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娶平妻
肖将军府后宅，雨竹轩，喜悦的气氛突然冷到冰点，就连呼吸都静止了。
一席水蓝色衣裙的顾锦素站在窗前，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深嵌掌心，略有犀利的明眸，凝视着眼前穿着半旧玄铁铠甲的人。
这是她等了两年的新婚夫君，肖楚河。
肖楚河古铜色面庞多了些胡茬，一双鹰眼少了柔情，多了犀利之色，看着历练老城，一脸倦容，口气却是坚定。
“青琅虽不及你嫡女身份尊贵，但她心胸坦荡性子直率，身怀六甲依旧上阵杀敌，险些因救我一尸两命，我怎能负她？”
“赐婚圣旨已下，青琅不日进门，但她不会与你争主母身份，她愿做平妻。”
顾锦素紧攥着五指，嘴角一抹讥诮，这是和她商议的口气？她若不成全，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苏将军父亲曾是我爹部下，我与她算是旧相识，怎不知她如此骁勇善战？”
“而你是我爹门生，穿着我送的玄铁战甲，至今毫无破损，她救你？况且，她一身战功却甘愿做平妻，当真不委屈？”
肖楚河垂目看一眼战甲，眸色微沉，“那是过去，而今肖家苏家今非昔比，青琅愿做平妻是她识大体，不喜后宅纠缠。”
“倒是你，揪着过往心存猜忌，不是当初的你。”一口气说完话，肖楚河闭了闭眼，好生无奈。
顾锦素见他那般只觉得好笑，若不是她父亲提拔肖楚河，他怎有机会出入镇远侯府，结识她，有了交集？
若不是五年前，妹妹锦璃旧疾复发，需她照顾，她怎会没随爹娘出征？
她姐妹二人等待爹娘凯旋，却等来了噩耗，是他肖楚河带回了爹娘的遗骸，她感谢他信任他。
出殡那日，肖楚河当众承诺一生只爱她一人，绝不纳妾，愿意同她照顾妹妹，同她一起守孝。
守孝三年间，她看见了肖楚河的真心，肖家的真挚，知他值得托付终身。
可她放心不下病体孱弱的妹妹，是肖楚河提议让妹妹一同去将军府，肖家视她为己出。
可谁知，成亲当日肖楚河接到了出征的圣旨，她毅然决定夫妻同去，是肖楚河不想她妹妹无所依，婆母小姑伤心，劝她留下。
那一刻，她坚信自己嫁了天下最好的男人，便将自己的玄铁铠甲赠予他，亲手为他穿上，送他出征。
也是那时，她发现妹妹不在肖家，她连夜回顾家，才知妹妹上山为顾家忠烈祈福学艺的消息。
她去接妹妹下山，问妹妹为何？
妹妹却说姐妹同去夫家不合常理，会被世人笑话，她想跟着师父学本事，让她安心，求她成全，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
两年来，她顾锦素孝敬婆母，用嫁妆撑起风雨飘摇的将军府，时常看望妹妹，想接她回府，妹妹始终不肯。
直到一年前，她收到妹妹闭关修行，一年后下山的消息，她的愧疚才得到一点慰藉。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姐妹相见之日，肖楚河凯旋，却让她的满心欢喜冰封此时。
顾锦素此刻困惑，妹妹反悔的原因是否属实，不懂肖楚河此时为何厌弃她，背弃誓言。
若不搞清楚所有她如何甘心！
强忍眼底的泪光，锐利之色浮上双眸，面色微愠，“我不是当初，那肖将军可是当初的你，可记得承诺，记得我也是将门之后？”
“大婚日我要与你出征，你又是怎说得？两年不见，我顾锦素就成了你眼中，善妒猜忌的内宅妇人！”
肖楚河被问的喉咙一噎，羞愧浮上面色，蹙紧眉心，紧手垂下眸色说道：
“顾家对我有恩，我怎能不报？是我误将恩情当做爱情，直到我遇见青琅，才知何为爱情。”
猛然抬眸看向顾锦素，“是我对你不住，无关青琅，那些话便忘了吧，请你成全！”拱手单膝下跪。
这一举动，惊得顾锦素心头一颤，攥紧的双拳，掌心传来丝丝痛楚，却难掩心底的冷寒。
她与肖楚河相识相知五年之余，一句报恩，就将所有的情分变了模样。
恩情爱情，是她顾锦素分不清，还是他肖楚河就从来没有爱过她？
顾锦素压下怒火，轻笑一声，“那肖将军可是见过母亲，她老人家也同意？”
肖楚河抬眸，起身微扬下颚看着顾锦素，“苏美人是青琅嫡姐正得圣宠，青琅又立下战功，他日苏家必会有助与我。”
“况且，青琅知礼乖巧，又育有一双儿女，甚是讨母亲欢心，母亲自然同意。”
苏家的实力，婆母期盼的乖孙，好，很好！
听到这番话，顾锦素还有什么不明白。
顾家无人在朝堂，曾经的功勋已是过往，再不能辅助肖楚河步步高升，他自然要权衡利弊。
至于子嗣，是她顾锦素不能生养，还是肖楚河不给她机会，只有肖楚河最清楚。
既然是报恩，她顾锦素又何必执着于此？就当这几年的付出，喂了狗。
顾锦素眉头微挑，“她在府中，为何不与将军一同前来？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皇上赐婚无人能改。在则，我们在军中行过夫妻之礼，孩子年幼也离不开母亲，你何必自找烦忧？”
肖楚河一口回绝，话语透着不耐烦，“我知你委屈，也知你为肖家付出不少心血，但这些不是儿媳应该做的吗？”
“婚事已定，望你顾全大局。也希望你清楚，肖家才是你唯一的依靠。”
顾锦素闻言真想扇他几巴掌，孝敬婆母，打理中馈，是儿媳应该做的不假，可他也不能趾高气昂的压她三分。
顾家是不如前，可她顾锦素还有妹妹，怎就非要依靠肖家苟活，看着他们情浓，消耗自己的青春？
顾锦素只觉得心中恶心，扯了下唇角，“将军凯旋，得良人，子嗣膝下，又逢我妹妹锦璃今日祈福期满，岂不是四喜临门。”
“这等大好日子，确实应好生庆祝，我这就着手准备，肖将军若无他事，恕我不能奉陪！”
话未落，迈步就走。
肖楚河闻言心中窃喜，转身看向顾锦素，恰巧阳光映在顾锦素的倩丽身影上，熠熠生辉，肖楚河悄然攥紧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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