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九章
宋青竹回到院中时，主屋的灯已经灭了，不骄候在门前，上前行了一礼道少夫人已经睡下了。
他点点头，抬手示意不骄退下，自己则站在屋前若有所思。凰月是盟主之争最不可控的变数，在此之前她没恢复记忆的话，尚有几分安稳度过的可能。
若是恢复记忆……宋青竹环视一周，恐怕怀剑山庄的下场比断肠谷好不到哪里去。他心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快|感，甚至期待，若真有那一日，她会不会放过他？
也许在断肠谷后山放她一条生路就错了，一时心软，不知面对的是劫难还是心愿达成。
他没来由地想起二人相拥那夜，哪怕身体再滚烫，她的眼底也是一片清明，想来他也一样。
一年朝夕相处，定然有过心动，可心动对于他们而言，都不太重要，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宋青竹轻笑一声，摇摇头回了书房。
十四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随便扒拉两口饭，便在院中等着宋青竹教她剑法。
“少夫人，您有孕在身，千万仔细些。”不吝在一旁提醒。
十四挽了个剑花，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身子骨结实着呢。”
仙门中人有孕，身体相较凡人是更健壮些，可也没健壮到上蹿下跳还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地步，唯有十四壮实得可怕，就算徒手把青林院拆了，约莫也不会有大碍，为此骆大夫的胡子都捻掉了好几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由着她去了。
宋青竹给她了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剑，剑身泛着冷冷寒光，品级不低，名唤玲瑶。
对此龙渊发表的看法是此剑一定是他们给归凤配的对剑，玲瑶，珑隐，玲珑，人界就爱磕组合，这把破剑幸亏没剑灵，否则知道好事的凡人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对象，非得弑主不可。
十四原想说龙渊归凤也是一对儿，但她害怕龙渊真的弑主，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宋青竹的确是个好师父，不过月余，十四舞起剑来已是有模有样，招招剑气凌然，单论剑法她与不吝也能对上二十来招。
宋青竹知道凰月修行习武天赋颇高，可也没想到竟已达此种境界，明明不是剑灵根，短短时间内却进步神速，与高阶剑灵根并无不同、
“少主，少夫人现下有孕在身，修为已是不济，待她生产后，婢子就算与不骄联手，估计也难赢。”趁着休息的间隙，不吝赞叹道。
宋青竹摇头，双生子现在联手也顶多是与十四打个平手，她为了连起剑势令其不断，封了部分五感，以免身体反应太快，草草结束，少了乐趣。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四沉迷于剑术和扇术不能自拔，青林院后的树木都换了两波，而宋青竹每日处理完庄中事务，便回来指点她练剑。
“不吝不骄的双剑合一也是你教的吗？”十四见双生子剑法十分精妙，可她缺个搭档。
“不是，不过教她们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之一，我倒是会一些。”宋青竹知道她想说什么，从腰间叮的一声抽出归凤。
他立在十四身后，边讲边带，二人同进同退，横剑一封，不远处的苍天古树轰然落地。
“哇，好犀利的剑法！”十四喜不自胜，顺势抬起胳膊搭在宋青竹肩上。
宋青竹侧目，瞧见她嘴角的笑意，凰月从前爱笑，笑的是对手不自量力，现在也爱笑，可笑的原因复杂又简单，桌上摆了中意的点心、新得了花钿耳坠、剑法又有了进益……他反倒看不懂了。
再往下一瞧，肚子显怀越来越明显，离产期还有三个月。
“阿月，今日就练到这里吧。”四周没有其他人时，宋青竹仍习惯叫她阿月。
“可日头正高，不练剑做什么呢？”因她身份特殊，出了青林院，所遇之人不是找她指点一二，就是攀关系献殷勤，烦不胜烦。
宋青竹拿她没办法，只得领着她去了书房，又命不骄研磨，教她习字丹青。
文雅之事十四兴致缺缺，应付了一两日，便借口孩儿闹腾，肚子不适躲在房中看话本子。
于是，每日晌午过后，青林院中的人都能看到这一幕，窗边的坐塌上，少主和少夫人各坐一侧，各执一书，中间案几上放着瓜子和清茶，他们几乎没有交流，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这样的日子他们好似经历过千万次，才能这般自在熟悉。
十月初二，晴空万里，有风鸣竹。
十四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颤巍巍地扯了扯宋青竹的衣袖：“我好像破水了。”
宋青竹忙放下手中书册，下榻穿鞋，转身抱起她就往早前备好的产房走，吩咐不吝去叫稳婆和骆大夫来。
十四躺在床上，死死拽着宋青竹的袖子不松手，神色紧张：“骆大夫不是说十月七日左右吗？怎么提前了？”
宋青竹耐着性子解释：“那是预计，提前推后都有可能，你莫怕。”
“怎么办？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十四腹部一阵一阵地痛，她最怕疼了。
“少主快出去吧。”稳婆们忙着准备剪刀热水，连催带请的把宋青竹推了出去。
“我就在门口，你莫怕！”宋青竹难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骆大夫开了催产的方子，命人去煎药，他看着宋青竹来回踱步，劝道：“少主不用担心，少夫人身强体壮，肯定会顺利生产。”
“可……”宋青竹话还未说，就听屋内震破天的嘶吼声。
“宋青竹你个王八羔子！害得老子受这么大罪！”
“太疼了，我不生了！让宋青竹那个挨千刀的来生！”
……
院中一干人等都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更有甚者找了两团棉花塞住耳朵，唯有宋青竹呆愣愣站在门前，脸上闪过的颜色足够开个染坊了。
骆大夫所言非虚，不出一个时辰，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音，稳婆开门道：“恭喜少庄主，喜得千金！”
宋青竹身形略晃了晃，那般顽皮壮实他以为是个男孩子，没想到会是女儿，他与凰月的女儿……他们竟有了孩子。
直到看见婴儿红彤彤的小脸时，宋青竹才有了些许真实感，他做父亲了，他们之间除了恩怨情仇，还有一个孩子。
十四太过劳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可睡得并不踏实，一片混沌之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凰月，灵根已去杂质，境界九层就在眼前。”
“凰月，你原本就是天界神君，是他们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害你下界受苦，杀回去！杀光那些眼拙之人！”
“凰月，情爱不过镜中月、水中花，宋青竹骗了你，也该死！”
脑海中的声音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十四猛地挣脱，才从梦魇中醒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宋青竹，他坐在床前，怀中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
“你醒了？可要喝点粥？”见她醒了，宋青竹把孩子放在她身侧，起身就去唤不吝准备吃食。
十四侧过脸，瞧见婴儿尚有些皱巴巴的额头鼻子，喃喃道：“太丑了吧……”
“骆大夫说了，小孩子生下来都这样，再说了，哪里丑？”宋青竹扶十四坐起身，又把孩子放在她怀中，孩子太过柔软，十四动作僵硬，生怕弄坏了这个小东西。
“孩子的大名不着急，我想再多拟几个，让你选。”宋青竹表情言语甚是温柔：“小名你可有瞧得上的？”说罢，他转身取了一张纸，递到十四跟前。
纸上的墨渍刚干不久，名字五花八门写了几十个，看来宋青竹确实喜欢这个女儿，十四看来看去，拿不定主意，干脆又推回给宋青竹：“你定吧。”
“那小名就叫阿愿吧。”宋青竹话音刚落，襁褓中的婴儿嘴角一弯，似是认同父亲一般。
愿你我所盼终能达成。
怀剑山庄庄主喜得孙女一事很快传遍了四方仙门，因临近明镜台开启之日，不宜走动，各门各派均送了贺礼，以表祝贺。
青林院腾出了两间屋子，都没装下，院中也被占了大半地方。
十四只有生产那日虚弱了几个时辰，现下早已生龙活虎，恨不得抱着阿愿上天入地，不但是她，连龙渊都感觉到她体内充沛的灵气。
“制霸三界！”龙渊急不可待。
“好歹等我出了月子吧，阿愿还得吃奶呢。”十四最近大半时间都用来跟女儿斗智斗勇，阿愿也不知道随了谁，胃口特别好，寻常婴儿两个时辰吃一次，而阿愿一天下来不但比旁人吃的次数多，量也多，还未满月，四肢已是胖得如藕节，小脸也圆嘟嘟的，甚是讨人喜欢。
连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庄主，自打走走形式的来看了一眼孙女后，也欲罢不能，恨不得每日都来青林院逗逗小胖妞。
“吃奶？吃什么奶？不是有奶娘吗？”龙渊不屑。
十四刚激发出来的母性光辉，已被阿愿扼杀在摇篮里，干饭的架势太过猛烈，她承受不来，孩子又吃不饱，于是除了原先备下的奶娘，又请了一个。
“十日后就是仙门盟主大选之日，我们就从那日开始！”十四心中已有了打算，境界突破需要战场，检验战力也需要战场，那盟主之争的擂台就是眼下最好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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