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01]星期一

        酒局总是很烦人，不过花野日向不太敢露出烦躁的表情来。纵观全场，他的左边是贝尔摩德，右边是波本和伏特加，而他的对面，则是他的顶头上司——琴酒。

        这群人中，只有花野日向没有得到代号，而且他功不成名不就，每天只做一些跑腿的工作。偶尔他会得到一些指令任务，但很可惜，那些任务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错、失败。

        比如说，在犯罪现场遇到了米花市的名侦探工藤新一。

        比如说，在犯罪现场遇到了大阪的名侦探服部平次。

        比如说，在犯罪现场遇到了从英国留学归来的名侦探白马探。

        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个说法，米花市不仅盛产罪犯，还盛产名侦探。在经历无数次失败之后，花野日向曾希图顶头上司能把他调到别的地区去工作，然而，总是用看败类的眼神看着他的上司——琴酒，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丢进油锅里活活煎死。

        但他不能这么做。

        并不是因为他有着怎样的聪明才智，也不是因为他身负琴酒所不知的秘密。最主要的原因是，花野日向是一个关系户。

        日向婚姻届上的老婆——花野美知子，是古老的咒术师家族五条家分支——花野一族的族长，也是他所在的黑衣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的合伙人。

        在咒术界，日向的妻子花野美知子没有七情六欲、一心只为得道成仙的形象为众人所知。然而，在阴影之中，她接受了乌丸莲耶的橄榄枝。乌丸莲耶是上个世纪的人物，他已经活了整整一百四十岁。他一手建立了名为黑衣组织的犯罪组织，而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制造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是仙人才会有的力量。

        乌丸莲耶所追寻的与花野美知子不谋而合，这就是二人成了合伙人的原因。

        而一直在妻子家里混吃等死的倒插门女婿——也就是日向，靠着关系进了黑衣组织。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身为boss的乌丸莲耶特别看重日向（的老婆），哪怕日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方也从没想过要一脚把他给踢出去。

        只是，这可苦了日向的直属上司琴酒，这就是为什么对方老是摆着一副想要把日向杀掉但是不可以这么做的表情。为了保证这位关系户的生命安全，在某些危急时刻，琴酒还不得不看着对方，以防出意外。

        花野日向心有戚戚。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代号成员酒局之上的原因了。

        今夜有一起专门针对他的谋杀。其实也是连带的，敌人的主要目标还是花野美知子，奈何人家太强太神秘，对方就只好把目标投向日向了。

        只可惜，日向如今正在黑衣组织当关系户。

        日向偷偷瞥了一眼琴酒，琴酒喝金酒（gin），这场面颇有几分好笑。他甚至看见对方有一根白金色的头发沾到杯子里面了，谁让他一个大男人留那么长的头发。

        花野日向噗嗤了一声，可是他的笑立马就憋了回去。他有些害羞地搓了搓手，问：“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琴酒一脸凶相，这就导致他任何表情作出来都带着阴险的特殊力量。

        这位留着白金色长发的男人拉开衣袖，看了看手表。

        花野日向对表没什么研究，但是他觉得，一定是什么钻石王老五表。琴酒虽然总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但其实不是同一件。他私下里去意大利定制了一堆风衣，仅在微小处有所区别。

        但很多人都不太清楚这件事情，比如说日向，他一开始还惊呼他的上司如此清贫，连多一件衣服都不肯为自己买。直到贝尔摩德为他展露真相之后，日向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蠢。可是在那之前，他已经忍不住问出口了。

        琴酒对于他的仇恨，除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关系户外，又加了一条——脑袋不灵光。

        日向觉得这大抵不能怪他，他平时都不出门，他可是朴实纯良的乡下人，哪里知道城里人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琴酒看完表后，依旧是一幅谁倒欠他三百万的表情。日向缩了缩脖子，而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不好意思……”花野日向哂笑了一声，从代号成员们的聚集中溜走，他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我儿子，我儿子。”

        日向的儿子并非他的亲儿子，再说了，他也没办法一个人独自生子吧。

        日向的儿子是花野美知子途径某个被咒灵袭击的村庄时捡来的，那个村庄的村民都死去了，只剩下对方因为被埋在母亲的尸体之下才捡回一条性命。

        日向瞥了一眼其余人，差不多都在谈笑风生，不过他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多少黑话。

        电话一接响，日向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在午夜之前回来的。”

        电话那头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又是止不住的咳嗽。

        “你应该让医生再来看看你。”日向关怀地说。在意料之内的，他遭到了对方的拒绝。这种行为好听点就说是倔强，不好听点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日向随他去，总之一声会定期来的，额外的不加作也没什么关系。

        他打完电话又回到大房间去，这下他可不愿意回原来的位子了。趁着贝尔摩德不知道真发酒疯还是装模作样调戏小年轻的时候，日向在波本边上坐下了。

        “嗨。”花野日向朝对方打了个小声的招呼，然后又端起他的酒精饮料一边喝一边等时间过去。

        皮肤黝黑的金发青年对他回以爽朗的微笑。

        十点半的时候，琴酒终于肯放日向离开了。看来，那个杀手已经被他们方的人给宰了。

        “那我后天再过来哦。”花野日向不太好意思地对琴酒说，对方的眼刀几乎能杀好几次他了。日向抖了一抖，努力降低存在感地溜走了。

        他得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赶回他位于米花市的住宅中，因为十二点一过，他就会像失去仙女教母魔法的灰姑娘一样，从男人变回女人去。

        花野日向得了一种病。严谨地来说，并不是花野日向生病了，而是伟大的花野家家主——花野美知子生病了。写作美丽的“美”、知慧的“知”的花野美知子，从某一天起就发现自己会在特定的日子变成与她性格基本不同的男人。为了更好区分她与“他”，花野美知子给身为男人的“他”取了一个名字。

        这就是日向。

        为了解释日向与她的亲密距离，以及阻挡上届的催婚请求，花野美知子干脆宣称日向入赘花野家，成为了她的丈夫。她虽没有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但生活的确比先前好上不少。

        但仍有一点需要注意，经过美知子一段时间的观察，她确定了一周内，星期二、星期四和星期六她会保持原样，而星期一、星期三与星期五，她则会变成那个缺乏力量、颇具圣母之心的“日向”。

        一周的最后一天，星期日，则充满着不确定性。她有时候会保持昨天的样貌，有时又会变身成另一个性别。

        美知子本可以让“日向”一直都呆在府邸中，恰逢她与乌丸莲耶的计划近来有了显著的进步，她思虑之下，最终决定让“日向”去监督黑衣组织的进程。

        美知子与日向，是性格不同但思想完全相通的两个个体。一方所得到的信息，会被另一方完全知晓。

        也就是，没有隐私。

        ……

        花野日向竖起了风衣的领子。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他的目的地是鸢尾花巷7号，他在米花的住宅。

        司机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男子，他身材干瘦，颧骨高高地突起，干枯的头发有些杂乱地披散在耳朵边上。

        一段路程后，他们遭遇了堵车。车流拥堵在前方，也许是前面发生了车祸。因为一辆警车正呼啸着从他们身旁穿越。

        “转红枫大道可以吗？”

        酒精和车载空调的作祟下，日向感觉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他“嗯”了一声，靠在后座的玩偶上打开了天窗。天上好像只有一颗星星，但是那颗星星很快就在他眼睛里重影成了好几颗。

        司机无言地将转弯，但他并没有转向红枫大道。他走向了一条正在建筑施工的道路，那是一条封闭路段，可它写有“正在施工禁止入内”的告示栏却被人从路中央移开了。

        出租车顺利地转入了这条无人之道，它很快就停了下来。

        “到了么……”日向激灵了一下，他望望窗外，可外边只有累起来的砖石和疯长的杂草。

        他眨了眨眼睛，神色稍微清明了两分。

        司机没有移动半分，他从反光镜里看着日向，而日向也在反光镜里看见了对方瘦削且蜡黄的脸。

        “花野美知子她……”

        日向又眨了眨眼睛，他没听见司机后面的话。他眼前爆出一团星火，巨大的轰鸣声像天雷一般下坠。

        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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