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宝钗心里有些好奇，水辰是怎么找出那几个背地里说坏话的人的。她并没有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水辰。主要是因为没有必要。这事属于内宅，她完全可以处理好。
只是事态的发展到她有些没法想象的地步了。怎么府里还会有别的府宅的派来的人。宝钗以往接触的丫鬟基本上都是家生子。虽说也有些不老实的，不过是想捡高枝，基本上还是忠心的。
更何况，宝钗还记得在王爷不在的时候，康王妃与宁王妃还会常常邀她赏花。
宝钗知道水辰是在帮她立威，可她私心里仍然觉得王爷罚得太重了。毕竟那几个没招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二十大板下去，怎么受得住。
况且那几个没招的，也许只是心里不舒坦，并不是有什么坏心。结果她们的惩罚竟然比那几个私通外人的还要重。这么看来。水辰也算不得赏罚分明。
然而宝钗不会在这个时候驳了水辰的面子。待众人散了，她才向水辰求情。
“王爷会不会觉得这般罚得有些重了？”宝钗问道。
水辰原也不想罚这么重的，只是今早起来看到宝钗脸上的泪痕，怒髪上冲冠。本想着重罚，但是想着宝钗向来那般善良，已是从轻发落了。可是宝钗像是还不太满意的样子。
“那依夫人所见，应当如何处罚？”水辰问道。
“那些其他府里派来的，我就不管了。那余下的七个是内宅之人，”宝钗顿了顿，咬了咬唇，闷声说道，“王爷明明说过内宅是归我管的。”
在母亲面前撒娇，宝钗还可以扑进母亲的怀里，哄着母亲抚摸她。可宝钗实在没有办法在男人面前这般。咬咬唇，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水辰自然是动心了，但他忍住了。
他不想承认这一次宝钗的撒娇。他希望宝钗第一次冲着她撒娇是为了她自己。
他反问道：“那夫人打算如何处理？”
“那几人想也没有什么坏心，只是这会子突然看我掌权，家中又平白生出了好多事。心中不爽，难免在背后逞一些口舌。”
“人为其主。那几个勾结外府的我都不曾重罚。却是见不得这么几个蠢物。自家主子都这般诽谤，无心无脑得很。”
“哪能人人都那般聪明。况且我也刚嫁进来没多久，她们也许一时没调整过来。依我看罚他们几个月的月银，贬去洗衣服便就够了。”
“从你踏进王府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这王府正儿八经的主人。为夫的都生怕怠慢了夫人，让夫人没有感受到家的感觉。那些人……”水辰仍旧十分生气。
“可是二十大板，也实在太重了。况且要那些家丁来打那些女孩子也太屈辱了些。”宝钗想起上次贾宝玉被政老爷打了几板子，像是连命都没有的样子。
水辰到从未想过这个方面，在他眼里打板子是在正常不过的刑罚。
“那打掌心？”水辰试探地问道。
“她们原是诽谤我来着，我都不介意了。王爷就把这打省去，就发卖出去就好了。”
“可我介意。”
虽然水辰这般说，但是宝钗明显能够感受到水辰已经没有怒气了，不过就是强撑着，不愿妥协。
“王爷虽这般说，可我生日的时候都不曾写封信给我。还是我在王府的第一个生日呢。都是这些小丫鬟们陪着我。”宝钗拉着水辰，给他看一幅绣好的百花图。七十多朵春花，满满当当地绣在绢布上。“每个小丫鬟都绣了一朵她们最擅长的花。就是你今日要罚的那几个丫鬟都为我绣了花。你看，好看吗？”
“好看。”水辰给宝钗的信原本就是提前写好的。那山遥水远的，就算有心，也难按时将信送到人手上。自己在那边忙，根本就没有时间顾着家里。
“那王爷可以答应宝钗的要求吗？”
“答应，爱妻说什么我都答应。”
……
宝钗最后将那两拨人一起都发卖了出去，也不曾多说什么话。只说是府里伺候的人多了。太后倡导俭省，他们便从自己做起。
谁曾想，宝钗才将托人牙子将那几个犯事的发卖出去，水辰转眼就买了新人回来。
令人意外的是，麝月也在其中。
当然宝钗自然是不会丢下水辰去问麝月是如何来的。粗粗将十几个新来的人安排下来之后，就回到房间内。
“怎么这么快就买新人回来了？”宝钗问道。
“怕你没得使，这新人总得调理一段时间。”水辰坐在抗沿上喝茶。
她还以为水辰生气了呢？毕竟她处理完那些人后，就听说水辰出去了。一般周末休沐的时候，水辰有事都会与她提前说。然而今日却一个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出门了。下人们也都不知道王爷去哪里。宝钗难免不多想。
好在水辰只是出去买丫鬟了。
担心平复下去了，好奇心就上来了。宝钗也顺势坐到水辰旁边，问道：“王爷今早是怎么看出来那些人就是背地里说坏话之人呢？”
这个问题困扰宝钗一上午了。莫不是府里有探子不成，他怎么就那么恰好的抓住人了。虽然仍有些漏网之鱼，不过再敲打一番就好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水辰笑道：“用眼睛看的，用耳朵听的。”
“怎么看？”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听过‘五听法’？”
“‘五听法’？”宝钗念了一遍，方才想到，“我好像在《唐律》上看到过。只是当时没有注释，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
“夫人真是博闻强识，竟是连《唐律》也曾看过。要是夫人能在官场一博，必能留下像诸葛亮、房玄龄或者刘伯温那般的佳话。”
这话说得宝钗怪不好意思的，忙解释道：“我不过就是随便看着玩的。哪能和那些先贤相提并论。太折煞我了。
不过是先时祖父还在的时候，家里藏了不少书。父亲忙没什么时间照管我们。我们又小，最怕看正经书，便躲在书阁里，抓着书就看，便这般记下来了。”
“这律法之书，最是经世致用的书，怎么不是正经书呢？”
宝钗犹如自嘲般的笑道：“我们毕竟是女儿家，不能出去立一番名堂，做一番事业。不是我们正经该看的书，便是看了也用不上。不过是消遣着玩罢了。”
“怎么就没用了，”水辰笑道，“今日，我不就是用这‘五听法’帮夫人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宝钗也没有多失落。见水辰这般说，便从炕沿上起来，微微俯身，行了个万福，笑道：“那妾身就在这里谢过王爷了。”
水辰连忙站起来回礼，忍着笑意，装作正经地说道：“些许小事，劳烦挂齿。”
二人相视一笑，方才回炕上坐下。
宝钗先说道：“王爷还没有告诉我这‘五听法’是什么呢？”
“这‘五听法’出自《周礼》，说的是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五种观法。今日我便用了这其中的色听、气听、目听三种方法。”
“别的都还好理解，这气听是听什么？”宝钗问道。
水辰解释道：“这原是审犯人的做法。若是犯人说得是假话，便会语气不稳，更有甚者上气不接下气。”
“可我没有见着王爷拷问她们啊？”
“阖府上下这么多人，又怎么能一个个地拷问的过来呢？我先是拿语气试探，见那些面有愧色，或是交头接耳之辈的心里便粗略有个数了。”
“可是他们是照着单子上直接念罢了，这怎么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是照着话说，但是心里羞愧或有鬼的话，说出来的语气也是不一样的。我是练过功的，对气息的分辨，自然比你敏感些。”
“可万一只是有人一时紧张说错了，又该如何。这不就平白冤枉了好人。”
“也不过是逐出府而已，左右不是件大事。”水辰满不在意。
“王爷今日还说要打板子，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她们知情不报，也不算彻底的好人。打板子也不冤枉。”
宝钗没好气的看了水辰一眼，“王爷还是一如既往不会怜香惜玉。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在别家，也断没有因为这个而撵出去的，只是找各自父母领回去好好教育便行了。”
然而府里奴才多不是家生子，这个办法行不通。
“夫人是觉得我狠辣了吗？”水辰觉得冤枉，明明他是一心帮宝钗做事。
“没有，”宝钗叹了口气，“虽然我不太喜欢王爷的做法，可我自己也没有太好的法子。我明明都凡事小心谨慎，刻意避嫌了。”
“本来就不是夫人的错，古往今来，忠良贤才多被宵小所妒。夫人本完美得如同神仙一般。他们找不到夫人的错处，便硬要胡诌些出来。夫人再小心，也管不了那些小人的嘴。依我看，夫人任心随性就好，不管那些流言蜚语。”
宝钗笑道：“你说让我不管，今早还特意瞒着我整这么一出。”
“我让夫人不管，只是怕夫人听了难受。夫人难受，我便更难受。”
宝钗红了脸，说道：“王爷既把这内宅交到我手中，以后便不要这般行事了。”宝钗顿了顿，补充道，“若是这般也该提前先知会我一声。”
“我错了。”水辰立刻道歉，他今早看到宝钗脸上的泪痕一时间失了智。想起宝钗心里可能会有的委屈，和他昨夜那般漫不经心的调笑，慌忙地想做些事来补过。不想又招到夫人嫌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宝钗解释道，“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王爷抢了我的事，我又该做什么呢？”
“夫人看来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呀。”
宝钗笑道：“那是你一直小瞧人了。”
水辰起身，朝着宝钗做了个揖，笑道：“是，为夫在这赔礼了。”
宝钗也是连忙起身回礼，二人相视一笑，这事便这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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