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11]星期六
深夜11:00整，花野日向无声地来到客房。他摁住锁芯再小心地将门锁扭转过来，他拉开一条足以让目光深入的裂缝。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见那孩子没有蒙在被窝外的上半张脸。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十分平稳，这让日向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睡着了啊。
日向舒缓地放松了，他重新合上门，走到阳台上。他之前在橱柜里拿了一支香烟，他尝试着点火，但袅袅的烟雾却只让他咳嗽。
日向从不抽烟，会抽烟的是美知子。美知子说，这是她近些年来学会的。
巫女抽烟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尝试失败的日向忘记把烟给掐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这恶臭的烟气已经挥之不去了。大晚上的，总不能不关客厅大门吧……
于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花野无惨的脸色变得非常地臭。无论是垃圾桶里的半根烟还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尚未完全散开的淡淡烟气，都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而更加让他生气的是，他看到了穿着他差不多还是八成新的去年衣服的五条悟。
无惨觉得，这个家就是要气死他。
袖子长长的。五条悟把过长的袖子卷起来一截，但这还是太宽松了。他整个人小小的，衣服大大的，看上去都看不到四肢了。
无惨看到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作为一个国中生，他不应该和年龄比自己小一半的小孩子置气的。可是对方穿着他的衣服，出现在他的家里，这实在是让他生出没有端由的洁癖来。
“日向呢？”五条悟问。
瞧瞧，现在都直接用名字相称了。
无惨抱着双臂，他不以为意地告诉对方：“工作去了。”
“他是做什么的？”五条悟好奇地问。
“不——知道。”无惨说完后来到了餐桌边上，林檎做完餐点后每次都消失不见，可是一喊她她又会立马出现。无惨嚼着煎蛋，暗暗地猜测对方藏在哪里。
这种行为他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这是何等的耐心。
——主要是他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五条悟没有立马去吃早餐，他趁着光亮在房间里转着。从他过夜的客房开始，然后到楼下的客厅。
“吃吧。过会儿，你就要回家去了。”无惨竟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刻薄，但他一向如此。九点钟，“美知子”会回来。无惨认为，除了把五条悟带回五条家外，没有其余的办法。
谁让他这么倒霉摊上花野家了呢？
五条悟偏着头，看着无惨。
时钟刚好指向七点三十，“他上班真早。”五条悟看着钟感概道。
吃完早饭，林檎又出现在厨房。
无惨又猜错了对方的藏身地，也许对方还有着某种隐身的能力。
无惨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的余光有瞄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在茶几前面移动着，他好像在书架前面停留了一番。五分钟后，无惨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竟然坐在昨天那个位置看起了杂志《早上好，儿童秀！》。这种杂志没什么销量，所以是订购牛奶地时候送的。
无惨隐约记得，里面有一个连载中的“英雄”故事。某个叫做红超人的红色通行魔在荒野里脚踢布莱克王，拳打艾雷王。
这不该是小孩子应该看的故事吧，无惨想。
可他没想到，五条悟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对，他才八岁而已。跟这种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无惨告诉自己，他已经十四岁了，没必要和小孩生气。距离九点还有四十六分钟，他马上就能和五条悟道一声永别了。
九点过五分，变回了美知子的日向回来了。
无惨合起了他的书。
“美知子”说：“准备一下，我送你回家。”
无惨保持着原来的坐姿，“你最好去换一下衣服。”
他这句话，当然是和五条悟说的。
“哦。”
……
……
五条悟猜对了，花野美知子不会开车。陌生的车辆和陌生的司机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花野美知子坐在他身旁。
这个女人真奇怪。五条悟忍不住地想。倒不是说长相，单论长相地话她非常漂亮，五条悟大概没有见过比对方更漂亮的人。但是呢，她身上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要具体地描绘出这种感觉非常地困难。在五条悟的天性里，那大概是一种空荡荡。
一路上都非常安静，五条悟从后视镜里看到对方正望向窗外。窗外的风景一溜烟儿地从他们身旁路过，只有司机打喇叭的声音会间断性地响起。
五条悟很快就看见自己家房子的尖端了，周围逐渐变得荒无人烟起来。并不是因为五条家建立在无人区，而是因为他们家周围设立了结界，闲杂人等禁止入内，而普通人甚至都看不到他们家的房子。
车停之后，五条悟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看来他真的只是去亲戚家住了一晚上，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花野家的味道。
但是花野美知子并没有立刻离开，她那总是显得阴冷的目光从窗外的风景转移到了矮矮的五条悟身上。
“你最好带一点衣服来，或者，去买一些新衣服。”
“明天日向会来接你的。”
“你不觉得很麻烦吗？”五条悟要想看她，就不得不昂起下巴。他长得太小、太矮，轿车对于他来说有点像庞然大物。
“你要觉得麻烦就回绝好了。”花野美知子的声音很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消散一样。
“我不总在家。”
五条悟用他那碧蓝澄澈的眼睛看了看重新移开视线的美知子，他又“哦”了一声，转过身向自家的大门走去了。
他的继母香银似乎是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笑意盈盈地欢迎他回来。
“我听说过，美知子她实在是不近人情。”
五条悟的目光描摹着对方藏在细软刘海下的蜿蜒的伤疤，他曾看见香银不止一次抚摸那道伤疤。它的形状太过怪异了，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想。那种形状，简直就像是把脑袋的上半部分打开过一样。只是他的父亲轻易地忽略了这个，他深沉地陷入爱河。
五条悟本来想回绝的，但是看到香银那仿佛一切尽在把握中的神色，他的逆反心理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邀请我明天再去。”
香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小刻，但她很快就重新展露微笑。
“看来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没有人情味啊。我想……也许……是因为她丈夫的原因。大家都说，美知子为爱献身了。”
五条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传言，他也不觉得花野美知子是那种会为爱献身的人。她看起来冷冰冰的，就连那微小的人情味也显得格外尴尬，脱离她自己的形象。
香银亲昵地把手搭在了五条悟的肩膀上，她的手非常柔软，但是带着寒意。她的肌肤也是冰冷的，活像个死人。
五条松风告诉悟，香银只是生病了。
五条悟决定由自己来找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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