬷才起身告辞。
“春莺，你替我送送孙嬷嬷。”林妩对春莺道。
孙嬷嬷看着春莺夸赞道：“果然是王妃□□出的人儿，春莺姑娘相貌气派看着倒比有些人家的小姐还要胜上几分。”
“嬷嬷谬赞了，奴婢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小丫鬟哪里能跟人家的小姐比。”春莺不好意思，脸上却也不由自主带上喜色。
春莺回来的时候喜色掩都掩不住。林妩注意到春莺手腕上多了个镯子，半掩着翠绿翠绿的。春莺注意到林妩，立刻收敛了几分。
她不好意思地将手腕露出来说：“孙嬷嬷硬要给奴婢，奴婢推辞不过。主子要是不喜欢奴婢这就去还给她。”
手抚摸着镯子却没有褪下来的意思。
“不用了，既然都带上了就带着吧。”林妩淡淡道，让人收拾床铺准备午睡。
伺候林妩午睡的时候春莺的镯子已经不见了。林妩不喜欢伺候，所以屋内只留下了春莺。她一下跪在林妩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动不动就被跪的林妩有些受不了。她又不是赵公明，吃不消这么跪。
“奴婢做错了事还请主子责罚。”春莺可怜巴巴。
“那你说你做错什么了？”林妩趴在床上缓和着屁股的钝痛，随意问道。
“奴婢不该背着主子收孙嬷嬷的礼物。”春莺神情懊自责。那表情倒是让林妩想起了自己迟到被主管逮住时的样子，表面的没有深度。
“也不是说不能收。你先起来。”
春莺犹豫，抬眼看了眼林妩，见她表情如常这才起身。
“坐。”林妩指了下床沿。
春莺惶恐摇头：“奴婢站着就好。”
“我让你坐就坐。”林妩不耐。春莺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床沿一点点，大半都悬空。林妩看不下去伸手把春莺往后拉了一点。春莺这才坐好。
林妩扬手制止住春莺告罪的话，道：“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关系自然与她们不同不必计较这些。”
一听林妩这样说，春莺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是林妩的陪嫁丫鬟，生死荣辱都系在林妩身上。新婚之夜林妩差点被噎死昏迷数日，她都不知道那几天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不是怪你收了镯子，只是希望你能多留心些，别做了别人相争的棋子。”现代世界的林妩早就是个大人了，看春莺她们就是一群初中生。见春莺哭泣，心里更是一软，放柔声音道：“你觉得这个孙嬷嬷和吕嬷嬷谁厉害？”
春莺被问的一怔，继而思索起来：“吕嬷嬷威严厉害，孙嬷嬷看着倒是十分和善。”
听到春莺的评价，林妩不禁摇头，点了下她的额头：“一个镯子就把你收买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哪里知道这蜜里藏刀的厉害。”
“这孙嬷嬷是段景之的奶娘，以前一直都是她当后院的老大，现在来了个吕嬷嬷要分她的权，你觉得她会心甘情愿吗。肯定不愿意啊。那吕嬷嬷是太后的人，别说孙嬷嬷，就是段景之也得敬她三分。孙嬷嬷跟她斗那就是花钱买黄连，自讨苦吃。如果你是孙嬷嬷你现在该怎么办？”
春莺恍然大悟：“肯定要来找主子您了。毕竟主子你才是王妃，长平王府的女主人。”
林妩点点头：“还不算笨的太厉害。”
春莺犹豫，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一时不好开口。
“所以你以后行事要多加注意。我这人懒得很，不想管事也不想跟人捏脑浆。只要吃好喝好过好这辈子就行了。”脑海中段景之的脸一闪而过，让林妩莫名的心肝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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