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热搜

于是，沙煜推着他惯常用的摩托车，

        和饶珂一路往附近的大排档走去，两人之间话很少，饶珂不是个爱多说的性子，他也不是，鞋子踩着路面上都可以听得到沙沙的声音。

        他侧眼看了看饶珂现在沉静如水的模样，想起那时饶珂抓着他衣领，在他面前哭断了气，说他爸爸一定是被陷害而死的，央求他一定要帮他翻案，现在，很难联想起来她们是同一个人。

        沙煜当时摇摇头说，这件事没证物证人，没线索，什么也没有，不会有结果的。

        可饶珂就是这么固执地寻找了这么多年了，也让自己活得像泥潭里的鱼一样，时而才能游两下，呼吸两口。

        两人沉默地往前，一路无话。唉，沙煜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人就坐在路边的大排档边，沙煜点了份牛腩炒粉，饶珂则点了一份猪及第汤粉。

        路边有点坏了的灯一闪一闪地发出些电流的嗞嗞声，好半响，沙煜才开口，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病好些没有？”沙煜瞄了眼灯，问道。

        饶珂摇了摇头，

        “没有，我感觉她越来越严重了。”

        “她还有像上次那样对你吗？”沙煜问道。

        “偶尔吧，”饶珂略沉吟了一下，说，“我不怪她，她也不想的，有时她也抱着我哭，我其实挺理解她的。。”

        “去看医生没？”沙煜点了根烟，啪嗒吸了一口，又递给饶珂一支。

        饶珂摇了摇头，“不抽了，这东西抽起来没完没了的。”

        沙煜偏头想了想，“也是。”

        “看了，医生说这病得要病人自己有这股毅力，我觉得我妈大概不可能有什么毅力了，她已经自暴自弃好些年了，”饶珂苦笑道，

        她总想着以前，现在过成什么样她不在乎，她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

        “那你呢，饶珂，你有毅力治好你自己吗？”沙煜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想要戳穿她的内心。

        饶珂一愣，脸白了几分，说道，“我很好。”

        “是吗，”沙煜一脸地不羁，眼睛跟钩子一样，“你看你，活得有点人气好不好？”

        饶珂气笑了，咕噜咕噜扒拉了两口汤粉，说道，“我哪里不像个人。你看，我这吃得还是人类的食物。”

        她示意地指了指自己的碗。

        沙煜轻笑了一下，摇摇头，“饶珂，你觉得曲池现在是什么人，即便你真的有点证据，你觉得你又能做到些什么？”

        饶珂脸色一白，浮起几丝怒容，“沙煜，你他妈不是警察吗？这种话你觉得你应该说吗？！”

        沙煜听了也没生气，认真地说，“饶珂，警察能做到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多。正义是有相对性的。”

        沙煜啪嗒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这样倒真才像是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其实跟个钢板一样，谁碰谁一身疼，难怪这么多年还单着呢。”

        饶珂脸一红，倔脾气上来，“你管这么多！追我的人多得是，我不喜欢而已！”

        沙煜哈哈笑了起来，“也对。。”

        “反正这个事情你不查，我也会继续查下去，十年二十年，不管多少年，直到查到证据为止。”

        沙煜叹了一口气，“我到底该说你是顽固呢还是有毅力呢。”

        沙煜又沉默了半会儿，才低声说，“现在刑侦局一路摸到个线索，说不定真跟曲池有点关系，他那边需要个线人。”

        饶珂一喜，不自禁就捶了他胸口一把，“真，真的？你没骗我？”

        沙煜捂着胸口，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才点点头说，

        “你外形很符合，又会点空手道，算是有点自保能力，所以我就推荐你去了。”

        沙煜盯着她，然后才摇了摇头，“饶珂，我希望你不要答应。”

        “不，我答应。”饶珂坚定得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

        沙煜严肃地说，“很危险，饶珂，你知道吗，保不了会送命的。现在上面查到这个事情牵扯很大，不止这个圈子，还有其他圈子都有点关联。”

        “沙煜，你知道吗，我爹爹是个很敬业的人，他热爱自己的事业，即使肋骨断过两根，身上经常都是一身淤青，但他打戏从来没用过替身，也从来没叫过苦。还时常跟我说，

        一个好的演员应该有他的职业操守和坚持，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动摇自己的原则。

        他还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他路过那些乞丐，每次都会把自己多的零钱给他们，

        还跟我说，一个公民在这个世界上要出点力，为这个社会带来一些贡献，应该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爱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打死也不相信他会做出畏罪自杀的事情来。”

        “自从前两年我查到一点线索以后，我每天都在恨那个男人，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害了我爸，害了我妈，毁了我的生活，我做不到就这么算了，不论怎么样，我也一定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饶珂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

        “所以，不论什么结果，我都要去。”

        沙煜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怎么说。我倒觉得你这股正义感倒比我更适合做警察。”

        饶珂也笑起来，“当年选错了行，现在是来不及了。”

        接着，沙煜吃完最后一口粉，一拉椅子，刺啦，就站起来。

        沙煜眼神盯了她一会儿，那是沙场上杀过人开过枪，不同于普通人的眼神，“饶珂，我先跟你说好了，这可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没有保险的，上了这个船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不会后悔的。”饶珂再次坚定道。

        沙煜笑道，“行吧，行吧，也不用这么视死如归。

        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考虑考虑吧，回头我会再跟你联系的，万一你又想通了呢。”

        饶珂笑道，“早点回去吧你。”

        “行，回头我再跟你说具体的。”

        沙煜说着，转身就打算走，又忽的转过身来，“饶珂，对自己好点。别搞得这样，

        你自己看看瘦成什么样，脸尖得可以戳死人了，好好谈个恋爱，开心点。”

        然后他又恶作剧地一笑，“要是实在找不到，考虑一下我也行。”

        饶珂笑道，“沙煜，够了啊，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妈都不知道催了多少回了。

        上次你妈还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靠！”沙煜脸色一青，抹了把自己的寸头，“我这24k纯爷们啊。”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纯爷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那以后，她好像在酒吧里看到沈曜的次数多了些。

        后来，连彤彤都说，“我怎么感觉沈曜经常来这里。”

        饶珂自当他是业余消遣，毕竟“萤烛微光”在花城还挺出名的，她上晚班的时间不算多，也不是每次都能恰好碰到沈曜，也没做多想。

        后来，微博还上了热搜，说沈曜经常和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入某某酒吧之类的话。

        引起粉丝的激烈反抗，还在下面骂，明星不是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喝个酒还不行？

        这么个破事还上热搜，是不是袁爷爷又让你们吃得太饱了之类之类的。然后，这个事情就再激起什么水花了。

        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沈曜还带了个女的过来，那女子巧笑嫣然的，看沈曜的眼神明显与其他人不同，炫目的耳坠在灯光下晶亮晶亮的，一袭墨绿色开衩长裙也是端得明目耀眼，落落大方。

        饶珂不怎么关注这些，倒是彤彤凑过来，“靠，这女的是边雅寒吧，就最近演了个电视剧那个小明星，小火了一把，我特不喜欢这女的，看起来就让人很不舒服。

        演技也不咋的，不知道为什么沈影帝最近会和她捆绑在一起。”

        饶珂惊异了一下，转头又看了几眼边雅寒，远远地看见他们往西南方向的位置走去，又转头拐进了角落尽头的包间。

        她和沈曜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的十分养眼。

        饶珂望着他们，心里如羽毛拂过，酸酸麻麻的，她想，边雅寒和沈曜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不是。

        “话说，我们最近酒吧简直是明星聚集地啊，我看过好几个明星过来玩了。”

        彤彤嘻嘻笑着，“没想到在这儿工作还有这种好福利呢，我其他朋友都不知道多羡慕我。”

        饶珂也回过神来，笑着，极损地说道，“这就算好福利了？还是想想怎么涨点工资实在吧。”

        “哎哟，珂珂，扎心了，人艰不拆诶。”彤彤一边划着手机，一边拍了她一把肩头说道。

        饶珂不再搭话，往洗手间拐去，这个酒吧其实算是蛮大的了。

        其实她自己是刻意避开了沈曜了，也不为什么，前任见了面总是尴尬不是，而且饶珂私心里觉得，沈曜应该是不大愿意见到她的，一个骗过他的人想来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饶珂在镜子面前洗了洗脸，捋了捋自己略显蓬乱的头发，水龙头哗啦啦地流着水。

        旁边一个人忽地拍了她肩膀一下，饶珂吃了一惊，转过头去，

        “我天，是饶珂。你他妈这几年死哪去了，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对面女子叫嚷道，引来周遭人群频频侧目。

        饶珂略显歉意地看了看其他人一眼，然后拉着她来到了角落里，笑道，“小泉，好久不见啊。”

        然后，两人便是一个拥抱。

        白小泉穿着藕色的真丝衫，腰间配着蝴蝶结腰带，一条墨色半裙勒紧细腰，看起来优雅出挑。

        “小泉，你越来越漂亮啦。”饶珂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那是当然，”白小泉也不扭捏，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白小泉胆子很大，哪都敢去，那时候，打游戏、喝酒、泡吧都是跟着她玩的。

        她觉得小泉实则是个很够朋友的人，那时自己的家里困难，多少吃的用的都是小泉一箱一箱差人送过来的。

        她打心眼是很感激她的，这几年自己没有联系她，一则是不想再麻烦她，二则是她跟沈曜几人实在走得太近。

        现在想来，也是觉得有些内疚。

        “倒是你，脸都瘦尖了这是。”白小泉捏了她脸颊。

        “痛痛，”饶珂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脸颊，“谁你这么多年不联系我们”

        “饶珂，你怎么会在这儿？”

        “嗯。。我在这里上班。。”

        “啊？”白小泉一脸惊诧，“我在这儿做兼职驻唱，来这里的时候也不是很多。”饶珂微笑着说。

        其实饶珂算是酒店编外的，不算正式员工，也是因为白天她还打了另外一份工。

        白小泉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有什么事也好歹联系一下我嘛，我都不知道多担心你。”

        “走，带你去我那边坐坐，”说着，白小泉拉着她手就往一处包厢走去。

        饶珂很是犹豫，白小泉在的包厢的话，那么多半应该是跟沈曜一起来的。

        “我就不去了吧，小泉，我还有事呢。”

        “哎哟，去一下不耽搁什么时间。”

        饶珂有点打退堂鼓，她这么多年，没后悔过什么，唯独觉得对不起沈曜，

        其实她后来反反复复想过很多次，总觉得沈曜当时对她应该还是有几分认真的，

        只是基本上，从她当时的做法来看，跟个渣女也没多大两样，她说她不会离开他的，结果没两天转过身就走了，想想真的很渣，饶珂叹息了一声。

        何况沈曜现在什么身份，估计看了她就是气，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吧，她是真的不敢面对沈曜啊。

        “小。。小泉，我。。我还是不去了吧。”饶珂手拼命挣扎着。

        白小泉也不管不顾的，拉着她就往前走，“怕什么，见见老朋友嘛，随便聊聊，不碍什么事的。

        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的，好像现在是个大明星了，就怎么怎么不一样了。我跟你说，该怎样还是怎样。”

        白小泉一路拉着她往她所在的地方走去，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以及震耳欲馈的音乐。

        “可是。。”饶珂还想说什么，包厢门就哐地一下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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