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日杂事众生相
“今天我和章倪去公社领了竹子，”章爷爷笑呵呵地扬了扬手中的布袋，“趁着农闲，编点箩筐簸箕的，也能补贴家用。”
章倪把背篓卸下，里面放着捆好的竹条，显然是已经劈砍好了的。章妈这才明白过来，这爷俩是准备利用冬闲时间编织农具去卖。
“爹，你的腰还行吗？别累坏了。”章妈有些担忧地看着章爷爷。
“没事，我呀，就劈劈竹篾，编织的活儿还得靠章倪。”章爷爷说着，从布袋里掏出几块黑乎乎的东西，“今天路过供销社，看见有煤球卖，就买了些回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在炉子里放一块，屋里也能暖和些。”
自从李萱萱来了之后，章家的日子似乎也跟着有了起色。章妈看着忙碌的李萱萱和章倪，心里多少也有些安慰。
李萱萱最近忙着照顾猪圈里的两头“宝贝”——一头是村里借配种的母猪，另一头则是章家准备过年杀的年猪。这两头猪金贵得很，马虎不得。尤其是那头母猪，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要赔钱的。
“这天越来越冷了，猪圈里也要注意保暖。”章妈不放心地叮嘱着李萱萱。
“娘，我知道的，您就放心吧。”李萱萱拍拍手上的灰，笑着说道，“我还给它们铺了厚厚的干草呢，肯定冻不着。”
因为要照顾猪，李萱萱身上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这让她不得不减少了洗澡的次数。晚上睡觉前，李萱萱看着自己那双沾了泥的袜子，有些犯难。
“章倪，你能帮我……”李萱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章倪已经默默地接过她手中的袜子，走到盆边洗了起来。
“谢谢。”李萱萱看着章倪略显笨拙的动作，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章倪，你说咱们要不要去镇上置办点年货？”程锋凯叼了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问道。
“我就不去了，”章倪手上的动作没停，“家里要准备的东西，我娘和萱萱会看着办的。”
“你成天就知道围着媳妇转悠，也不怕人笑话！”程锋凯“嗤”了一声，“我说你小子也别光顾着编这些玩意儿，我听说最近有人在倒腾山货，赚了不少钱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块儿干？”
章倪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程锋凯：“什么山货？”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来钱快！”程锋凯挤眉弄眼地说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章倪沉吟片刻，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程锋凯，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李倩和吴悦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看到章倪也在，吴悦的脸上顿时飞起一抹红晕。
“哟，这不是吴悦吗？几天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程锋凯笑嘻嘻地打着招呼。
“没个正形！”李倩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章倪，笑着说道，“章大哥，你也在啊？”
“嗯。”章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章大哥，你编的竹篮子真好看，手艺真好！”吴悦看着章倪身旁的竹篮子，忍不住赞叹道。
“谢谢。”章倪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编织起来。
吴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倩拉到了一边。
“吴悦，你别搭理他，他这人就这样，没个正经！”李倩小声说道。
吴悦红着脸点了点头，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章倪的方向瞟去。
章倪虽然在低头干活，但他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听到吴悦夸赞自己的手艺，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章倪突然站起身来。
“哎，这就走啊？”程锋凯还想再劝说几句，但章倪已经背起背篓，头也不回地走了。
章倪回到家的时候，李萱萱正在院子里喂鸡。
“回来了？”李萱萱抬起头，看到章倪，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章倪看着李萱萱的笑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想起程锋凯之前说的话，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你今天去哪里了？”李萱萱见章倪站在原地不动，便开口问道。
“去……”章倪刚想回答，却突然顿住了。他看着李萱萱，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李萱萱被章倪看得心里发毛，她不明白章倪为什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想起这本小说里的章倪，最后的结局是爱上了温柔美丽的吴悦。
难道……李萱萱打了个寒颤，联想到现代那些嘴上说着爱妻子，背地里却和别人勾搭成奸的出轨男，她看向章倪的眼神不禁带了几分怀疑。
“就……和程锋凯去山里转了转。”章倪被李萱萱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地说道。
“哦。”李萱萱淡淡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喂鸡，但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李萱萱去村口的水井打水，正好碰见了李倩和吴悦。吴悦看到李萱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李倩则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萱萱，上次的事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李倩真诚地说道。
“没事，我已经忘了。”李萱萱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语气还是有些冷淡。
“你别看吴悦这样，其实她脸皮薄着呢，上次的事，她回去后一直都很自责，你就别生她的气了。”李倩见李萱萱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便替吴悦解释道。
李萱萱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是真的生吴悦的气，只是对于知青这个群体，她心里始终有些芥蒂。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看不起我们农村人，觉得我们又脏又穷，但我告诉你们，我们农村人也是有尊严的！”李萱萱看着李倩，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李萱萱这是在为上次的事抱不平，连忙解释道：“萱萱，你别误会，我们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只是看不起大多数农村人。”李萱萱打断了她的话，“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改变对农村人的看法。”
李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萱萱打断了：“不说这些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李倩见李萱萱是真的放下了，也就不再多说，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咱们去那边说说话。”
两人走到一旁，李倩压低声音说道：“萱萱，我听说……”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李萱萱见她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听说什麼？”
“我听说隔壁生产队的知青点，有个下放的老师……”李倩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被关起来了。”
李萱萱心头一震……
“……被关起来了。”李倩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李萱萱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她想起自己也只是一个“外来者”，在这个年代，她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会不会也被怀疑？
“萱萱，你别担心，咱们又不是什么坏分子，没事的。”李倩看出李萱萱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年头，谁还没点事啊，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李萱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心里的不安却挥之不去。她想起章倪，想起那个虽然腿脚不便，但对她还算不错的男人，如果……她不敢再想下去。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野上，为金黄的稻田镀上了一层暖色。程锋凯收工路过章家门口，看见章倪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筐，便停下脚步，笑呵呵地走了进去。
“倪哥，忙着呢！”程锋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碎的钱塞到章倪手里，“上次的货都出手了，这是说好的，你拿着。”
章倪愣了一下，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说好了是帮你忙，哪能要你的钱。”
“拿着拿着，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程锋凯不由分说地把钱塞进章倪手里，“对了，我大姑爷过两天要来，你能帮我问问，还能带点货吗？”
章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帮你问问。”
程锋凯见章倪答应了，脸上笑意更浓，压低声音说道：“倪哥，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往外说啊。”
章倪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事？”
“我和岳城媳妇在黑市……”程锋凯凑到章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章倪听完，脸色顿时一变：“这……这可是投机倒把，要是被抓住了……”
“怕什么，咱们小心点就是了，再说了，这年头，谁不想多挣点钱啊。”程锋凯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样，倪哥，要不要一起干？咱们兄弟联手，肯定能赚大钱！”
章倪沉默了，他看着手中的钱，又看了看程锋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李萱萱的脸……
章倪捏着手里微薄的“工资”，心里五味杂陈。程锋凯说的没错，谁不想多挣点钱？尤其是在得知李萱萱需要助听器后，章倪就一直渴望能多挣钱，让她过上好日子。可助听器价格昂贵，就靠他编竹筐，猴年马月才能凑够？
他看着程锋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脑袋灵活，但做事总是有些不靠谱。和岳城媳妇在黑市倒卖东西，更是让他心里打鼓。可一想到李萱萱期盼的眼神，章倪心一横，仿佛做了个决定。
“凯丰，你说的那个事……”章倪顿了顿，语气坚定，“我自己干！”
程锋凯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就说嘛，咱们兄弟俩联手，肯定能赚大钱！”
“不过，”章倪打断了他的兴奋，“我不想和岳城媳妇扯上关系，风险太大。我们自己想办法，怎么样？”
程锋凯眼珠子转了转，沉思片刻，一拍大腿：“行！听你的！咱们兄弟俩单干！”
入夜，寒风呼啸，章倪却觉得内心火热。他找到程锋凯，两人躲在章家柴房里，借着昏暗的煤油灯，低声密谋着。
“我听说，后山深处有个私办的养猪场，规模还不小，咱们可以从这上面想想办法……”章倪压低声音，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程锋凯。
程锋凯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你是说，咱们把猪肉弄到黑市去卖？”
章倪点点头：“我打听过了，黑市上肉价比供销社贵了一倍不止，而且还供不应求……”
两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们招手。第二天一早，章倪就带着程锋凯，借着上山砍柴的名义，摸索到深山里的养猪场。
章倪心思缜密，并没有直接表明来意，而是和养猪场的人攀谈起来，旁敲侧击地打听着消息。程锋凯则在一旁观察着，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这位同志，我看你这身打扮，像是厂里的工人吧？”程锋凯走到一个正在喂猪的精壮汉子面前，递上一根烟，笑呵呵地问道。
汉子接过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
程锋凯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汉子的脸色变了变，目光闪烁，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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