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争执
正在客厅打扫的阿姨们第一次看见二小姐气势汹汹回来，脸色相当差，第一句话就是问夫人在哪里。
众人惊觉事情不妙，都立在那里，没人敢答话。
晚上的山间风大，陈念安披着陈北楠给她套上的外套，一字一句重复了刚刚的问题：“齐、茹、云、在、哪？”
还是没人说话——
大家都装傻，埋头干自己的事情，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离开。
二小姐长时间不在家里，家里所有事都是夫人说了算，闹起来该站在谁那边大家都心知肚明。
无声又令人压抑的沉默在偌大的客厅弥漫。
陈北楠站在一旁看见众人这幅表现，火跟着起来了，指着那几个收拾了碗碟打算溜的阿姨：“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还是哑巴了？”
“这个宅子姓陈！如果不想干了明天就可以去找管家辞职。”
她拉着陈念安在沙发上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抚地拍了拍陈念安的肩膀。
陈北楠现在算是明白这几年陈念安为什么不喜欢回家，单独搬出去住了。感情现在连问句话都没人回答，陈念安这几年明里暗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太太在楼上给小少爷洗澡呢。”这时才有个人支支吾吾回了一句。
“去叫她下来。”陈念安把手里的包装袋攥得死紧，努力克制自己的声线平稳。
“这……”还没说完，外面有车开进来的声音——陈正浩回来了。
陈念安听见外面的声响，突然闭上双眼，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后背靠上沙发委顿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睛十分酸涩。
她突然想自己这样回来诘问是否有意义，又是否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安安……”陈北楠十分担心。
-
陈正浩走进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陈念安和陈北楠，原本有些严肃的脸色缓和了下：“楠楠你也在啊。”
“二叔。”陈北楠打招呼。
他走近，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坐在她们对面：
“我听人说，你们今天在盛世的拍卖会上花了六百万拍了一条手链？”语气却有掩饰不住的着急。
陈正浩原本正在和几个老朋友吃饭，突然就接到接电话说陈念安在盛世的拍卖会上，把他们自家捐的东西给拍了下来，着实出了一把风头。
他起初不信，秘书打电话到盛世，核实之后居然是真的。
盛世有个项目即将招标，诚悦想跟盛世合作，便以齐茹云的名义捐条手链，表达一下私下里的诚意。
这么明晃晃地让陈念安花高价把那手链拍了下来，这不是成心打人家的脸嘛？
所以他知道之后就立马打电话给陈念安，结果没人接。陈正浩知道她们的行踪之后就立马回来了。
他甚少这么生气，陈念安平时总是顶嘴不听话他都没放在心上。
但是这次陈念安在他眼里真的做过火了，自己平时太宠着这个女儿，实在是不知轻重！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陈念安没什么所谓的声音让陈正浩皱紧眉头。
“你……”陈正浩正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轻重的女儿时，突然发现陈念安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以至于刚到嘴边的斥责拐了个弯：“那是我们家送给别人的，是给人家做脸面的。你要是想要，也不能自己拍下来，叫其他人拍下来就行。这么做是在打人家的脸你知道吗？”
他苦口婆心地解释，希望这个在他眼里一直不太懂事的女儿能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谁知陈念安突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包装袋狠狠地掷在茶几上，巨大的声响之后是她不可置信又难以压抑的愤怒质问：
“你拿我妈给你的东西去做脸面？”
她的泪水瞬间就决堤了，双目瞪大看着眼前的父亲，声音颤抖又绝望：“你是缺那三十万吗？”
“拿我妈的东西送给别人？”她重复问了一遍，语气太过难以置信，动作也太过激烈，把在场的人都砸懵了，其他闲杂人等看情况不简单早早就离开了客厅，远离是非之地。
“你说什么？”
装着手链的礼盒被甩了出去，掉到陈正浩的脚边，他看到陈念安这个表现，逐渐反应过来，把盒子捡起来打开——确实是亡妻曾经送给他的那串佛珠手链。
陈念安突然冷笑了一声，抬手狠狠地擦去脸上的眼泪。
她真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父亲把母亲的东西送出去的——这比是齐茹云做的还诛她的心。
世人竟然这样薄凉？她果然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一时之间，客厅里寂静得可以听见银针掉落的声音。
“安安……”坐在一旁的陈北楠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她站起来想扶着陈念安坐下。
陈正浩看着摆在面前的手链和红着眼睛强忍眼泪的女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作为罪魁祸首的齐茹云出现了，她穿着丝绸睡袍慢慢悠悠从楼梯上下来：“这是怎么了？”
她的语气乍一听是担忧，但仔细听却有按奈不住的窃喜，像是看到了什么高兴的场面。
“你给我过来！”陈正浩含怒的声音却吓得她脚步一歪，差点摔倒——陈正浩从来没这么对她说过话。
“正浩，怎么了这是？”现在她的声音才真正带上了担忧。
陈正浩把打开的盒子放在茶几上，盒子里的而手链上的金色细纹在客厅的光照下泛着莹莹的光：“你怎么回事？”
“我让你挑件东西捐给盛世，你怎么挑了这条手链？”
齐茹云看着摆在茶几上的手链，眉心一跳，但她立马稳住了慌乱的心神：“原来是这个啊。”
“我当时看见这条手链成色很好，想着人家是慈善晚会，捐条佛珠手链图个好意头。”
“这条手链是有什么问题吗？”她的语气天真自然再搭配上脸上疑惑的表情，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陈正浩皱眉看着她不作伪的神情，似乎真的不知道内情，只当是场误会。
当时秘书也跟他说过齐茹云挑中的是条手链，但他忙着开会，没亲自过目，这里也有他自己的不是。
他叹了口气：“下次挑什么东西先跟我说再拿出去。”
他脸色缓和，语气尽量放软和：“安安啊，这次是爸爸和你齐阿姨做得不对，她也不知道这是你妈妈给我的，我当时太忙没顾得上查看，爸爸和齐阿姨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朝齐茹云使了个眼色：“你今天拍这条手链的钱我明天让李秘书打给你好不好？”
“是啊。”齐茹云接住陈正浩的腔：“安安，阿姨也不知道这条手链的来历，阿姨给你道歉。不过也是很幸运，你还把它拍回来了。”
陈正浩认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们吃了晚饭吗？让刘阿姨给你们做夜宵吧。”
他还对陈北楠说：“楠楠你今天就在这里陪妹妹睡一晚，我打电话让隔壁把你换洗的衣服送过来。”
陈正浩兄弟二人的宅子就紧挨着，左右隔壁，来往很方便。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打算将这件事这么揭过去，但是从齐茹云下楼来就没说过话的陈念安突然伸手拿过桌上的盒子合上。
刚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还泛着水雾，哽咽沙哑的嗓音却又十分肯定地对着齐茹云说：“你是不是特别难过我把它拍了回来？”
恢复理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齐茹云，冷漠又锐利的眼神似乎可以刺破她的伪装。
“安安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难过你把它拍回来呢？”齐茹云随然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面上仍然装作无辜，似乎受了很大的冤屈。
“安安。”陈正浩刚放软的语气又严肃起来隐隐带着作为父亲和一家之主的威严。
他不明白为什么长辈都道歉了，女儿作为小辈还一直不依不饶：“刚刚你齐阿姨都说了是不小心的，爸爸也都和你道歉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他不喜欢家里人总是闹得不和气。
呵，陈念安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结局——每次都是这样。
陈念安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她又变成了往日里那副无所谓的神情：“随便你们。”
她站起身，拉着陈北楠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
“回家。”陈念安语气淡然又无所谓。
“这里就是你家！大晚上的你去哪里？”陈正浩开始有点生气了，他站起身，准备去拉陈念安。
真的太不让他省心了！
陈念安回过头：“你不想我走？”
“那行啊。”她指着站在陈正浩身后的齐茹云：“那你让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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