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夜雀的黑暗，是用他们翅膀上细小的羽毛刺入对手的眼睛，创造出彻底的暗。
小到肉眼根本看不见的毒羽毛——就是夜雀的天赋能力「幻夜行」。
夜雀也算是玉章的杀手锏之一了，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如此轻易的被抓住了，向来自诩绅士的玉章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立香几百回。
“奴良立香……你不是滑头鬼吗？为什么还会这种阴阳术！？”
不仅在外面的弄出那几根会削弱他们力量的巨大阵法，现在又用奇怪的术法制住了夜雀，这怎么看都不是妖怪该会的能力吧！？简直就和那些可恶的阴阳师一样。
立香举起食指在身前摇了摇：“不对不对，我这个叫魔术，和阴阳术可不一样。”
“魔术？”
魔术不都是骗人的把戏吗？
玉章想不明白这些和魔术又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魔术不是指那种表演戏法，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魔法。”
魔法和魔术其实并不是同一种东西。当一个事象只要花费时间和资金就能实现时，即使它如何困难都不会被当做魔法。魔术或科学技术都不可能实现的事象，魔术师们才称之为魔法。
现存的魔法仅仅只有五个。
而像立香这种能够自由穿梭于平行世界的异能力，就是魔术师们口中的“魔法”。
第二魔法——观察无数存在的平行世界，以及能任意在世界间往来。
所以立香也勉强能算是个魔法使，只是没有第二魔法使泽尔里奇，也就是宝石翁这么熟练罢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个世界又没有魔术师这种职业。在普通人眼中，魔术就是魔法，解释起来也挺花时间，干脆就当作是一种东西吧。
玉章没把立香的解释放在心上，他只是心里不爽才说出那番话的，有人类血统的妖怪可能就是能学那些人类发明的奇奇怪怪的术法吧。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环视了一圈逐渐败退的四国妖怪，玉章举起了手中的魔王的小槌。
“算了……无所谓，反正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们能派上用场……”
“玉章……大人？”
玉章丝毫不理会妖怪的疑问，随手就将刀挥向身边的妖怪。
“……即使是群废物，也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你们都必须为了我……牺牲自己！”
“……玉、玉章大人！？为什么——”
妖怪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
“哇啊啊啊啊——！！”
“他在……屠杀自己的同伴？”立香震惊地捂住嘴，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
远处正与毛倡妓对峙的针女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扔下和她打到一半的毛倡妓，失神地朝玉章走去。
“玉章大人！请你住手！你在做什么啊——！？”
她是七人同行中跟随玉章最久的妖怪，她不明白为什么玉章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只想找他问清楚。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在玉章心中的地位。
但现在的玉章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只是疯狂地猎杀着周围的妖怪，不分敌我。
“哈哈哈哈哈——！我要用部下的血来成为魔王！”
立香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差点就被砍到的针女：“喂，你去找死吗！？”
自己这边的妖怪她还能给上个强化什么的，但敌方的妖怪立香是真的腾不出手救了。
一直维持着大范围宝具是很耗魔力的，所以立香基本上都是在旁边观战。
站位离玉章比较近的妖怪都遭到了他的毒手，立香只来得及把上赶着去送死的针女拉回来。
此时，来迟的护卫组纷纷挡在了陆生和立香身前。
雪女难得强硬了起来，拉住陆生和立香的胳膊就往后退：“这里太危险了！你们两位都快离玉章远点！”
“……嗯。”
虽说玉章本人的实力不足为惧，但他们都还不清楚那把刀的情况，也只能先暂时先往后撤。
那把刀……魔王的小槌，每杀掉一个妖怪就会从刀柄处长出一些肌肉和骨骼，简直就跟活的一样。
立香轻声低喃：“魔王的小槌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看到那把刀她心里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是四国流传的神宝。”
“诶？”立香愕然地抬头看向身后回答了她的针女，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针女的手，赶紧放开了手。
针女暗自捏了捏被握住的手，神色复杂地看着救下她的立香，说了下去。
“魔王的小槌——据说是一把能毁灭妖怪，夺取天下的刀。只是，玉章自从得到那把刀以后就变了……”
陆生的高冷都绷不住了，吐槽道：“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你们还敢用？”
玉章现在都快变成一个怪物了。
不，应该说他已经是一个怪物了，被斩杀的妖怪们的血肉和怨恨全都被魔王的小槌吸收，而妖怪们的亡灵则全部纠缠在玉章的身后，简直就像是……他自己一个人背负着整个百鬼夜行。
针女面对现在玉章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这把刀是玉章从一个不认识的妖怪那里得来的，她只知道这把刀是霸者的证明。
谁能想到这刀竟然是这么用的，刚刚要不是立香拉的及时，她早就和其他妖怪一样死在玉章的刀下了。
“真是可怕的妖气……”
凭着他杀死的妖怪叠加起来的妖力，玉章现在的力量已经在陆生和立香之上了。
“怎么样……我的百鬼夜行是不是很棒？”
玉章张开双臂面向陆生和立香两人，他能感受到体内这远超父亲的庞大的妖力，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你说这是你的百鬼夜行？”陆生不赞同玉章的说法，“所谓魑魅魍魉的主人啊……要背负的并非伙伴的尸骸！”
这世上有哪个首领会毫无理由地就杀光自己同伴的？玉章明显是脑子不正常了。
沉默了许久的立香突然轻笑了一声：“什么嘛……这把刀好像也没有很恐怖？亏我还紧张了这么久。”
“哦？”陆生勾起嘴角看向立香，“我的‘军师’想到了什么好对策吗？”
“很简单哦，根本不需要思考什么对策。有我的魔术强化，你只需要去把他的刀打掉就行了，不然用弥弥切丸直接砍他也可——”立香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了一样看向外面。
“怎么了？”
“柚罗跑进我的石兵八阵了……怎么办？”
“总之只要像往常一样砍上去就行了吧？”陆生往前走了一步，“那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去看看柚罗。”
“没错，玉章现在的状态只是靠着那把刀强行吸收了不属于他的力量，他自己的身体其实早就撑不住了，现在只要拿弥弥切丸这把退魔刀随便在他身上划个口子他就会像破了个洞的气球一样……”立香双手做出气球漏气的动作，“噗——的一下。”
玉章的实力本来就不如陆生，就算现在有了魔王的小槌，但陆生这边也有诸葛孔明的强化魔术，再加上石兵八阵的削弱，总的来说还是陆生占优势。
“不过要小心千万别被那把刀砍到哦！切记！蹭到一下都不可以！”
她对这把刀的来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让陆生小心点总是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
陆生随口应了下来，催促立香快走，天马上就快亮了，万一让柚罗知道他们的身份就麻烦了。
花开院家是个传承已久的强大的阴阳师家族，在大部分阴阳师的眼中，妖怪就是恶，是需要铲除的对象。
而柚罗来浮世绘町就是为了打败滑头鬼，作为柚罗想打败的对象，他们可还没准备好和她摊牌。
庆幸埃尔梅罗二世穿的衣服比较正常，立香摘下眼镜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花开院柚罗原本好好的在公寓睡觉，但她突然感觉到了浮世绘町某个地方聚集起来的冲天妖气，直接从梦里惊醒了，睡意全消。
退治妖怪就是他们阴阳师的职责，她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刚走出公寓她就意识到了事态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今晚的浮世绘町和平常完全不一样，路上基本上都看不到什么妖怪，以往她都能在街道旁看到一些实力弱小到都伤不了人的小妖怪的。
这种妖怪她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但今天竟然一只都没看到，这非常不正常。
“妖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柚罗看向远处的一栋高楼，那里浓郁的妖气在阴阳师的眼中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想看不到都难。
如此强烈的妖气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柚罗又慎重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符咒后，才朝高楼的方向跑去。
直到走近了她才发现高楼周围被几根黑色的柱子围了起来，之前因为天太黑而且离得远所以完全没看到。
“这是……什么？”
这些石柱似乎是某种术法……但肯定不是妖术。从上面的太极图案来看，有点像是中国那一派的道术。
而且明明石柱上的红色纹路在黑暗中应该会很显眼才对，她却一直走到大楼下才发现这些奇怪的柱子。
莫非已经有其他前辈在她之前赶到了吗？
想不通的柚罗还是决定亲自进去看看，便攥着式神的符咒谨慎地踏入了石阵中。
但她还没绕到大楼的正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大楼的另一边跑了过来。
“立香……你怎么在这？”
“诶、柚罗？”立香惊讶地看着柚罗，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呜呜呜好可怕啊……！”
“怎、怎么了？”柚罗突然被立香抱住，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
立香一脸委屈，费了好大劲才憋出了几滴眼泪：“我本来只是睡不着想出来散个步，突然就被一只狸妖抓过来了！他还想杀了我！”
“狸妖……”那不是四国的妖怪吗？这几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四国的妖怪出现在浮世绘町……？
还以为真的是偶遇的柚罗，完全没怀疑为什么立香会特意从大楼的正门绕道后面来。
——这明显就是知道柚罗在哪才跑过来拦她的嘛。
柚罗太好忽悠了，以至于立香莫名有种罪恶感。
“还好有个看起来很凶的长头发大哥哥救了我！”
虽然不忍心骗柚罗，不过该忽悠还是要忽悠的，她发誓以后一定会谢罪的！
“妖怪都被这个阵法困在里面了，那个大哥哥超级厉害哦！然后……他让我不要碍事就让我出来了。”
“大哥哥？”
看来确实是其他除妖师了，能用出这么厉害的术法，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好想认识一下！
眼看柚罗还想继续往里走，立香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外拉：“不可以进去哦！万一妨碍到大哥哥怎么办？撒，我们快出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大哥哥这么厉害，我们进去只会添麻烦啦……”
“……好吧。”
既然立香都这么说了，柚罗也只能和她一起退到石兵八阵外面等着。
“话说，为什么那个妖怪会抓你啊？”
“我怎么知道妖怪都是怎么想的啊？”立·妖怪·香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不懂妖怪的脑回路，“说不定只是看我太可爱了才起了歹意呢！”
并没有被抓的立香只能随口瞎扯，把锅都甩在了某狸妖身上。
……对不起了玉章。
“也是，兽类的妖怪大多都缺乏理性，基本上都是靠着欲望来行动的。”
说不定真的是突发奇想、见色起意才决定掳走立香的，还好有人救了立香，不然等她赶到的时候说不定人都凉了。
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太弱了的柚罗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变的更强，连好朋友都保护不了，她还当什么花开院家的下一任家主。
立香不知道此时柚罗心里的想法，不然肯定要更加愧疚了。
“——！”
——又有其他人闯入了石兵八阵。
和她如此相似的妖气……是爷爷？那爷爷身边另一个小小的点就是和他一起失踪的纳豆小僧了。
剩下的那个是她不认识的妖怪，体型还蛮大的。
“立香也很担心里面的情况吗？”柚罗看到立香一直盯着大楼里面，还以为她在担心那个除妖师。
“嗯……有点在意。”
爷爷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
“那股可怕的妖气消失了！”
时刻关注着大楼内部的柚罗从长椅上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切地想要往里走。
“我进去看看，立香你就先呆在这里。”
“——诶？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外面更可怕！我和你一起去！”
石兵八阵里面发生了什么立香都能清楚的知道，毫无疑问陆生已经赢了。她也没有理由再劝柚罗待在外面了，和柚罗一起走还能拖一点点时间。
立香背着柚罗挥手撤掉了宝具，算是给陆生一个提醒。
太阳都冒出头了，陆生多半已经变回人类了，被认出来就惨了。希望陆生机灵点，事情解决了就快带着大家回家吧。
就那么点路，硬是让立香拖拖拉拉地走了几分钟。
没有了宝具的侦测效果，她也不知道百鬼们到底走没走，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了。
百鬼夜行之间的战斗刚结束，现场留下的妖气至少要一天才能散掉，所以靠妖气判断里面有没有妖怪也是行不通的。
“呐……柚罗……真的要过去吗？万一妖怪还在怎么办？”立香攥着柚罗的衣袖，小声地说。
柚罗也很紧张，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安抚这立香。
“没关系，我一定会保护立香的！”
——说实话，立香自己都觉得自己演的太作了，柚罗竟然能容忍她。
两个人终于绕到了大楼的正面，正门连带着墙壁都已经损毁，所以在外面就能一眼望到里面的景象。
“一个人……都没有……？”
柚罗愣住了，空荡的大楼内一只妖怪的身影都没有，只有那一地的废墟能证明不久前在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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